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遇倾心，此生唯你》南笙若离

44、并不想遇见

　　凉川开着车，往凉家老宅的方向走去。
　　“等下，不是说去看我家里人吗？”即便相隔了五年，南涔依旧认得这里的路，当下吃惊地问凉川。
　　“待会你就知道了，不要心急。”凉川温柔地说着。
　　车子停在凉家老宅的院子前，凉川牵着南涔，往里面走去。
　　“小希，我们去逛街吧，好不好？”应该是橙子的声音。
　　“阿哲，这个地方，你应该阴影画得再重一点。”是南翔的声音。
　　“培霞，你看这个是我们的大儿子，这是二儿子，这是三女儿，这是小女儿。”是南光的声音。
　　南涔朝着人潮声快步跑步，可是映在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刺痛着她的心。
　　白发苍苍的南光，眼神涣散的叶培霞，满脸憔悴的南翔，戴着一只眼罩的南哲，满脸绝望的南希，骨瘦如柴的橙子。
　　这个……真的是她心中一直存在的那个幸福的南家吗？
　　也许是她脚步声太大，首先反应过来的只有在众人略显得正常的南翔，他先是一愣，然后赶紧扔下手中的画笔，大喊着：“小涔？”
　　听到他的喊声，大家都停止了手中正在做的事情，转过头看着她。
　　“爸爸！妈妈！大哥！二哥！姐姐！橙子！”南涔的眼角开始有泪水滑落，一滴、两滴，她哭着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她蹲下身子，将自己埋进深深的臂弯里，放肆痛苦。
　　“南涔。”追上来的凉川看着她在哭，那哭声就像一把把的刀子般刺入他的心脏。
　　“别哭了，你这样他们会更难过的。”凉川转到她面前，硬是抬起她的脸，替她擦拭着止不住的眼泪。
　　“小涔，这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南翔第一个跑来，身后跟着南哲。
　　“大哥，二哥。”南涔站起身，看着眼前的两个哥哥，想笑，可是笑不出来。
　　突然，眼睛越过他们，落在后面的父母身上。
　　南光正扶着叶培霞一步一步地走来，橙子和南希也过来了。
　　“爸！”南涔一把冲进了南光的怀里，将他撞得一个踉跄。
　　“几年没见，小涔都长这么高了。”南光扶正她，将她从上到下都看了好几遍，好像巴不得把这几年都看完。
　　“小涔？”一旁的叶培霞在看到她之后，突然破惊慌地叫了她。
　　“培霞，你认得小涔？”把一旁的南光激动到不行。
　　“小涔。”叶培霞紧紧地握住她的双手，双眼中充满着恐惧，一直在重复说着，“亦舒，离他远点，离他远点。”
　　“小涔，别听你妈瞎说。”南光突然打断她，说，“我先带你妈进去吃药了。”
　　说着，就把叶培霞带走。
　　剩下南涔愣在原地，转头问南翔和南哲：“妈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妈在亦家受尽了折磨，她内心深处肯定希望你远离亦舒。”南哲拉了一下南翔，解释说。
　　“妈可能不知道，我和凉川就只是差领证了。”南涔叹了一口气。
　　但是她却没有看到众人的目光。
　　一家人很久不见，大家围在一起，听着南涔说这几年发生的事情，突然发自内心的感谢凉川，如果不是他，南涔可能也没办法还是他们的南涔了。
　　过了一会，橙子带着南希去服药，以及做一些物理治疗。
　　“大哥，二哥，这几年发生什么事了？”看着他们走远，南涔问。
　　南哲抬头，用仅有的一只眼睛看着凉川，似乎是在等他的答复。
　　凉川点点头，说：“她迟早都会知道的。”
　　“我们受着非人的虐待，大家都变成了奇形怪状的人。如果不是凉川的人冒死救了我们，可能你今天就得在墓地见我们了。”南哲有些自嘲地说着，身旁的南翔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涔，有些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也不愿意再回想了。”南哲看着南涔，认真地说着。
　　其实，当看到大家今天的情况，南涔已经不想知道曾经发生了什么。因为她知道，勾起的只会是痛苦的回忆。
　　“小涔，当年在出租车上，哥送你回S市的时候，说的话，希望你还记得。”南哲停顿了一下，继续说，“珍惜眼前人。”
　　当年……
　　不管他的本意是为你好还是为自己，你们两个，始终是两个世界的人。
　　还有当年，其实她曾经怀疑过他，但就是想不通。

　　南涔和凉川留在凉家老宅吃了晚饭。
　　回家路上，南涔突然问：“我忘了问你了，他们怎么住在这？”
　　“因为这里最安全，外人进不来。”凉川笑着说，“爷爷搬过去跟我爸妈一起住了，这里正好空出来。”
　　“谢谢。”南涔突然无厘头地说着。
　　凉川笑了，问她：“怎么突然说谢谢？”
　　“谢谢你，为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不仅救我南家，还带我A国深造，不惜放弃自己第一家公司。
　　“南涔，我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即便我不在身边，你也能过得非常好的人。”凉川笑着，车子拐进地下车库，停靠。
　　“为什么这么说？”南涔有些不好的预感。
　　“因为担心你，没办法照顾好自己。”凉川看着她，说道。
　　南涔抓住他的手，问：“你会离开我吗？”
　　凉川看着她，说：“我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诉你，我不会离开你。”
　　凉川下车，替南涔打开车门，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聊着天，在讨论着，S市的变化。
　　突然，有个黑影出现在后方，凉川和南涔都发现了。
　　眼看着黑影越来越近，凉川一把将南涔护在身上，猛地转身，另外一只手也稍作自卫的姿势。
　　但是，他转头的瞬间，沉声道：“是你？”
　　南涔有点诧异，也有些惊慌，到底是谁？
　　待人影走近，南涔有些无法相信，惊慌道：“亦舒？”
　　“是我。”人影靠近，露出一张熟系的脸，是亦舒。
　　几年过去了，他比以前更加清瘦，清秀的眉目间隐匿着一点戾气。
　　“你怎么在这？”凉川警惕地问。
　　亦舒突然笑了，有些嘲讽地说着：“最近比较喜欢买房子。”
　　凉川侧目，用余光看了一眼身后的南涔，柔声道：“你有什么想跟他说的吗？”
　　南涔突然摇摇头，脸上挂着些许难过。
　　“南涔。”看到她摇头，亦舒出声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说的？”
　　南涔抬头，异常坚定地看着他，语气中都透露着什么：“利用我，完了吗？”
　　“你说什么？”闻言，亦舒瞪了凉川一眼，直盯着南涔。
　　“你也不用觉得是不是有人跟我说了什么，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没有。”南涔失望的语气中夹杂着难过，她继续说，“我曾经那么的信任你，可是你却一次次的用拙劣的谎言来欺骗我。”
　　“我没有。”亦舒说着，眼神却还是落在她的脸上。
　　“你没有？”南涔自嘲地笑着，“我就让你觉得这么蠢吗？还把我的智商当成是初一那年的我吗？”
　　初一那年……
　　“你好，我是初一八班的南涔，来送学员档案。”她穿着合身的校服，踏进学生会的大门。
　　坐在办公室的男孩停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笑道：“拿过来吧。”
　　她将资料轻轻地放在他的办公桌前，只见他随手翻了几本资料，将之装进一个文件柜里，对她说：“核查资料的同学今天有事没有过来，你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如果资料有问题的话，我这边联系你。”
　　“好的。”南涔想都没想，就留下了自己的联系号码。

　　“凉川，借一步说话。”亦舒说。
　　感受到面前的凉川的背影稍微楞了一下，南涔笑着说：“没事的。”
　　凉川将目光投到亦舒的身上，眼神中充满了防备。
　　“放心，我不会伤害她。”感受他的不信任，他轻蔑的笑着。
　　凉川懒得理会亦舒，转头在南涔耳边轻声说：“我在背后的柱子边等你。”
　　南涔点点头，凉川走远。
　　亦舒挪动着脚步，走近，右手抬起，想要摸摸她的头发。
　　却不料，看到她警惕地退后了半步。
　　右手摸空，有些失望地放下，转身，问南涔：“这几年还好吗？”
　　“托你的福，刚回来就很不好。”想到自己的家里人所遭遇的一切，南涔就觉得很难过。
　　“对不起……”亦舒还想说着什么，却是看见南涔的眼神。
　　她……这是厌恶他吗？
　　以前的她……
　　而现在……
　　“亦舒哥哥。”南涔突然开口。
　　听到这一声熟悉的亦舒哥哥，他的心却更痛了。
　　“是不是觉得我们南家的人，都特别傻？”南涔咧开嘴，笑着，笑容中却充满了凄楚。
　　“走投无路的时候，明明在憎恨着亦风，却还去找你帮忙。”南涔继续说着，“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错在无条件相信你，最终害了自己的家。”
　　“亦舒哥哥，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南涔笑着，眼泪却不听使唤地流了下来。
　　“南涔，你听我说……”看见她的眼泪，亦舒有点慌，有点慌张地想要靠近她，替她擦拭眼泪。口袋里的手帕刚拿出，她却固执的随便用手擦了一把。
　　“你不要过来，我不想听你说。”南涔后退两步，继续说，“我爸老了，我妈疯了，我大哥腿不好使了，我二哥瞎了，我二嫂厌世了，我姐姐抑郁了。这就是我们南家目前的遭遇，你开心了吗？这就是你想要的最终结果吗？”
　　“南家还有我，我目前还是正常的。所以你下一步是什么？将凉川在M国的科技公司整垮了，然后呢？要将整个凉家在全世界的产业都整垮了吗？”
　　“不是这样的。”亦舒眉头微蹙，感觉到现在的南涔情绪有点不好。
　　“那是怎么样？还是说，你想借凉川的手毁了我，好将我们南家一网打尽？”南涔突然自嘲，有些不可理喻的笑着。
　　“南涔，你冷静一点！”亦舒忍不住低声吼了一句。
　　“对不起，我不是冷血残酷的人，我没办法在这件事情上面冷静。”南涔一点都不给他面子，眼睛也不看他，而是望着头顶的通风管道。
　　“你家里人的事，我很抱歉。但是，这一切背后都有理由的。”亦舒试图解释着什么。
　　“你终于承认了吗？”现在的南涔就像低配版的福尔摩斯，咄咄逼人。
　　“你不知道吧？南哲当初给我的资料，显示我并不是亦风的亲骨肉。但是，事实，一直藏在亦风保险箱里的，是一份二十六年前的DNA鉴定。”亦舒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也有点难过。
　　“所以，我二哥给了你错误的信息，让你误会了你的亲生父母。你就用摧毁一个家来报复，是吗？”南涔忍下内心的失望，质疑地说着，“亦舒，你什么时候也变成这样了？”
　　这一声亦舒，生生的将他们多年的情分隔断。
　　亦舒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是等于在默认这一切。
　　“森蝶，并不是你姐姐，对吧？”南涔突然问。
　　亦舒抬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还没说点什么，就被她接下来说的话彻底惊到。
　　南涔说：“最初，你不愿意见我，是因为那个叫做艾米的女孩，如果没有她，你就没有适度的资金可以创业，是吗？然后，你逼于无奈来见我，是因为森蝶通知了你，如果不是她，你根本就不想看见我，你只是给她面子，是吗？后来，你主动来见我并且跟着我一起回到S市，是因为你已经和森蝶达成共识怎么欺骗我并且毁了南家，是吗？现在，你只是因为发现还有我一个完好无缺，所以想要继续使用哪种拙劣的手段来哄我，然后好将我彻底报复，对吗？”
　　“亦舒，你真的好恶毒。”语毕，南涔踉跄的后退了几步，差点跌坐在地上。
　　“南涔，不管你怎么想，我是不会伤害你的。”亦舒皱着眉头，说着这一切。
　　“这话，违心吗？”南涔摇头，突然笑着说，“亦风怕森蝶毁了你，所以处处对付着她。而她为了你，可以冒险做任何事情。有这一份真心，还不够吗？”
　　“你一开始靠近森蝶，不就是因为她跟凉川的关系吗？抢别人的东西，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南涔开始口不择言，心就像滴血一样痛。
　　是呀。
　　抢别人的东西。森蝶是，南涔也是。
　　“等你情绪冷静了，我再来。”亦舒忍着心底里升腾起的怒意，说道。
　　“你不必再来了。”南涔直接说。
　　“我想要跟你说的话，还没说。”亦舒说完，也不等她回复，直接转身，准备离开。
　　“可我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了。”南涔，也转身，只留下一句，“亦舒，各自安好。”
　　就像，六年前，他对她决然说下的那句话。
　　各自安好。
　　只是这一次，角色互转。
　　南涔朝着凉川所在的方向走去，她看见凉川眼底里的心疼和担忧。
　　她微笑着，想要告诉他，她没事。
　　只是这话还没说出口，怎么也说不出口。就连眼前的凉川都开始越来越模糊。
　　她可以模糊地看见他朝她跑过来，看见他蠕动的嘴角，可是她却什么都听不见。
　　视线一黑，倒在一个熟悉而又温暖的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