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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四月,满城洛阳花开,姹紫嫣红。
      绿色闲且静,红衣浅复深。
      今时正是一年一度赏花佳节,安阳城中人群簇拥,繁华似锦。
      安阳城中有二美,一是洛阳牡丹花,二是上官小侯爷。
      安阳城原没有牡丹花,很久以前,有位来自洛阳的商人着在此处落脚。因他是个花痴,最爱洛阳牡丹花。安阳没有什么花儿入他眼,他便千里迢迢找人带了种子来安阳。不久后,牡丹花便开放了整座安阳城。因那花来自洛阳,这里的人儿又叫它洛阳花。每年洛阳花开,满城各色花儿争妍斗艳,尽显国色天香之态。
      除却洛阳花后,安阳城还有一美。那便是上官家的小侯爷。
      上官家爷爷辈出了位将军,上官将军威振八方,征战沙场,赫赫有名是当今边朝廷的开国功臣。开国皇帝感怀老将,曾赐上官家丹书铁契,赐侯爵以绵泽子孙。上官家爵位袭至上官小侯爷正是第三代。却说这位两年前袭位的上官小侯爷,小侯爷名叫上官懿,小侯爷长得身形颀长,五官清秀,少了些上官将军的不怒而威,多了些年轻男子的眉清目秀。上官侯爷长得好,身负爵位,无论哪方面皆是安阳城一众青年才俊中的翘楚。
      上官小侯爷十四岁时,正是婚娶的好年纪。多少女子翘首期盼,只愿能结上侯府这一支良缘。小侯爷乃是人中龙凤,众人总以为能结亲定是那些公侯显贵的门当户对的小姐们,却不曾想小侯爷家已经订过亲了,侯府给定的却是一名双腿不能行走的女子。
      那女子名叫云衡,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其母与侯府许的亲,说好了同为女即是姐妹,若一男一女便结亲。
      云衡的母亲原是小侯爷母亲跟前一同长大的侍女,出府后与上官将军麾下的将士成了亲,后来生的云衡。云衡父亲早年战死沙场,仅留云衡母亲一人将其抚养成人。云衡十六岁方知与上官家的小侯爷定过亲。云衡本有心上人,小侯爷那万人抢的香饽饽到她眼里便是个阻挡她追求真爱的障碍物。传闻,她心上人知道她有未婚夫当天,便一人回了老家。云衡在家大闹了一场,隔天便沉湖自尽了。
      这世间,溺水而亡的人儿不在少数,云衡却是这不在少数的人中唯一一个生还的,前来的大夫皆是惊叹命大。
      只不过,那场溺水竟冻坏了云衡的双腿。
      她的双腿废了半年后,小侯爷家便退了亲。
      小侯爷这一段姻缘,从定娃娃亲到退亲,全是父母之命。她亦从未见过这名唤作云衡的女子,自然也未曾将此事放在心间。
      再则,她本就是个女儿身,女子与女子如何能成亲。
      退亲的那天正是云高天晴的好日子,小侯爷约了三五好友一群人嬉笑打闹的爬山去。临安阳城中有座小山,正值当夏,林间翠绿,有流水潺潺,正是纳凉会友的好地方。
      小侯爷与一群好友席地于凉亭,众人推杯换盏,划拳行令,好不快哉。
      待到酒至半酣时,小侯爷独自一人行至山中水涧,那流水清凉,她弯身以手舀水,正欲洗面,却见那日头照的流水熠熠发光,不远处有一身着素白衣裙的女子正远远看着自己。
      那女子面上覆着轻纱,怀里还抱着一尾琴。
      许是受了什么蛊惑,小侯爷心中对这女子有些莫名的亲近,便下意识的淌过了流水,半醉半醒的唤了她一声:“姐姐。”
      白衣女子抱紧琴身,答出来的声音温和柔软,她说:“你我从未见过面,你如何我要唤我姐姐。”
      小侯爷软软一笑,不知如何作答只回:“这把琴我看着好生熟悉。”
      白衣女子闻言勾唇一笑:“这把琴是我姐姐亲手做给我的。”
      “那你姐姐的手艺可真巧。”说罢要凑上身去摸那一把雕着凤尾的琴头。
      白衣女子的身微微一侧,小侯爷扑了个半空,她正尴尬的想抓抓耳朵,又听见那女子嗔怪道:“哪有人自己夸自己。”
      小侯爷一下子摸不着头脑,只觉得那女子的声音温温软软的一下一下的挠着自己的耳朵。她不自在的摸摸后脑勺,眯起一双眼睛想要仔细辨认面纱下女子的容颜。
      女子不知何时已盘地而坐,那尾琴正端端正正的摆放在琴桌上。
      此处何时有的琴桌,刚刚明明没有的。
      “你要听琴吗?”女子抬头问。
      小侯爷不由自主的点头。
      “那你闭上眼睛。”
      琴声仿佛自远处悠扬而来,时而似高山流水般潺潺,时而似白瀑般激流回旋,时而又似玉珠般落盘嘈切。小侯爷身处小山中,却仿佛已感高山登顶般的壮阔,她似看见流云舒卷,又似看见急风翻腾。这样的琴音,如此让人惊叹不已,小侯爷情不自禁的睁开了双眼。
      那女子的面纱飘落,一张温和恬静的脸正正映在她的眼帘。小侯爷心中一跳,那股莫名的亲近感再次如狂风骤雨般袭来,她捂住胸口还想再认真看,耳边便传来了随从阿闰的声音。
      “小侯爷,小侯爷!”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小侯爷转眼再看,眼前哪里还有什么白衣女子,哪里还有什么琴声。
      都不见了!
      阿闰的声音倒是越来越响亮,小侯爷只觉得肩头被人一拍,她一动便从睡梦中惊醒了。
      原来是梦……
      “小侯爷,您怎么躺在水边的石头上就睡了。糟了,您又喝多了,回去夫人又要骂我了。”
      小侯爷拍拍衣服起了身,她精神甚好并未喝多。
      众人下山,下山时小侯爷忍不住又看了看那水对面的林子,空荡荡的毫无人气。
      大约是撞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小侯爷抖抖身子,突然觉得毛骨悚然了起来。
      她拽住阿闰脚步加快的走在了前头。
      自那天过后,小侯爷夜夜都能梦见那白衣女子。
      梦里她仍是弹琴,那琴声着实美妙,小侯爷起初还有些害怕,可到了后面她折服于梦中女子的琴技又深觉此女子让人如此亲近,梦醒后也没有任何异常,想来也并没有甚么可怖之处,她便夜夜期待做梦听琴。
      那女子入梦也只是弹琴,小侯爷也曾问她许多问题,她从不作答,曲毕就消失。
      小侯爷夜里梦她多了,也不甚怕她了。有一回,便厚着脸皮,拉着女子的手说:“你这回要是再不开口答话,下回就不要来我梦里了。”
      她说这话时带了些软绵绵的威胁,那女子听了也只是温柔的摸摸她的头,一句话未说便消失了。
      次日小侯爷起床去学堂,路中莫名的发了一顿脾气,就连一起上学的表妹也称哥哥越发让人难琢磨了。
      此后,夜里再也无梦。
      第一夜小侯爷还不觉什么,可当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仍是无梦时,她才发觉有些不习惯。
      一连十日,仍是无梦,小侯爷便开始慌张起来,食不安寝夜不能寐的,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因她从小就做男儿扮,无甚深闺好友,更无倾诉对象。
      她自己熬了十天,上官夫人瞧着自己活蹦乱跳的孩子突然好似蔫了,便来问询怎么回事。
      小侯爷自然不能说梦里那些事,她怕母亲不相信,也怕她找个乱七八糟的道士把那女子收走了。故而,她只拉住了母亲问:“阿娘,是否女子也会因为欣赏另一个女子而茶饭不思?”
      上官夫人一愣,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因一直扮作男儿,如今正是情窦初开之时,大约是有些反转不过来,她心头一酸摸摸她耳边软软的鬓发答:“会呀。阿娘从前特别喜欢跟一个姐姐玩儿,她长好看玩得又厉害,我很崇拜她。后来她随她父亲迁官了,我见不到她,闹了好几天睡不着呢。”
      小侯爷点点头,她也许也是这样。
      “懿儿,你已十四余岁了,若是……寻常女子早已谈婚论嫁了。你……可怨阿爹阿娘。”
      “阿娘你莫要这样。我不能嫁还不能娶么?到时候我也娶一个媳妇进门。”
      上官夫人一听忙捂住她的嘴巴,半训道:“哪能这么胡说八道呢。”
      小侯爷咯咯一笑,她自然知道不可能。
      小侯爷出生时,上官家仍在京城。她出生前,侯府门前有三只金凤凰绕梁鸣唱,此等奇象很快被传入当今圣上耳中,圣上请人卜卦,卦言若是生女,此女凤命,必为后。老侯爷闻此卦言心惊胆战,圣上已有一皇后,他的女儿受此卦,将来必定会搅入争权夺利血雨腥风中。于是老侯爷当机立断,秘密斩杀了前来接生的产婆,又对外宣称喜得麟儿,才破了凤命一说。
      她这辈子大约是不能嫁个如意郎君了。可嫁人是什么呢?她好像也并没有十分期待。
      小侯爷捂住枕头,她又想起梦中那女子,不知道她今夜来不来。
      夜里,那女子仍是没来。
      小侯爷日思夜想,不觉竟病了一场。
      同在学堂的表妹听说一向身体康健的表哥生病未来,自然是要去探望的。
      “我听说你这两天病了,先生挂念你,让我给你送些课业来,先生说你体谅你在病中,课业只需作一半即可。”
      小侯爷难得偷懒一次,一听表妹的话,随手将玉坠子往地上一扔,大声道:“陈言和,你就这样关心你哥哥的课业?”
      小表妹也不怕她,坐在一旁小嘴儿不停吃着坚果瓜子:“哥哥,你别恼。你快些好,过两日是游灯节,先生说去游完灯回来的,还要交一篇心得呢。”
      小侯爷哼一声:“稀罕,那花灯年年有年年看不厌?”
      “今年不同,今年还办才艺大赛,琴棋书画,定有很多才子佳人参加呢,肯定很好玩。”陈言和把拨好的瓜子一把倒进嘴里。
      小侯爷拿扇柄戳戳她的手肘,说:“也给哥哥拨一把。”
      陈言和并不理小侯爷,继续说:“我上回听阿闰说你让人给你做了把琴,你这么有兴趣怎么能不去看呢,左右不过是写一篇心得的事。”
      小侯爷不答她,自己下了塌凑过去也抓了一把瓜子在手上拨着。
      “我听说那个云衡弹琴就很厉害。”
      “哪个云衡?”小侯爷磕下一颗瓜子。
      “呦,上官懿小侯爷,你很过分了,人家云小姐怎么也曾经跟你有过亲事,你连人家名字都忘。”陈言和怪叫道。
      小侯爷咽下瓜子,淡淡道:“你说她阿。她腿不是病了吗?”
      “早就治好了。她母亲前些日子仙去了。姨母将她接来侯府住着了,你不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
      “约莫十天前,估计是你俩有过亲事又败了,姨母才没告诉你罢。”
      “大约是吧。”
      陈言和看一眼意兴阑珊的表哥,伸手将拨好的瓜仁放到哥哥手上又说:“你怎么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过些天,那个很厉害的女先生宋青岚要来我们学堂讲学一天,我看你现在这副模样,到时候来不来?”
      “好妹妹,你哥哥我难得病一场。”
      “没意思,听说她可厉害了。圣上几度破例邀她入朝为官,她都不去呢。”陈言和见上官懿仍是兴趣缺缺的样子,眼珠子一转又说:“不如我们去瞧瞧那个云衡吧,我知道她住在你家哪里!”
      “不去。”
      “表哥!我看你就是窝着才生病的。”陈言和跺跺脚又说:“去吧去吧,听说她有一尾琴,弹出来声音特别好听。她很宝贵它,平常人都不让碰的。”
      “你扯那么多,原是为了这个。”
      陈言和拉住上官懿的胳膊撒娇道:“走吧走吧,哥哥。那琴可漂亮了,听说琴头还雕了个凤尾呢,特别好看。”
      “你说那琴雕了什么?”
      “凤尾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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