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陛下今天也在拯救世界》一口果

33、第 33 章

　　黑暗沼泽。

　　在诺厄的救治下，女法师弗洛莉的状态明显好转了许多。随着天色的昏暗，弗洛莉此时已陷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

　　墨菲丝以魔力引导她入睡，她的身体会在沉睡中得到进一步的修复。

　　而被弗洛莉取名为雨滴的粘液怪，此时正卷着她鬓边的一缕头发，紧紧挨在她耳边，随着她的呼吸缓缓地起伏着波浪，就像陷入沉睡后缓慢而悠长的呼吸。

　　“感谢您的帮助，”老法师马蒂尔向诺厄道谢，“我……”

　　他的后半句话尚未说出口，房门就突然被敲响了。

　　马蒂尔向几人歉意地点了点头，走过去将房门打开。

　　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小法师，他看上去才十一二岁，个子刚刚到老法师的胸口。

　　他好奇地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人，对马蒂尔说道：“明天就是交流会的时间了，妈妈让我来问问，明天还正常开交流会吗？”

　　“正常开吧。”马蒂尔温和地对小法师说道，“去告诉大家吧，一切照常。”

　　小法师快速地用眼睛点了点屋里的人，好奇地问道：“这几个新来的伙伴也要参加吗？”

　　“哦，”老法师声音轻柔，他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的人，说道，“他们会参加的。”

　　“交流会是什么？”在小法师离开后，拉曼率先忍不住问道。

　　他的心脏在胸口中砰砰狂跳，哪怕经过了努力的抑制，拉曼灰色的眼睛中仍透出来一丝期待与紧张。“交流会”这个词实在太容易叫他联想到一些他渴望已久的东西了。

　　“现存的法师实在是太少了，我们的传承也遗失了太多。”马蒂尔说道，“所以每个月我们都会举办一次交流会，对各自的魔法研究成果进行交流。”

　　“所有的研究成果最后都会被整理成册，收集在中央的石塔上。每一次新的同伴到来，都是对我们所遗失的部分的补充。石塔是开放的，所有人都可以自由进去阅读。”马蒂尔含笑看着面孔因激动而涨红的拉曼，继续说道，“唯一的要求就是，不可以损坏书籍。”

　　同为法师的马蒂尔完全理解拉曼对于这些魔法知识的渴望。

　　马蒂尔在最初时并没有老师教导，仅能凭借他无意中得到的残缺传承自行摸索。

　　他为那些知识着迷的同时，也被其中没有解答的问题困顿许久，直到他第一次来到这里。

　　除了在这里出生的孩子，每一个来到这里并得知了交流会与石塔存在的法师，都无法不激动。

　　“我们并非法师，也要参加吗？”墨菲丝问道。

　　“魔法与神术有许多共通的地方，法术的运行方式对魔力的运用也会有所助益。”马蒂尔对诺厄和马洛分别轻轻点头，他最后对墨菲丝说道，“而且，这是个很好的介绍您的机会，您可以在交流会上展示您将如何改变这里环境。”

　　墨菲丝了然地笑了，她并不介意马蒂尔的试探，只是说道：“希望你们的场地足够大。”

　　第二日。

　　法师们举办交流会的场所是一片广场。

　　这片广场围绕着中央的石塔，由边缘的大台阶层层下沉，形成了一个环状的多层石质看台，每隔一段距离，看台的边缘就会留有一道刻痕。

　　除了个别无法脱开身的法师，所有的人都聚集到了这里。

　　他们的穿着简朴老旧，看起来甚至比枫林镇中的镇民们打扮得还要贫苦一些。

　　如果只看外表，谁能想到他们竟是一群掌握着超凡力量的法师呢？

　　如今仅剩的这些法师们聚坐在一起，连环形石台的四分之一都没有坐满。

　　他们体贴的在最前排给新来的人们留下了位置，每个人都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在太阳将石塔的影子拉到某一个刻痕之上时，七声钟鸣从石塔上扩散而出，却又在石台的边缘仿佛碰撞到无形的壁垒一般，被紧紧收拢在广场中。

　　老法师马蒂尔走到前面，第一个开始了他的分享。

　　每个人都在认真倾听着马蒂尔的研究，并时不时在自己的本子上记录着。

　　等到马蒂尔讲述完毕时，坐在石台上的法师们才开始提问。

　　拉曼银灰色的眼此时明亮得仿佛在发光，他一边如饥似渴得记录着，一边满心激动地看着这一幕。

　　一位法师在成果讨论完毕后走回石台，下一位法师走上前面去分享自己的发现。

　　他们提问、他们解答、他们猜想、他们争论。

　　他们，在给法师们续接新的传承！

　　待到最后一个法师走回石台，人们充满期待的目光落到拉曼一行人身上。

　　每一个新来的法师，都是他们残缺不全的传承上的一块新拼图。

　　哪怕拉曼的老师正是许多年前从这里走出去的，但在剩下的时间里，法师们会研究出新的东西。他们不是只会学习前人成果的人，法师，代表着发现者、研究者和开拓者！

　　拉曼带着他的学生走上前，将他昨夜整理出来的东西毫无保留地讲述了出来。

　　他聆听每一个人的疑问，他对知晓的解答，对留有疑惑进行猜想，对不了解的地方坦言不懂。

　　“这个我清楚！”一位坐在石台上的法师举手示意。

　　缺损的一角就此被弥补，困顿许久的疑惑终于解开，像一块严丝合缝的锁扣，将断裂的链条连接到一起。

　　于是新的方向就此出现，新的法术被创造出来。

　　拉曼难以控制地以高昂的声音讲述他的新猜想，连带着石台上每一位法师都双目明亮。

　　这便是交流会的意义了。

　　在拉曼心满意足且不愿结束的走下来后，下一个上台的却不是墨菲丝与两个年轻人。

　　在法师们疑惑的目光下，老法师马蒂尔重新走上前面，他的目光是同往常一样的温和，却又带着说不出的复杂意味。

　　马蒂尔挨个扫视过每一位法师，包括新来的拉曼与他的学生。

　　他顿了顿手中的木杖，扬声道：“交流会是我们新的发明，为了在这个艰难的时代存活下去，我们摒弃了旧时的派系之别，抛弃了对知识的秘而不宣，我们开启了交流会，为了能够让法师传承下去，为了有一日，能够重新走到人前，让世人知道那被埋没了的真相，让法师之名重新响起，让那‘巫师’的蔑称，成为污蔑我们之人的耻辱柱！”

　　“今天，同样为了生存，为了传承，为了我们那坚持了数百年也不肯放弃的微小希望，为了与举办交流会同样的目的，我要重新启用一个旧日的传统，启用我们已经数百年没有开过的，法师议会！”

　　“每一个人都有投票选择的权利，每一个人都有决定我们未来的权利，每一个人，也都有在对结果不满后离开的权利。”

　　“每一个人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但同样，出于我们多年来的彼此扶持与信任，我希望，哪怕是观点各异，我们也不要发生纷争。”

　　老法师停顿了几秒，让石台上的法师们能够获得足够的时间缓冲。

　　他重新顿了顿木杖，目光落到墨菲丝身上：“我们迎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她在真实之屋内宣说了她的诺言，她愿将被埋没的真相重新揭露，将恶魔从大地上驱逐，让这片死寂的黑暗沼泽恢复生机。”

　　“但同样，她要这里成为她的领地。从此之后我们受她庇护，也要为她效力。”

　　“如果你们信任她，那就投出你们赞同的一票。如果你们不相信她，同样可以反对。”

　　老法师直视着墨菲丝的眼睛，这便是他所承诺的了。他站到代表赞同的左侧，退让出位置的同时在投票木板上留下自己的魔力印记。

　　至于其他人，有他们自己的选择自由。

　　墨菲丝从看台上站起。她并不介意马蒂尔突如其来的这一手，但这也并不妨碍她展现自己的力量。

　　墨菲丝缓缓走到前方，盘旋的尖角在头上显露，典雅的面孔威严庄重，暗夜的裙摆在她身后铺展。

　　恐怖的魔压缓缓从她身上扩散开来，每一个法师都被这力量震慑在原地。他们注视着这位头生双角如戴王冠的魔王陛下，看着她站到前面，以那双金色的眼注视着他们。

　　墨菲丝一语未发，她缓缓抬起双掌，庞大的魔力在空气中涌动交织。

　　繁复美妙的魔法回路大大方方地展示在每一个人面前，那其中所蕴含的奥秘令每一位法师目眩神迷。

　　一个巨大到几乎要笼罩了整个广场的召唤阵在空中交织成形，深邃沉凝的魔力光芒不断闪烁。

　　在魔力光芒的笼罩下，一个个神秘的身影从召唤阵中出现，足有两人高的山岩巨人、周身涌动着水汽的风雨妖精、气息灼热的火焰渡鸦、枝蔓横生的美梦花藤……

　　不过片刻，这些魔法生灵便占满了整座广场。

　　墨菲丝压下手掌。那庞大的魔法阵便如同出现时那般轻巧地消失在了空中。

　　只余下这些向着墨菲丝恭谨垂头的魔法生灵，成为她身后不可忽视的背景。

　　“这便是我能够实现诺言的证明。”墨菲丝说道。

　　“投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