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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存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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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世间里活着,所拥有的,所追寻的,所承载的,都成了我们活着的羁绊,那羁绊丝丝缠绕,杂乱无章,无从整理,可是更不想要丢弃,于是这缠绕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厚重,直到最后成为了如同茧般的存在。
每一天都想要拼命的挣扎逃脱,想着化茧成蝶后的光彩夺目,然而,每一天,也会退缩逃避,享受着眼下的纷乱与安宁,失掉了全部的勇气。
到底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到底还能再等多久,转眼间,却已迟暮。才想起,怎能带着这份遗憾化为灰烬。
这里,参天般的巨大建筑,这里,辉煌顶端的存在,这里,只属于他的地方。
不知从何时起,这里,成了他化解烦扰的避难所,成了在这个人偌大世界里最安心的地方。也许是从第一次走进这里时,那种心安令他痴迷,只有走进这里,才能说明他拥有了一切,才能说明他告别了过去,才能说明他,所做的一切不择手段,都是值得的,都是值得嘉奖的存在。
即便身处这里,看到的天空只是更加的晦暗,感受到的也只能是更加寒冷的冰霜,而所拥有的也能只是更加的刻骨铭心的伤痛,然而,他都享受着,承载着,也没有半分想要抛弃。
那扇沉重的门才被轻轻地关上,就起了一阵的凉风,轻轻的掀起桌子上才摆上的几张照片,然而它的力气也仅限于此,那照片只是微微一动,又重重的落在了桌面上。
这风起的怪异,李肖炎下意识地看了看封闭的严丝合缝的落地窗,不免可笑自己的多余。
在李肖炎的办公室里,你只能听到两种声音,一种是纸张在指尖的摩挲声,而别一种也是笔尖摩擦纸张的悉索声。他所有冷峻的气质都充斥于此,即使是他不在的时间里,这里,都充满了肃穆。
只是今天的他稍显不同,他的脸上少了几分的冷酷,却多了几分的随和,他眼里透着说不出的温和,还带着几分的畅然。然而这一切都是短暂的,短暂到如果你不仔细察觉,便会一扫而过的逝去。
而这一切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桌子上摆放的几张照片罢了,它们是刚被打印出来的,还带着油墨的气息,色彩艳丽,人物清晰,栩栩如生。
夕阳西下,柔和的阳光洒在那女人的身上,倒是将她那娇小苍白的脸上添了些许的光彩。即使身处在繁乱的人群中,也能轻易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淡然与恬静。黑色深邃的瞳孔遥望着远方,只是这种静美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忧伤。
只才看到照片上的人物,李肖炎的目光便柔和的如同冬日里的暖阳一般,他用手指轻轻地拿起一脚,呵护的如同是至宝一般,眼睛里透着亮光,那是喜悦与惊喜的交织。他细细的打量里面的人儿,即使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可还是如同昨天一般亲近的的人儿。他舍不得眨眼睛,更舍不得移开这视线。他想要好好记得这张面庞,可是又害怕记得这张面庞,他知道,迟早它们都会变成如同毒刺一般,存在于自己的心尖,容不得自己喘息,又难以轻易拔除,只能给自己带来刻骨铭心的疼痛。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摒弃身边的所有人,独自一人拆去这信封,因为他知道,无论如何,他也无法用污浊的眼神,去审视眼前的人,那是他曾经视若珍宝的妹妹,小心呵护的的小人儿,只要暂时忘却那段悠久的黑历史,他也算称得上个好哥哥了吧。
“你长大了!”他对着照片小心翼翼地说道:
“只是小时候的痕迹还依稀的存在着。”他在对着谁讲话,如同别人家的兄长一般。由不得的忆起那小时候的那双眼睛,长长的睫毛下的一双笑眼,带着天真烂漫,竟连一丝的污浊都不存在。
那双眼睛,应该是他这一辈子见过的最美的眼睛,再无其它。
只是,也不过是小时候数月的陪伴,怎么就会如此的根深蒂固,怎么就会如此的令人发狂,怎么就会让他在心里愧疚了长达一辈子之久。
“诺一那小子,还是忘不掉呀,”
“忘不掉你。”
他伸出手轻轻的触碰照片里的那一张瘦削的脸庞,
“我也忘不掉,”也不过是几个字而已,却是如此的沉重的从他的口中说了出来,
“曾经,我以为我,很快就会忘记。”
那是漫长的思绪,又是那漫长的思绪,缠绕着,羁绊着,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叠加着,成为厚重的枷锁,容不得你逃避。
“可是我不后悔,”许久,他方才又吐出了这几个字,
“我,真的不后悔,”带着些许的怪异,诡异的如同个魔鬼。
噼啪声作响,火光溅起,那微弱的火焰就这样蔓延着整张照片,以至整个信封,那里面还带着许多,许多李肖炎想要知道的,却不敢知道的,他已经没有勇气再去翻看更多。
眼中的火焰越聚越多,凝聚成了熊熊烈火,在瞳孔中燃烧,吞噬尽一切的所及之处。
“唯一,永远都不要再见。”
这声音悠久厚重,就像是从胸腔里积聚许久,最后迸裂而出一般,那是灵魂的狰狞。
如果说到做鬼域人的好处的话,恐怕最大的好处就是你能去审视他们的一举一动,而他们却对你无从得知。你可以化身成为人世间的万物,可以以任何的形式存在于其中,可以是花,是雨,是露珠,亦可是一阵的微风,唯独成为不了他们。
当青名化作那一阵微风拂过桌面,最后停留在李肖炎的对面,他静静的审视着周围的一切。
最后,却把脚步停留在了那一幅肖像画面前。
那个稚嫩的身影,带着如此灿烂的笑容,即使是如此的弱小,可却带着足以照耀大地的光芒。是忍不住伸出了手,想要轻轻的触碰,触碰那份天真无邪。然而手指所能触及之处,也不过是一阵的虚幻。
青名冷笑着垂下了头,
是啊,他忘了,忘了他的存在,忘了他永远也不能再回到她的身边。越发的认知,眼角中的恨意就越发的覆盖了一层又是一层。
他回过身,注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毁了他所拥有的一切的这个男人,却如此的高高在上,拥有着他想要得到的一切。
他所再乎的那所有,而自己也不过视为尘埃罢了。而自己所再乎的,所渴望的生命,他却是那样轻易的就夺去,连一点余地都没有留下。
“你是多么的可恨啊,恨不得,现在就将你生吞活剥了一般。”青名把带着面具的脸尽可能的贴近李肖炎的脸,想让他能感受到来自于自己的那份寒冷,那份深恶痛绝。
自从再次从圣泉的水中挣扎的活过来,他侥幸的留下了记忆,便发誓一定要找出幕后的真凶,为此,他一直跟随在龙四的周围,寻找着一切的线索,直到跟随着这封信抵达到了这里,才真正的看清幕后的如同仇人般的存在。
现在的他透过那具阴冷晦暗的面具,看到的那个男人已经满身污秽,周身都透着欲望的恶臭。
如此的厌恶的这个人,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曾经是她的哥哥,而这一切不幸的开端,也只不是因为他的欲望而已。
是多么的可笑,是多么的不值,又是多么的令人唏嘘,他忍不住去嘲笑,他那么渴望的存在,却是如此的不值一提,然而,现如今的他却无法惩罚他,只能这样手足无措的凝视。
一切都是天意吗,那未免也太过于可笑。
“是啊,只有这火焰才能逝去一切。”
青名转身走近落地窗前,凝视了天空,遥望了远方,却最终将视线埋于脚下。他伸开双臂,似乎是想感受到那阵阵微风,再没有半丝的犹豫,身体前倾,终是坠落。
话音也才刚落,青名也才在这间房子中消失,措不及防的,却在这半公室的一角,便无声的燃起了一团炙烈的蓝色火焰,然而也只是瞬间,这火焰便通红的蔓延了整间房子,带着噼啪作响,带着熊熊的如同愤怒的狰狞,吞噬着一切所见,所及之处。
“着火了!”伴着刺耳的警报声,门外的秘书一个个尖叫着四散奔逃,她们此时再也顾不得那个整日里被他们捧在手心里的董事长,只能自顾自的,寻找出路。
“董事长呢?”左立鸣是一路飞奔着冲进了大楼,他焦急的四下寻找着,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秘书,于是连忙抓住了她,尽乎于吼地问道。
“嗯?”女秘书似乎还有些发懵,眨了眨眼睛,这才有些回过神来,只见得左立鸣正用那双有力的大手,焦急地的扯着她的胳膊,
“好像,好像和我们一起顺着消防通道下来了。”那秘书吓得有些颤颤巍巍。
听了这话,左立鸣赶紧四下张望,却又听得那秘书接着说道:
“是,是一起来下来的,可是,”
“可是什么?”左立鸣撕心裂肺的问道。
他这倒好,吓得那秘书更是懵了,越发压低了声音带着三分的哭腔说道:
“可是,可是又说要拿什么画,就又顺着消防通道上去了。”
听了这话,左立鸣的心里突然就凉了一半,他像是飞着跑进了消防通道,他乞求着自己的速度能更加的快些,能近可能的赶上李肖炎的步伐,但愿一切都还不晚。
他知道那画是什么,也知道着火的楼层就在李肖炎的办公室里,可是那大火猛烈,分分钟都能吞噬一切。可是那画真的就那样的重要吗,比他自己的命还要令人珍惜吗,这是左立鸣大概这一辈子都不会明白的。
眼下想着,便跑到了大楼的中间位置,这里已然是浓烟滚滚,熏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那黑色的浓雾熏得人眼睛刺痛,可是左立鸣还是睁大了双眼,顺着楼梯向上,寻找着李肖炎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