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恋》熊猫木木

6、第六章 旅程（上）

　　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我去了很多地方，但都是随性所致，想到哪儿就去哪儿，想呆多久就呆多久。每到一个地方，我都会将美景牢牢的留在心中。在我觉得最美的地方，我将自己最快乐的样子和景色一起融入照片，寄回家中。

　　在北京，我只待了两天，没有去故宫，没有去颐和园，没有去长城，没有去香山，没有去皇陵，却在圆明园的断垣残壁前待了整整一天，幻想它曾经的恢宏壮观与精美绝伦。世人是因它曾经的美丽而无法忘怀，还是因一片废墟的遗憾而永记在心？我突然希望成为这里的一块石头，看尽人世的变迁，却能心如止水，不为其扰，无喜亦无忧。离开北京前，我在地下道听一个流浪歌手的唱歌，他的嗓音浑厚而干净，这样的人虽为生活所迫，却也活得随性自得。熙熙攘攘的人群匆匆而来、匆匆而过，没有人为他的歌而停留，间或有人扔下几枚硬币，偶尔也有一张纸币飘落，却也不能影响其歌声中宣泄的浓烈情感。直到他背起了吉他走人，我才怅然的想要离开。不想，他阻在我的面前。“谢谢。”他的声音很沙哑，没有他的歌声好听。见我有些吃惊，他解释道，“你是我第一个听众，谢谢。”第一个听众？我了悟，看着他粗糙却干净的手，不假思索的取下悬挂在背包带上的吊兰，摘下匍匐茎上抽出的幼株，放在他的手心，“你的歌很好听，它也喜欢。”他低头看看手心中的幼苗，又不解的看看我，当那双蒙尘的双眼透出流光溢彩时，他那写满沧桑的脸上露出了孩童般的笑容，我禁不住眯起了眼睛，这样的笑容太真诚、太耀眼，逼得我无法直视。“我会好好照顾它。”听到他的承诺，我转身带着愉悦与满足离开了这个城市。

　　在扬州，我没能看到烟花三月的景色，却在个园看到了满眼蔓延的绿，滴着水的绿。花岗岩铺成的小道两旁，种植着一簇簇翠竹，茂盛的竹叶压弯了细竹干，相互交错，在小道上搭起了天然的屏障，一路走来倒像是翠竹建造的回廊。两座古建筑的山墙中间，有一条青砖铺成的甬道，经过雨水的冲刷，使得这夹杂着苔藓的青砖颜色越发鲜亮，散发着湿湿的潮气，从头到脚渗透进我的肌肤，顿觉身心异常清爽。年代久远的古井依旧待在这甬道的尽头，光滑而泛白的井圈章显着它经久的岁月。这生机盎然的园林，似乎也为我注入了生命的力量。连续十几天，我每天都来这里，从清晨到黄昏，我爱极了这宁静的园子和满园的绿，怎么看也不看不够。这儿的绿充满了活力，不是单调的绿，而是由浅到深、纷繁复杂、相映成辉的绿，就是写生的学生们，也无法用颜料来表现出这里所有的绿，这种沁人心扉的绿，带着清新香气的绿，映在我的眼底，像妈妈的手在抚摸，舒服而温馨，仿佛能治愈我的病痛，成了我生命中留恋的一道风景。

　　在呼伦贝尔，漫山遍野的草覆盖着延绵起伏的山脉，直达碧蓝的天尽头。没能在鄂温克族聚居地见到地地道道的鄂温克族人，是个不小的遗憾，但能在广阔的大草原碰到身为导游的蒙古族姑娘赛汗塔拉，不能不说是我人生的一件幸事。赛汗塔拉蒙古语意为“美丽的草原”，我觉得实在很适合这位美丽热情的蒙古姑娘。知道我是一个人出来旅行的，赛汗塔拉很是钦佩，竖起了大拇指，不由分说地把我载回了她家。我倒没想到她家真的是一个十足十的蒙古包。毕竟很多蒙古族的同胞们如今都住在了城市里的高楼大厦中。橘黄色的蒙古包伫立在碧绿的草原上，显得那么娇小，进去却很宽敞。赛汗塔拉的妈妈和嫂嫂热情地招待了我，一杯热腾腾的奶茶下肚，让我有种在家的温暖感受。交谈中，才知道赛汗塔拉的爸爸和大哥出去放牧了，还要十来天才能回来，二哥现在在海拉尔大学上学，赛汗塔拉初中就辍学了，帮家里的忙，这几年旅游势头好做了导游，这才让家里的情况有了些起色，也才能供得起二哥读大学。与她相比，我显然要幸福地太多，都让我觉得自己的幸福太过于奢侈，良心有些不安。但是看到赛汗塔拉提起能干的大哥和优秀的二哥，眉宇间那股子骄傲的神气，我发现幸福竟是那么简单的事。谈得兴起，赛汗塔拉拉着我出去骑马。虽然蒙古马很矮小，但我那僵硬的姿势、紧绷的面部神经，还是让赛汗塔拉狠狠的嘲笑了一番。羞赧的我索性学着她的样子，抽一马鞭，让身下的马儿撒开腿的跑起来。跑了一段路，赛汗塔拉打了个口哨，两匹马都渐渐地停下来。我这才发觉，骑马并没有想象中的颠簸，而是有节奏的运动，身体合着那样的韵律，在风中，竟是那般的畅快淋漓，仿佛心中的烦恼、忧愁、不快都随风飘逝。不怪乎，有人说游牧民族都是风的子民，那般的随性、自由。赛汗塔拉听了很是高兴，说交定了我这个朋友。回到蒙古包中，赛汗塔拉的妈妈早已做好了晚饭，很简单，奶豆腐、肉汤、手把羊肉，还有马奶酒。围坐在火炉周围，我推辞不了她们的盛情，勉强的喝了一小盅，又让能喝酒的赛汗塔拉嘲笑了一把。夜里，我与赛汗塔拉睡在一处，喝了很多马奶酒的赛汗塔拉睡得很熟，有轻微的鼾声。我却被头疼折磨得一宿无眠，只得爬起来吃药，然后悄悄地跑出蒙古包，呕吐不止。只有微凉的风，让我保持着清醒，看来真的是滴酒不能沾阿。而最让我伤心的是必须离开了，心里明白冉大夫说的症状开始了，感情上却是那么的不舍，看着满天的星星，我告诉自己就让伤心与难过都留在今夜吧。赛汗塔拉，你会看见草原上这株我亲手种的幼小的吊兰吗？随着时间的流逝，当你终于遗忘我这个被你捡回家的旅人时，就让那有着顽强生命力的吊兰，代替我仰望苍穹，一代一代在风中吟唱相遇和离别吧。这样我才能微笑着离开啊。第二天，面色很差的我坚持离开，赛汗塔拉虽然很担心，却也知道强留不得，只能由着我笑着挥别她们。不过，她坚持送我到了公车站，看我上了车，才不舍地回去。我摸着她们送的哈达，蓝色的，赛汗塔拉说是呼伦贝尔天空的颜色，心里头暖暖的。后来，我在去往下一站的路上，把蓝色的哈达连同蓝天绿地的呼伦贝尔大草原的照片，一并寄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