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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他的目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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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的花洒下,不断有温暖的水柱流出,盛夏今天特意一改往日的吝啬,打开了热水器。她站在花洒下,任由热水打湿头发,衣服,然后就是整个身体。
她的手颤抖着,小心翼翼的拿出刚才买的那包刀片,一个绿色的小纸包里藏着两片带着寒光的刀片,明晃晃的,甚至还有些刺眼。
她是害怕的,怎么会不害怕,
“原本想就这么活下去的,可是······。”想到这儿,又是一阵的心灰意冷,她把锋利的刀片,对准了左手的手腕处,然后就闭上了眼睛,紧咬着嘴唇,想着,
“就这么算了吧,这样算了也好啊。”心里想着,就鼓足了勇气,右手开始了用力,似乎还能感到刀片割破皮肤的刺痛感。
看着不断升腾的水蒸气,盛夏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只觉得好累,好累,再没有力气在这个世界上挣扎了。
突然,小小的浴室里,像是天崩地裂一般的震动了起来,盛夏慌忙的睁开了眼睛,可是眼前却是模糊着,像是被水雾所遮盖,又是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在自己的对面,朝着自己缓慢的走来。
那个高大的身影,她的身子忽然冰冷的打起了寒颤。她想起了几天前,那个如同梦境一般,同样的身影,也是如此的向自己走来,再然后,自己就失去了意识,然后遇到了如此不可思议的事。
看着那身影马上就尽在咫尺了,她下意识的举起了手中的刀片,又紧闭起双眼,不停的在自己的面前挥舞着,嘴里大声的嚷道:
“走开,你快走开。快走开,不要靠近我。”
她不想再在自己身上发生荒唐的事,什么灵魂附体,真是可笑又荒唐。
直到自己的右手,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地握住,让她动弹不得,直到身体周边的事物,不再剧烈的晃动,她才缓慢的睁开了双眼,只是眼前不再模糊,却是那样真切的看到一张戴着乌黑面具的脸,正用他那深邃而透彻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
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只是短暂的一瞬间,盛夏注视着那一双明眸,竟如此完全的被吸引了过去。
最先移开目光的,竟会是面前的面具男,他轻轻的把盛夏手里的刀片拿走,然后那刀片就在半空中化作尘土消失不见。
那面具男举起了她的左手,放在了她的眼前,似乎是想让她看清楚,那炸开的皮肤,迸溅着的鲜红血液。然后便把自己的右手,轻轻的拂在了伤口上。
那是彻骨的寒冷,足以冷冻一个人的寒冷,盛夏挣扎的往后使劲抽开了自己的手臂,只是抽回的手臂却已经恢复的完好如初,竟连一点痕迹也看不到。
说来也奇怪,当她真切的看到面前的男人的时候,竟没有了一点刚才的畏惧,她恼火地朝他吼道:
“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连鬼都要看不起我呢。”
那男人没有说话,只是一身黑衣的转过了身。
“那位老人家,”盛夏看着那身影的后背,睁大了双眼,握紧了拳头,带着些许的怨恨,只是声音里还夹杂着微微的颤抖:
“那老人家,他到底知道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干预我的生活。我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他又凭什么妄加评判。”
黑影突然停下了脚步,那声音悠长而动听。
“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说完,他就消失在了深远的黑暗中。
像是受到了重重的一击,盛夏瘫软的倒在了地上。浴室的地板上还留着残余的温度,冰冷的水柱顺着发梢,一滴一滴的落在身前蜷缩着的手臂上。
是啊,她的生活,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终结了。从那一天开始,她心里所看到的这个世界,无一处不是晦暗阴冷的。她无从辩驳,一直以来,她只是呼吸着,可是,别人又何曾知道,光是这呼吸着,就已经让她耗费了所有。
青名蹒跚着,拖着沉重的步子,艰难的朝圣坛深处走去。他那刚刚拂过人类血液的手臂,正在如同岩浆一般,一点点的融化着。
圣坛是阴间使者,也就是鬼域人补充能量的地方。鬼域人可以不吃不喝,但是每天行走在人间与阴界,会消磨掉身上的灵气,必须在必要的时刻来这里补充。
只是这时的青名不同与往日,他触摸到了人血,他的灵气也正以光速消散。
现在的他能清楚的感到,自己那颗冰冷的心脏,正在一点点的炸裂。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圣坛,眼前一黑,便重重的倒在了烈焰铺成的道路之上。
“青名!”
在昏迷之前,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明明紧闭着双眼的面颊,却在那一刻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你这小子。”
青名只觉得头上受了重重的一击,他便很快清醒了过来。眼前的老师正露着一双烈焰一般的眼盯着自己。因为彼此都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
“老师”,其实代号为烈火,大概就是因为他那一双如火焰一般燃烧的双目吧。可是青名更喜欢称他为“老师。”因为自从他在这阴界有了记忆以来,都是老师陪在他的身边。老师虽然脾气暴躁,性情又冷漠,可是却总是会在旁边默默的帮助自己。只是老师不说,他也不提罢了。
“你这小子。”老师说着,又举起了拳头,青名赶忙慌乱的抬起了手臂,制止住了他。说来也奇怪,起初他的力气并没有老师的力量强,可现在却正好相反,大概是他在这里的时间越来越长的关系吧。
“我说你,你的职责是去人间逮捕灵魂,谁让你去救人了。你难道不知道,人类的血液对我们来说是致命的吗?”他恶狠狠地盯着青名,咬牙切齿的说着,似乎是越说越来气,又不禁的嚷了起来,
“你小子。”
“老师。”青名冷冷地打断了他。他把视线转向了窗外,看着那似真又似幻的景色,不禁问道:
“老师,你说,我们这里没有时间的概念。看这窗外的景色,永远都是流动的水瀑与脆嫩的枝叶,穿崖而过的鸟鸣声,虚无又飘渺。可是这些幻想,您就真的看不腻吗?”
“我说你小子,少跟这儿胡扯,我跟你说正事呢?”老师瞅着他,说道。
这时,青名拉回了视线,认真的看着老师,说道:
“老师,我来这里多久了,还要在这里多久,我问您这些,您也总是回答的虚无飘渺。这些我可以都不再乎,可是您总可以回答我,我为了什么而变成这样的吧,我现在失去了生前的记忆,至少能让我知道留在这里的目的。”
“咳咳咳。”烈火听到青名这么问,倒是先移开了视线,逃似的转身就往门外走,嘴里还说道:
“你小子,下次别再做傻事了,要不然,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看着老师离开,青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问他这些也并不是真的想知道些什么,再说老师也肯定不会说的。
他抬起了刚刚还在一点点消散的右手,现在已然完好如初。只是却忘不了那女人鲜红炙热的血液,那温度足以把他融化。说来也疯狂,他竟有些迷恋那温度,那是生命的温度,那是生的证明。
他不禁把右手手掌贴在了自己那乌黑面具之上,忍不住的去回想刚才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