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织小盐

5、番外日常五

　　“他怎么变这样了？快去找蒋博士。”

　　透明的防弹玻璃门内，乍一眼看去空空荡荡，仔细望去，才勉强在角落里看到一只蠕动的幼崽。

　　它体型很小，两只手便能托起，状似猴，身上的绒毛是白色的，唯有四肢和尾巴尖点了少许的红。

　　幼崽趴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动不动，身上、四肢、脸上有不少肿块乌青，爪子几乎被搓平了，血迹斑斑，凄惨的样子还以为遭受了非人的虐待。

　　但是这全是它自己弄出来的伤口，无论把它转移到哪里，无论是否给它装上手铐脚拷，这只凶兽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倔强。

　　绝食绝水只能靠点滴强行维持生命，每日每夜不停地撞击着墙壁，指甲崩掉了也毫不在意。

　　即使新编军的人告诉它“远古混战一派已经被歼灭了”，它也不过一顿，然后继续疯狂地碰撞防弹玻璃门。

　　只要有机会，它就要逃出去。

　　陈阈头疼得很，自野生动物保护研究所成立后，朱厌便被转移到这里，总部那边也不知如何处理他。

　　直接枪决了也不好，远古神兽凶兽基本是唯一，少了一个朱厌便灭了一个种族。

　　他们把罪转换成罚也失败了，因为朱厌很不配合，只要有机会，他便会想方设法地逃跑，给新编兵带来了不少麻烦。

　　于是，当陈阈的申请建立保护研究所的时候，总部几乎秒过，相关文件前脚到，后脚朱厌便被扔了过来。

　　陈阈也想了很多办法，最后还是只能把朱厌控制在这里，慢慢耗着。

　　自动门一开一合，脚步声从身后慢慢响起。

　　“蒋博士，你快看看。”陈阈连忙说，“我们也没做什么。”

　　蒋奶奶快步靠近，绕着朱厌走了圈，道：“开门。”

　　众人打开门，陈阈道：“你小心被伤。”

　　“它已经再也伤不了人了。”蒋奶奶用手翻动着朱厌的身体，软绵绵跟没有骨头似的，整只幼崽看起来十分虚弱，看到蒋奶奶，本能地伸出前爪，毫无力气地拍了下。

　　“朱厌到底怎么了？”陈阈看着蒋奶奶走出来，问道。

　　“自作孽。”蒋奶奶摇摇头道，“朱厌虽然是凶兽，但在远古时期只是普通神兽，四大凶兽连边都沾不上。它太折磨自己了，在首都基地的不断征战，耗空了它的力量，现在已经到了无法修复的地步。”

　　“.......”陈阈也不知道该表示什么，远古混战一派在位时，唯一的贡献大概只有它周边被攻占下来的大片丛林了，让新编军过来，都是一个巨大工程。

　　“那我们现在还能如何？”陈阈道，“放走吗？”

　　“它现在不能继续化作人形，智商降到了人类三岁儿童的水平，记忆亦出现残缺。”蒋奶奶道，“若是你们想继续养着我没意见，但是它可能会继续找死。”

　　陈阈眼镜下的眸子平波无奇，半晌，蒋奶奶读懂了他的想法。

　　蒋奶奶笑：“我孙女不是给你们打工的。”

　　“野生动物保护所欠你们一个大人情，只要我办得到。”陈阈道。

　　蒋奶奶说：“那还差不多，不过除了我孙女，上头对其他人都不会放心吧。”

　　极其棘手的事情很快解决，蒋夜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亲爱的奶奶和好朋友——瞬间安排得明明白白。

　　陈阈没有直接将朱厌交给蒋夜，而是把幼崽带到那个基地里。

　　朱厌野性难训，蒋夜也不大喜欢养凶兽幼崽，陈阈的预感告诉他这样做是最好的。

　　朱厌崽崽来到一块陌生的地方，擦了擦半残的眼睛，甩甩尾巴，冲进了阴暗的角落里。

　　新编军的长官跟在陈阈边上，试探性开口：“需要我派人跟着吗？”

　　“不用。”陈阈道，“让运气来审判它吧。”

　　他往基地里走，本想去拜访一下老朋友，但一想到她特意把去向保密便是想要好好休息。

　　“我现在去找人不就暴露了目的吗？”陈阈停步，喃喃自语，又转回身，钻回了车辆内，熊猫滚滚坐在副驾驶上，见它进来，把头凑近。

　　陈阈顺势摸了摸，道：“你不想回去啊？也行，在所里当镇所之宝吧。”

　　车队来得快去得也快，当佣兵管理局与宪章局得到消息过来混个脸熟的时候，只能看到车后扬起的尾气。

　　新编军长官看着他们一副愤愤的表情，满意地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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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世重建后，基地里基本通电，朱厌躲在垃圾桶里，它的身体比边上的垃圾袋还小一大截，浑身臭烘烘的，白毛已经被脏水弄成了黑色，脸上也是，伤疤纵横。

　　朱厌幼崽眯着眼睛，小心翼翼地打探着外头。

　　它瞅了半天，才敢伸出一只爪子，然而前头有人走过，朱厌立马又收了回来。

　　朱厌就在这个垃圾桶里待了半个月，靠翻里面的垃圾为生，它现在的狼狈模样与曾经风光完全成反比，整只崽瘦弱不堪，虚弱无力，连普通的异兽都比不上了。

　　它仰着头看着天幕，伤疤交错的双眸茫然无神，残碎的记忆与远古记忆混合在一起。

　　一面是远古时期缩成山洞里，艳羡地看着那四大凶兽凶猛异常的模样，还有那些占据一方庇佑他人的神兽，它发誓也要跟那些顶尖神兽凶兽一样厉害，谁看了都要远远跑掉。另一面是末世后，在基地里和白泽针锋相对时，后者说的话。

　　他平淡地说：“你这样比较毫无意义，只会毁了你自己。”

　　小小的幼崽趴了下来，直到此刻它才有点理解白泽的话。

　　——烛阴、白泽、毕方、穷奇甚至混沌哪个都混得很好很好，而它只能狼狈不堪地躲在垃圾箱里，连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惊恐不安，可能是远古生物中混得最差的。

　　“这是什么怪东西？又是异兽吗？”

　　眼前投下一道阴影，有个鼻青眼肿的人站在前头，说：“就是你们害了我，不但被宪章局罚了，工作还丢了。”

　　他露出阴恻恻的表情，朱厌本能感觉不好，情不自禁往里钻了钻，结果兜头边上火球砸了过来，在垃圾桶燃起一片尘灰，朱厌崽崽吼叫声，从火焰里钻出来，半边的绒毛被烧焦，露出脆弱的皮肉，上头也遍布旧伤。

　　“别跑！”那人便追着朱厌抓，一边道，“异兽不是说很厉害，不是说与我们平等？不如当我的宠物，帮我赚钱怎么样？”

　　朱厌跳上屋檐，不顾伤口的疼痛，拼命狂奔，一直跑了一个多小时，钻进了下水道里，才缩了进去，扭过脑袋，慢慢舔舐自己的伤口。

　　皮肤烧焦了一大片，灼热感痛得它低低哀嚎，朱厌强忍下来，缩成一团。

　　——首都基地、新编军，它从未被打服过，以后也不会。

　　外头一出去很容易碰到佣兵团或者其他人，多数会想要抓它当打手。

　　朱厌只能窝在里头，下水道寒冷，又没有食物，它饿了一周，最后撑不住爬上管道，在阴暗处警惕地挪动着。

　　蒋夜那日正好与鹿蜀崽崽出门采购，余光一瞥，看到边上有只脏兮兮的小猿猴。

　　“异兽吗？”她面色平静，轻轻出声。

　　鹿蜀答道：“好像是的。”

　　“等下。”蒋夜从篮子里拿出了点新鲜水果，还专门用瓷碗装了盆水放在一旁，道，“反正卖不出去，你们这群小崽崽们也吃不完，给你吃吧。”

　　也不算是同情心泛滥，就是吃不完，浪费了有点可惜。

　　蒋夜远远地放下水果与碗，没有停留，转身离去。

　　朱厌现在只有三岁的智商，但还是认出了她，还有那股子极其舒服的、让崽崽都很难抵抗的安全感。

　　次日，三青鸟如往常般拉开店铺的卷帘门，突然看到门前睡了一只崽崽，三只崽崽都惊了下。

　　——但见那只脏兮兮的猿猴幼崽蜷成一团在他们店门前睡觉，好似从未如此安稳过，它的脖子上垂了个吊牌，写着跟鸡爪似的俩个字。

　　“卖身。”

　　从未屈服的朱厌被一碗普普通通的水说动了。

　　番外结束了，鞠躬谢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