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败者谁》夙夜思安

36、35.波谲云诡

　　两相抗衡，两股气浪自相击处向四面八方辐散，地脉阵内方圆数百里生灵皆受到压迫，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而地脉阵剧烈颤动起来，似乎要崩散。
　　不远处龙应海单膝跪地，几乎要撑不住，五内郁结，气血翻涌，满面骇然。这个人界的小孩还要带给他多少震撼呢！竟然还有所保留，如此淳厚的帝王之气竟然能与云从龙相抗衡，难怪方才敢夸下海口说要成为未来的天地共主。
　　另一面，云从龙瞧着姜败，却是动了杀心。如此对手，将来必成强敌，倒不如除之而后快。
　　思及此，云从龙掌中蓄力愈发凶猛，顶着帝威步步逼近。
　　姜败也不傻，自然看出了云从龙的目的，自己本就激怒了他，现在又火上浇油，握鞭的手捏得死紧，脑中飞快想着对策，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再多计谋，面对如此强横的实力都是徒劳。
　　灵台中，帝喾鹰眸微眯，借姜败之眼静静望着云从龙攻来。
　　转瞬之间，云从龙的掌罡已至眼前，姜败已是退无可退。
　　难道真要交待在这里了？
　　姜败轻叱一声，却是微微扬唇，轻轻的笑了起来。
　　见状，云从龙心中隐隐不安，甚至怀疑自己这一掌过去能否真的奏效，难道他还有后手？
　　但掌势一出，就断没有再收回的道理，不管如何，敢惹天裁宫，便要付出代价。
　　云从龙主意刚定，这边变故陡生。
　　一掌尚未挨至姜败，云从龙便感到了自身后传来的渗骨寒意。云从龙当机立断，侧过身子，手掌跟着转了方向，攻向身后。
　　只见一抹赤影闪过，云从龙一掌落了空，下一刻，颈间便觉一凉，一柄血色长刀稳稳停在颈下一寸处，持刀之人就在一侧，一袭红衣，墨发高绾，神色冷峻。
　　“阁下好快的刀。”云从龙脸色微变，暗道，若不是自己闪的及时，这刀就要把自己刺个对穿了。
　　说话间，云从龙便抬起头看向了来人，不由得怔楞在原地。
　　“云宫主谬赞，只是此地并非圣池山，宫主在此地杀人，怕是让大永难做。”来人语声淡淡，一柄刀抵在天下第一宫之主的脖子上也依旧从容。
　　这么淡定的人，姜败这辈子只见过一个——渚晏。
　　“将军。”姜败唤道。
　　渚晏眼睛瞧着云从龙，话却是对着姜败说的：“你且退下吧。”
　　姜败长舒口气，还担心将军会责怪自己这不计后果的打法，精神一放松，身体所承受的痛苦便自心口向四肢百骸蔓延开来，姜败疼的一激灵，咬紧牙关，一抹血丝溢出了嘴角。
　　姜败抬臂想撤去大阵，眼前却是一黑，晕眩感铺天盖地，下一刻，便没了意识。
　　渚晏正与云从龙对峙，身后却传来“扑通”一声，不由眉心一颤，后退一步，正好挡在姜败身前，保护的姿态显而易见。
　　“阿，阿晏，你是阿晏！”云从龙惊道。
　　耳听着这过于亲昵的称呼，渚晏皱了眉：“云宫主，慎言。”
　　“你不记得我了吗？”云从龙瞪大了眼睛。
　　“云宫主怕是记错了，今日是你我第一次相见。”渚晏说话不带一点客气，“宫主若无其他事，晏便要带着这少年去疗伤了。”
　　“你……”云从龙欲言又止。
　　渚晏抬眼望了天色，此时已近黄昏，残阳映挂西侧海上，水天相接，海面呈现出波谲壮阔的橘红色。
　　姜败一倒下，帝威消散，大阵也跟着分崩离析，只剩下一片狼藉。见云从龙无意再战，渚晏便收了刀，回身搀起姜败，扶上了自己的背。
　　渚晏掂了掂背上人的重量，便转身欲离去，不意瞧见不远处的龙应海，又想起一事，回头道：“云宫主，龙家主一事，晏不该插嘴，但若两方之怨危及大永，吾君势必要插手，云宫主三思。”
　　云从龙收敛了表情，面沉如水，道：“此事，我会让龙应涘收手。”
　　龙应海闻言一惊，望向云从龙，正撞上云从龙的目光。
　　云从龙目光寒凉如水，对龙应海道：“但你也不要去找龙氏的麻烦，若搅得龙氏不宁，本宫定不轻饶。”
　　龙应海眉头紧锁，知道这是云从龙做出的最大的退让，但心中积攒千年的怨气，却不是一时半刻能散去的。
　　渚晏此时已不再去关注这边的的动静，背着姜败快步离去。
　　云从龙目送着渚晏离去，没有追也没有拦，目光沉静，似是陷入了另一段回忆，片刻，云从龙回过神来，失魂落魄的离去，也没再看龙应海一眼。
　　龙应海站在原地思虑半晌，终于拿定主意，循着渚晏离去的方向而去。
　　另一边姜败因力竭而陷入昏迷，帝喾也遭到了不小的反噬，见事已平，自打坐冥想了去。
　　听水居。
　　姜败再次醒来时，正值日暮西斜，彤霞满天。
　　听水居外水声潺潺，并非静养圣地，但听水居内自设了一道屏障，隔绝了外界的声响。也亏得瀛山钟灵毓秀，仙气卓绝，姜败弄出那么大动静，也未伤及瀛山分毫，依旧生机勃勃。
　　听水居内，灵池台上正躺着身着白色中衣的少年，周身灵气流转。
　　灵池外守着一名玄衣青年和一名身着儒袍的中年人，正是知问和画师李生。一旁的石桌上放着托盘，盘上搁着一叠整齐的衣服，一根长鞭盘放在一边，桌边还靠着一柄乌木锄，正是龙神鞭与断山锄。
　　知问不时看向台上的少年，少年侧颜沉静，双眸闭合，似乎只是睡着了。
　　灵池中不知何时生出了几丛藏蓝色小花，花香浅淡，自有灵气。衬的台上少年越发清秀安静。
　　李生瞧着少年，心中好奇，却不敢开口，谨慎的样子尽数落入知问眼中。
　　李生心下郁闷，这少年在这里躺了五六天，自己就跟着在这里守了五六天不得自由，但既是将军的命令，自己也不能违背，只盼着他早点醒来，自己也好解脱。听那个龙家主说这两天他就会醒来，也不知是真是假。
　　嘀咕着，李生的心又活络起来，溜溜达达的走向石台，知问见了也没阻止，毕竟在此地闷了五六天，只要他不出去，不惊扰少主休息，不破坏此地陈设，知问也就随他去了。
　　李生正行至灵池边，探头瞧向姜败，却见后者眉头微皱，片刻后便睁开了眼睛，正与李生瞧了个对眼。李生吓了一跳，惊呼一声，向后一个趔趄。
　　知问腾地站起身呵斥道：“喊什么？莫惊扰到少主。”
　　“他他他，他醒了！”李生好不容易站稳脚跟，指着姜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