《蚕》乔廿

10、第五章

　　——那一天我们相遇在长长、长长的坡道上。

　　……

　　“柚木……柚木……醒醒，喂，醒醒……”
　　“……”迷迷糊糊睁开眼，筱原琳双手环胸站在我的课桌旁。
　　她皱着眉头：“下节化学实验课，该去实验室了。”
　　……感觉她好像很嫌弃的样子。
　　“知道了。”
　　因为学号相邻的关系，很多活动我们都是搭档，但要说关系多好，倒也算不上。
　　筱原在立海中学部也算是很有名的人物，出色的相貌，优异的成绩。当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被扒出来的“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青梅竹马”的身份更是给她增添了一层神秘感。有因此接近她的，也有因此背后诋毁她的。
　　即使是从来没有人看见过他们走在一起。
　　我们到实验室的时候，上一节课在这里上课的C组的同学差不多已经走光了……如果不算上半路折回来拿东西的幸村精市的话。
　　我听到了筱原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声音很轻，大概只有我能听见……真是个暴脾气的姑娘，我选择了无视。

　　我并不喜欢去食堂吃饭，单独一个人去食堂吃东西总会被别人抱以一种“这个人人缘很差所以只能自己吃饭”的或探究或同情的目光，我很讨厌这种目光，我不喜欢拉帮结派证明自己的人缘，但也不想因此被误会什么。
　　但是在教室里就不会有这种困扰，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现象。
　　或许是因为同样单独在教室吃饭的筱原琳给了我一种同类的感觉。虽然我是拒绝主动接触别人，她是拒绝别人主动接近她。
　　筱原总是一边吃便当一边刷手机，作为我前桌的她偶尔也会转过来跟我聊几句，夸夸我的菜色，我很了然地请她吃一点我的便当，同时她也会分给我一些她便当里的菜。吃过饭后写写作业，然后趴在桌上睡一觉，这一点我们俩都差不多。
　　她大概是我中学生涯里最好的一个朋友了吧。
　　尽管我们从来没互相承认过对方是朋友。

　　“好热……什么时候能换夏季校服啊……”筱原扯开领结，靠在椅子上，脑袋搁置在我桌上，“柚木啊，吃完饭一起去图书馆吧……听说图书馆的空调已经开了。”
　　今天，筱原又双叒叕拒绝了邀请她一起吃饭的人。
　　总有人契而不舍。
　　我们在图书馆的时候，不远处便是幸村、真田和柳，出于好奇，我瞄了一眼筱原，她随便拿了本书盖在头上就趴着睡了。
　　……连睡觉都在散发着她的女王气场。
　　我又抬眼看了看幸村那一桌，好巧不巧，撞上了幸村的目光。他只是微微笑了笑，然后低下头继续看书。
　　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睛。
　　我讨厌那种眼神……尽管我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回去的路上我问筱原：“所以，你和幸村是青梅竹马吗？”
　　她面无表情：“怎么？”
　　我笑着摇摇头：“为什么不和别人一起吃饭呢？”
　　她抬头看了看天：“我一直都是自己吃的。……我就喜欢自己吃。”
　　我们并算不上闺中密友，所以我们从来不会谈心。
　　“有时候和一群人一起吃饭，却感觉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大概，就是那种感觉吧。所以何必跟没有共同话题的人浪费时间呢？仅仅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有被孤立吗？”
　　“原来如此。”
　　“你呢？你也总是自己吃饭。”
　　“方便。”
　　“果然是柚木式回答。……我说啊，国三有机会到海外当交换生，成绩优异的话可以继续留在海外的高中，你有兴趣吗？”
　　我摇摇头：“没兴趣。”
　　“真无聊啊你这家伙。”
　　我耸耸肩。
　　她突然停下脚步，看向我身侧的那条坡道。
　　樱之坡，立海的打卡圣地，只是横滨花期已过。筱原走上坡道，我随之过去。她走到那棵最高大的树旁，手轻轻抚在树干上。我掏出手机问她：“拍照吗？”
　　“好啊。”
　　出乎意料，她没有摆一个酷酷的姿势，反而是把手背在背后，笑起来的样子倒有几分邻家女孩的气质。
　　我大概知道她为什么不爱笑了……大概是偶像包袱吧。
　　如果现在是樱花纷飞的时候就好了。
　　筱原把我揽过去：“一起拍一张吧！”
　　可惜的是，从来没有自拍过的我们俩，第一次自拍合照，实在是有些不堪入目。
　　她把手机还给我：“照片，不用发给我了。”然后转过身去。
　　筱原转身的那一瞬间，我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了什么……大概是在国一那个樱花纷飞的入学季，我走上这条长长的坡道，少女就站在这棵树旁，她旁边还站着一个少年，但我已想不起少年的样子。

　　没有一起逛过街。
　　没有一起吃过甜点。
　　没有一起看过电影。
　　踏出校门的那一刻，私底下几乎没有什么联系的我们。
　　不算朋友的朋友。
　　很多年后我看着身披白无垢笑得温和的她，和她身边温润如玉的男子，不禁又想起了那棵樱树下的背影，那个总是面色冷淡内心却古道热肠的少女。

　　那两张照片至今还存在电脑的文件里，随着一些过往慢慢沉淀。

　　【THE TBC 】

　　「学校屋顶庭院的花开得很好。
　　照顾它们的一定是细心又温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