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陛下今天也在拯救世界》一口果

17、第 17 章

　　兰妮是枫林镇中最漂亮的姑娘，她有一双温柔的琥珀色眼睛，和一头同样温润的栗褐色长发。她的肌肤是象牙白色的，泛着温暖而健康的光泽，笑起来还有两个可爱的酒窝。

　　乔伊斯家的人都骄傲的说，哪怕是在风盐城，也没有比兰妮更温柔美丽的姑娘了。

　　这不是夸张，否则那些眼高于顶的教士们，怎么肯将目光久久落在兰妮的身上呢？

　　像枫林镇这样偏远的小地方，教堂里地位最高的就是司祭了。每一次对萨诺的圣典祭礼都是由他来主持。

　　但只要没有升为主教，萨诺的信徒就仍可以结婚。而在枫林镇这样偏远的小地方，教士们恐怕永远也不会有机会晋升为主教。

　　枫林镇的司祭一直都没有结婚，他看不上小镇里的乡村姑娘们，风盐城中或许会有愿意同他结婚的姑娘，但没有谁愿意随他离开城里来到枫林镇的。

　　这位司祭就这样一直蹉跎到了将近四十的年纪，然后，他看见了日益长大的兰妮。

　　司祭开始追求这枫林镇中最漂亮的姑娘，但他比兰妮大了将近二十岁。乔伊斯家没有一个人肯同意的，哪怕对方是一位司祭。

　　值得庆幸的是这位司祭自诩高镇民们一等，因此一直维持着他的矜傲，并没有实施什么压迫的手段。

　　但在得知新一轮征兵令即将开始后，他对兰妮说，如果她愿意嫁给自己，他可以收乔伊斯兄弟做见习教士。

　　而征兵令，是永远不会降临到教廷中人的身上的。

　　“司祭大人也没有那么差。”兰妮这样对家里人说道，“他只是年纪大了一些，但看起来并不显老。”

　　“这不可能！”双胞胎异口同声地反对道，“我宁可去上战场！”

　　“他是一位司祭。”兰妮温柔地按下这对同时站起来的兄弟，“就算不是为了你们，他也可以帮助我们家很多。”

　　“可他根本就看不起我们！”米切尔说。

　　“他看着你的眼神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喜欢！”森切尔补充。

　　兰妮被他们逗笑了：“你们连个喜欢的女孩子都没有，怎么又懂什么是真正的喜欢了？”

　　“可我们知道不会是他那样的！”米切尔急切道。

　　“他只是看你漂亮！”森切尔尖锐道，“你该找个更好的人！”

　　兰妮温柔地看着他们：“你们总说我配得上最好的，应该找个年龄相当的丈夫。可是，镇子里又哪里有年纪相当的男人呢？”

　　两个人都沉默了。

　　因为征兵的缘故，镇子里的男人剩下老人和孩子了。年纪最大的特里萨也才刚刚十八岁，而兰妮已经二十了。

　　更何况，特里萨并不喜欢兰妮，他心中另有所属。

　　最后他们也只能以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来抗争，可兄弟俩并不知道，在司祭告诉兰妮可以留下双胞胎兄弟的时候，她就已经答应他了。

　　她只是选择了一种更缓和的方式告诉他们。而在兄弟俩被巫师拉曼带走之后，兰妮就告诉了妈妈，她已经答应了。

　　如果他们不想得罪司祭，就不可以再反悔了。兰妮并没有给双胞胎兄弟留下拒绝的余地。

　　可现在，包括那位司祭大人在内，所有的教士都已经进了土。

　　因别人的死亡而感到高兴自然不对，但乔伊斯兄弟却无法不对兰妮的这桩婚事作废而感到放松。

　　他们此前想早些争出一个结果来，也不乏有确定下来后兰妮就不用再想着嫁给司祭了的想法。

　　而昨天晚上的那一场交换身份，正是因为他们之间的争论有了结果。

　　在被拉曼带走之前，兄弟俩用抽签的方式决定了结果。

　　如果真的要征兵，那就哥哥米切尔去，弟弟森切尔留在家里。

　　但谁都没想到接下来会有一个教会的仪式——他们当时都以为那是真正的神圣仪式。更没想到这场仪式还需要选出位于中心的人。

　　在森切尔让瓶子亮起星光后兄弟俩就对视了一眼，与弟弟心意相通的米切尔瞬间就明白了森切尔的想法。

　　能够获得神恩的人，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几率自然更大。

　　森切尔更适合去上战场。

　　“你想都别想！”米切尔低声对弟弟道，“别忘了我们之前是怎样说好的！”

　　最终还是米切尔取得了这场简短争执的胜利，但为了让米切尔能有更大的可能活下去，森切尔与他交换了身份。

　　那时他们都以为，被选做仪式的中心，就能获得更好的神恩。

　　这便是乔伊斯家发生的事情了，没什么稀奇的。在恶魔入侵的这段时间里，大地上无数的家庭都在经历着类似的事情。

　　“你之后怎么打算的？”米切尔问道，“只靠我们几个，劝服不了全镇子的人。”

　　“我打算去找治安官凯恩大人。如果能说服他，接下来就会好办得多。但我并不了解他，你们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诺厄问道。

　　米切尔摇了摇头：“他……对某些东西坚持得过分，不是那么好说服的。”

　　诺厄叹了口气，但无论如何，他都得试一试。

　　“还有……”森切尔迟疑地开口，他目光望向聚集在另一边的五个巫师们，小声说道，“那些家伙怎么办？他们可是巫师，还险些杀了我们。”

　　诺厄抿了抿嘴唇：“看魔王陛下的安排吧。也许我们以后得和他们共同生活。”

　　两人的脸色怪异起来，没谁愿意和企图将自己献给恶魔的人共同生活，但主动权现在不在他们身上。

　　“我可不想和他们待在一起，今天一个白天已经够受的了。那可是和恶魔打交道的巫师！”森切尔小声抱怨道，“若不是我们这次好运，就死在他们手下了！说不定教堂里的教士也是他们杀的呢，谁知道他们还能干出什么事来！”

　　诺厄疲倦地揉着额头，他也不愿如此。但有什么办法呢？命运已经逐步将他们逼到了这里，眼下的情况莫非是他们能够自己选择的吗？

　　“好了，你先去休息吧。”米切尔拍了拍诺厄的肩，他看出了诺厄的疲惫。

　　诺厄感激地对他笑了笑。

　　在昨夜过后，其他人尚能休息一个白天，但诺厄一直跟着墨菲丝身边，虽然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等待那只慢腾腾的粘液怪上了，但当时可是在为救艾米丽做准备，他又怎么能放下心呢？

　　马洛把他带到了自己之前酣睡的房间里，疲倦的诺厄终于可以休息。

　　“如果那位陛下出来了，就叫醒我。”在陷入睡眠前他这样对马洛说道。

　　等到日暮时分，墨菲丝带着拉曼走出了房间。

　　“你们可以回家了。”墨菲丝对年轻人们说道。

　　墨菲丝已然知晓了诺厄对年轻人们说的话，他正在努力兑现自己的许诺。但实际上，墨菲丝并没有全然指望诺厄的许诺。

　　如果说在听到拉曼讲述的那些故事之前，她对这个世界只是抱有对新鲜事物的好奇，是否有一个枫林镇做领地也只是可有可无。

　　但在墨菲丝给出她的承诺，要叫真相不被掩埋之后，她对这里已经不再是游历一个新景点的心态了。

　　她的话语从无虚假，她的承诺从不儿戏。在见识到这个新世界与童话世界截然不同的残忍之后，墨菲丝已然知晓，这不是一个可以轻忽对待的世界，哪怕她是魔王。

　　她已然料想到她即将会面临的麻烦，但她仍然给出了她的承诺。

　　这也意味着，她愿意为此付出足够的心力，并放弃一些东西。

　　第一步，就从先把枫林镇变成自己的领地开始。

　　这里将成为她在这个世界的锚点。

　　“我要去见这里的治安官。”她继续说道。

　　被马洛匆匆叫醒的诺厄正好听见这一句。

　　“请让我跟您一起去吧。”他说道。

　　“你更需要休息。”墨菲丝说道。而且，她也不认为这个才十五岁的少年会对说服治安官有什么帮助。

　　他实在太年轻了。

　　“我是镇子里的人，治安官认识我，我会有所帮助的。”诺厄坚持道。

　　“也请带上我吧。”马洛说道。

　　他正精力充沛，也没有需要看顾的家人。出于对诺厄的担心，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叫他一个人去面对这一切。这也并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又怎么能让他一个人扛责任呢？

　　既然他们坚持，墨菲丝也就不再反对，这对她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事情罢了。

　　今天是个万里无云的晴空，此时太阳的底边已经挨到了西边的地平线，残余的光亮不再剔透纯澈，反而昏昏浊浊，将天空浸染成不详的暗紫色。

　　在离开这栋宅子前，墨菲丝注意到了年轻人们的犹豫迟疑，她眨眼间便想明白了他们在迟疑什么，于是说道：“枫林镇已经受到了我的守护，哪怕是在暗夜，这里也绝不会出现哪怕一只恶魔。”

　　她说完便走出了房屋，拉曼与诺厄跟在她身后。

　　在他们离开后没多久，年轻人们就犹疑着三三两两结伴回了家。

　　比起冒一点风险来说，他们更不愿意与巫师们待在一起。

　　看似废弃的老宅重新恢复了空寂。

　　屋内燃烧着温暖的烛光，留下的巫师们静默地看着年轻人们离开。

　　屋外交融着暗夜与阴影，离开的年轻人们因终于可以回家而欢喜。

　　恍若泾渭分明的分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