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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宿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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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擅长喝酒,而且最最可怕的是:我对酒精过敏!大学时军训完毕,大家聚餐欢送教官,同学吵吵着“这酒度数不高,女士酒的干活!”灌了我平生第一小口杯白酒,当时就迷迷糊糊。第二天晕晕忽忽地醒过来后,浑身开始发痒,身上起了一片一片的小红点。钻心地痒,过了好久才消。
那也是我至今为止喝的唯一一杯酒。
我瞪着面前这个开始摇摇晃晃的男人——为什么他说话不算话?两瓶葡萄酒,现在一只空瓶已经在地板上打滚,另一瓶里还只剩一个底儿,为什么他还不回答我的问题?
“告——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什么关系?”我最近怎么总结巴呢?
如果生在革命时代,文果应该能经受住一定的考验。这已经不知道是我第几遍问他这同样的问题了,到现在他竟然一个有用的字都没有说。他说的全都是些废话!
“琳琳,你知道寂寞、孤独的滋味吗?一个人在陌生的国度里,除了功课不允许你有任何的娱乐,下课回家不允许你和朋友出去,甚至不让你和妈妈联系,一个人孤单地长大——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
“······你知道被人关心着的感觉吗?他就是你的希望,你全部的注意力中心,你的阳光啊·······啊,我忘了,你一直比我幸运,你在关心和爱护中长大的,所以你才这样让人心疼的善良啊!”
“我做的菜好吃吗?除了学习,我最大的娱乐就是做饭了。好吃吗?回答我,琳琳······”
“我厌恶冰冷的手术台,我闻到那股福尔马林的味道就想吐!我用尖锐的手术刀割裂无助的小生灵脆弱的肢体——就因为他说医生是有前途的职业,就为了能让他在别人面前风光无限,有谁问过我,问过我的感受?”
“······他打我,我都二十岁了,他因为我违背他的意志打我,他就连一次违背他意愿的机会都不愿意留给我!”
“为什么,为什么?······”
天旋地转——我听到文果在哭,号啕大哭,哭得声音嘶哑,全无丝毫形象可言,似乎积压了许久的情感在着瞬间全部爆发。
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想知道为什么他和云开会是现在这样,想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不忍心看着这个平日里神情自若地指挥着大家的男人哭泣的象个伤心的孩子,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忍不住摇晃着身子走到他背后拥住了他,愚蠢地想用手掌止住他脸上的泪······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记得的文果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琳琳,为什么要让我们同时遇上了你?为什么?云开对爱,是有洁癖的呀!”
哈,我知道云开爱干净,屋子收拾的整齐,衣服每天换一次,只是感情,也会有洁癖的吗?我很奇怪:什么是感情上的洁癖呢?我傻笑着,终于睡了过去······
果然是“天做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当我迷迷登登地醒来,四周一片漆黑。只觉得脑袋很沉,胸口发闷,有点犯恶心。身上已经开始发痒——原来红酒中也是有酒精成分的。看看窗外,月光清朗。那株红茶花,在月光下,冷冷地泛着光。
我没有开灯,悄悄下床,一个趔趄,险些磕在书桌上。
客厅的行军床上没有人,薄薄的毯子被推在一边。我揉揉眼睛,头疼。这就是醉酒的下场。嘴里感觉怪怪的,好象还有点口渴。
老爸老妈已经睡着了。他们一高一低地奏着每天晚上必有的小夜曲。我的鼾声一定是他们的遗传。
摸索着推开了卫生间的门——一股刺鼻的烟味迎面扑来。我拉开了灯。云开坐在马桶盖上,正在抽烟。洗手台上放着的烟灰缸里,已经满是烟头。
“你疯了!抽这么多烟?我以为你是不抽烟的!”我低声呵斥。抚着快要裂开的头,夺下了他手中显然是刚点燃的一支烟,按熄在烟灰缸里,顺手关上门,打开了卫生间的换气扇。
云开深陷的眼睛有些发红,头发凌乱,蓝色衬衣的领口敞开着,样子有点狼狈。他站起身,一把抓住了我,我被挤压在墙壁和他的身体之间,他有力的臂膀紧紧捆绑着我。满是酒臭的嘴立刻就被他吻住了,我感觉到了他舌间、唇上浓重的烟草味道。
“嘴好臭!”我轻轻说了句,心虚地看看卫生间的门。云开定定地看着我:“我还没有嫌弃你嘴巴臭呢!”他轻轻笑了起来。
什么啊,我的意思是自己嘴巴臭;现在都觉得嘴里有什么东西似的,粘粘的。白了他一眼,我开始刷牙。云开站在身后微笑地看着我。看着镜子里他微笑的面庞,中午发生的一幕幕似乎慢慢回到了我的脑海中。
“云开,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我把牙刷涮干净,放回杯子里,转身看着他。卫生间空间很小,云开又高又壮,显得更加拥挤。
“问吧。”云开的手又去摸烟,我连忙按住:“别抽了。”他看了我一眼,反手握住了我的,轻声问了句:“头,还疼吗?”
这让我想起了我刚才醉酒的现实,不免有些不好意思。他看到了我的醉态了吗?我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云开握住我的手加大了一点力量:“放心,阿姨叔叔回来的晚,没有看到,我把文果送回隔壁了。你们也真是,不会喝酒就不要拼酒嘛!”
那么,云开回来的时候,我和文果又是怎样一副狼狈的情景呢?我不好意思深问下去了。于是继续刚才的问题:“你能告诉我,你和文果是什么样的关系吗?有件事情我觉得非常奇怪。我在文果的钱包里看到了一张相片,不是他和Angela,也不是他和他父母,而是他和你的合影。这难道不奇怪吗?”我盯住他,仔细观察他的反应。
云开神色很平静,他轻声说:“琳琳,我们是朋友,但你可以放心:绝对没有你担心的什么特殊关系。我和文果是在英国读书时认识的。文果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虽然我比他要大将近三岁,但他却和我同年进入大学。只不过,他那时侯学的是医,不是管理。好象他的中学也是在英国上的。”
看来云开没有说谎。这些和Julie说过的完全吻合。
“文果是个很孤独的孩子。他父亲对他要求相当严格,他在学校也很少和大家深入交往。一个偶然的机遇,我们两个认识了,并且还算谈得来,加上都是家乡人,自然很亲切。他中途改学了管理,和我同时毕业后,我们进入了同一家英国公司就职。所以我们还是非常有缘分的。他带着我们的合影倒也真不奇怪。他是个重感情的人,更何况我们呆在一起的日子比他和父、母亲都要多。”
云开轻抚了一下我的发顶:“后来我们同时进修,同时毕业,几乎是先后进入了全程。只不过我先到了全程分公司,他是半年后才过来的。可能这就是后来竞争现在这个位置我能够胜出的最重要的原因。”
“至于其他的,由于是个人隐私,我就不便多说了。我承诺过的一定就会做到,这是我的原则。不过你完全可以放心,我和文果之间绝对没有什么的。我这个人在对待感情上是有洁癖的:我不会随便地对待感情,我的感情平日控制的还好,但一旦爱上一个人,我相信即使不是一辈子,也会是半辈子。目前,好象让我有这种感觉的人,就只有你一个。琳琳,你相信我吗?”
云开的眼睛中写满了真诚。我情不自禁地点头:“我相信你。”
我真的相信。我想起了文果痛哭时的那句话:“为什么要让我们同时遇上了你?为什么?云开对爱,是有洁癖的呀!”我似乎依稀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或者,即使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那也绝对是文果自己的感觉,而不是云开。至少目前我是这样想的。
我转身看看镜子里的我:眼睛红通通地充着血,红疹子已经开始痒痒了。
云开突然靠近我仔细看了看,他沉着脸,低声问我:“琳琳,你对酒精过敏吗?你到底喝了多少醉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