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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自述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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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来了这么一个孩子，个头不大，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他说他想来德云社学相声。这是这么些年来，第一个没有经过别人介绍，就这么主动找到这儿来的孩子。
当时德云社正缺人，我是有心想让他留下来的。只是一打听，他是孤儿院来的。我犯了难。
孤儿院，没爸没妈，没有监护人。
如果我留下他，还得办理一系列的手续，过程要极其繁琐，才能将他接出来，而一出来，我就是他名义上的监护人了，这孩子以后要是没什么天赋，说不了相声，那我也没有办法撵他走。
我不知道他是抱着怎样一种心理找到了我。只是我看着孩子实在是可怜，大冬天的，竟只穿着件单衣就来了，脸冻得通红。我不由的想起了自己在北京挨饿的那些苦日子，我终是心软了。
这北京城里数万户人家他不找，他偏偏找到了我，这也算是一种命中注定吧。既然老天这样安排，那便如此吧。
“行，那先在后台待着吧。”我回复他。
孩子没做别的表示，只是感激的冲我笑了笑。
我第二天一早就去了那孩子说的那个孤儿院，想要办理手续，要他出来。那院长人挺好，一个矮矮胖胖的女人，只是爱八卦，追着我问了半天为什么要选这个孩子。因为都长这么大了，要出去也不会亲的。我笑笑没有说话，随口问了一下这孩子在孤儿院的表现。
“周意是一个文静的孩子，不爱说话，特内向，也不太合群。男孩儿们一般都一大帮一块儿玩儿，唯独他一个人儿经常躲在角落。”
一个内向的孩子，我不由的笑了笑。这孩子又让我想起了我小时候的样子。也是这般内向，不爱说话。
我开始默默的关注着那个孩子，其实每个来德云社的人，我都会暗暗的观察他们在后台的样子，尤其是我不在的时候。
孩子刚来的时候，还比较拘束，经常被后台一帮演员们指挥着做这做那，他本人也不反感，乐的叫人使唤。当何云伟让那孩子给他斟茶递水时，我终于看不下去了，私下里呵斥了那些皮的一顿，他们这才消停下来。
那孩子虽然看起来面黄肌瘦的，可来了些日子，这么一捣拾，往台上那么一站，不怯场，还真是一个像模像样的小伙。观察了些日子我才发现，这孩子是真的用功，肯下功夫。我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孩子有大家之气，将来能成个小角儿。
于是我云字科又添了一个徒弟，周云朗。
一开始我让烧饼和他搭着，偶尔拉着他们出来串个场。后来我看他极其用功，烧饼又吊儿郎当的不好好练。说实话，我有心想捧这孩子，给烧饼捧哏有些可惜了。我开始琢磨着找哪一个徒弟来给他捧。
那天他和金子一天都不见人影。我找人去打听他们的下落，找了一天。最后是栾云平告诉我，何云伟说金子和那孩子去面试演员，已经进了第一轮，今天去试戏去了。
我当时顿时火气上头。我的两个徒弟，出去一天，都不通知师父的吗。
说相声的，背着师父去试戏当演员，我恐怕老祖宗听了这话能笑活过来。
我在门口等了他们一晚上。那俩人儿正说说笑笑的指不定有多开心呢。一见着我倒是都噤了声，两个人都愣愣的站在我面前。
俩孩子都低着头，金子放软了声音和我说话我也没有理，我冷哼一声，不管他们怎么想，径自离去了。
我平时在孩子们面前都是严师一样的存在，尤其是生气起来，我越是不说话，他们越是害怕。
我回了屋子大概有10分钟，周云朗走了进来。
“师父对不起。”
我没和他说话，径自倒了点儿茶叶到杯里，准备斟一杯茶。
周云朗倒是没有失了徒弟的本分，见状赶忙过来给我倒水。可我不吃他这一套，夺过了水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依旧没理他，他一直在那儿兀自站着。
待我晾凉了水，喝了一盏茶，我才问他，“说说吧少爷，今天干什么去了？”
“我和师哥一块儿去试戏了。”他没敢看我，低着头说道，“我们也是想找个兼职，减轻一下生活负担。”
“手里拿着什么呀？”刚才在门外天色黑我没看清楚，进了屋里，我才注意到周云朗手里一直攥着一个本子，还遮遮掩掩的。
“剧本。”周云朗答道，他嘴角扯出一丝微笑，顿了一下又解释道，“我被选上了，虽然是配角儿，可好歹也是个角色，我就接了。”
“拿来我看看。”我拿来那个硬皮的的本子，随意翻了翻。我混迹江湖这么多年，自己也写过不少剧本，这个本子我一看就知道，三流导演的三流剧本。保不齐也有可能是个骗子。况且，就算不是骗子，正是学相声功底的时候，丢下自己的老本行，花半年时间干这个，也是纯属瞎闹。
“不许去。”我把本子扔到了桌子上。
“为什么。”他猛地抬起头，似乎是惊讶于我居然不让他去。
“不为什么，不许去就是不许去。”
他脱口而出，“可是演戏说不定能红呢。”
这回轮到我诧异了，我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心沉到了谷底。
还记得我收他为徒那天，他对我说，“我只想留下来说相声，不打算做别的了。”
我倒不怪他，只是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我拿他当徒弟，我希望他好。可他眼里对名利以及成功的渴望让我心惊。
这是个危险的征兆。
想当角儿可以，但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我担心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