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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玫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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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我准备上街奢侈一下,买两件漂亮点的衣服,也好在见面时给他父母留下个好点的印象。人本来就长的不够出众,再不打扮一下,云开的父母会怎么想?就算嘴里不说,心里也难免会犯嘀咕。
虽然云开反复说他父母绝对不会干涉他的选择,但我这个未来的丑媳妇,心中还是未免有些忐忑。
云开今天在公司加班;文果早上吃完早饭后就从我眼前消失了。一个人在商业街来回兜圈,在专卖店和小店里钻来钻去,可怎么挑都觉得不如意,心里慢慢焦躁起来;试了几件衣服,竟然出了一身臭汗。
已经是秋天了。路边高大的法国梧桐的叶子已隐隐有些发黄,远远望去,一片搀杂着的黄黄绿绿。走在临江大道上,微风拂过,偶尔有几片叶子飘飘摇摇地落了下来,被往来穿梭的人群匆匆踏了过去。
一些情侣或勾着肩、或牵着手,从我身边走过;临江大道周围,从来不缺少浪漫的迷人风景。
我靠在桥边厚实、冰凉的石质栏杆上,闭上眼睛,享受着微微袭过的凉风,让初秋的感觉浸透心中沉积了这么多天的烦躁。突如其来的幸福是那样的不真实,让我在静静地享受时感觉到丝丝的担忧:这一切,果然都是真的吗?我——就要嫁给云开了吗?
“哥哥,好漂亮的姐姐啊,给这个漂亮姐姐买朵花吧!”一个稚嫩清脆的童音。我侧头一看,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牵住了一对情侣的衣襟。
“不要!不要!”小姑娘被搡到了一边。“买一朵吧!”她跟紧走了几步,最终停了下来。
“来,过来,我买一朵!”看着小姑娘失望的表情,我忍不住招呼她。她欢天喜地地跑过来,从怀里拥着的玫瑰中抽出了一支:“谢谢姐姐!三块钱一支!”小姑娘长的很漂亮,微红的小脸蛋有点脏。伸出来的小手也有着明显的灰印。
小姑娘接过钱,欢欢喜喜地去找下一个目标了。花用玻璃纸套着,并不新鲜,花瓣边缘已经有些发黑。我正捏着花看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你知道你买她的花会带来什么不良后果吗?”
是文果。初秋的阳光暖暖地撒在他身上,即使在人流如织的临江大道上,迎光而立的他,仍然是那样引人注目。
“你知道这些花童,这样的年龄本该呆在安静的校园,守在父母身边,而不是在这里卖花。”文果走近我,他的眼神象秋日的暖阳一样温暖:“你还是象小时侯一样,善良的有点傻气。”
小时侯?我似乎不记得了。我记忆中的童年里好象没有文果、这个“小丫头”的影子。也是。当我长到爱蹲下身子抚摩小狗的时候,他应该已经上学了。毕竟,他要比我长三四岁。等我长到足够记得印象深刻的人的时候,文果已经搬走了。
他靠在我身边的护拦上:“这些花童有的是被黑心老板非法雇佣的,有的甚至是被骗来的;你付给她的花钱,只能使这些黑心老板更变本加厉,使更多原本应该读书的穷人家的孩子过早开始体味悲凉的人生。”
我知道的。雇佣童工是违法的。这些孩子身后有着强悍,甚至可以称为邪恶的成人在操纵。但是,如果没有卖花,舍得为了一点工钱就让孩子放弃学业的父母,会愿意让,或者会有能力让他们继续留在安静的校园里吗?我不知道。现实生活,有时候也是血淋淋的残酷。同样是孩子,有的在父母掌心百般呵护,有的在风雨中挣扎求生——当我看到报纸、网络上那些催人泪下的照片时,我也流泪,也感慨现实的不公平。
“卖花,总比被教去偷、去抢好,不是吗?”我望着文果:“我总不能让打电话让城管来抓吧。”
“不是抓,是解救。”文果目光清澈。怎么看,他都是个干干净净的男子。
“那你为什么不打电话让他们来解救。你也看到了。”我反问。文果没有回答。我知道他的原因,我们的原因都是一样的啊:送回家后,他们就一定可以不再卖花,或者是不必卖力气了吗?生活中,往往也会有很多的无奈。
这并不是个让人开心的话题,所以我决定主动跳开,问道:“你来这儿买东西?”
文果笑了笑:“只是忽然想到这条大道上散散步。”
我们一起在这秋日的临江大道上走着。这条街现在已经浸透了浓烈的商业化气息。但江边带有凉丝丝水意的清风,使得邻近的这条大道仍不失为这个都市里难得自然的怡神之所。
“你最近心情不好?有什么心事吗?”或者现在是个合适的时机,可以和他简单地谈一谈。
文果瞥了我一眼,双手插在休闲裤的口袋里,却并不回答。
前面有一对夫妻,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悠然地散着步。孩子还太小,脚步还有些踉跄。或者,几年后,我也可以和云开一起,牵着我们的小爱情结晶,漫步在临江大道上。这样想着,心头暖洋洋的。
经过一家花店,文果突然停了下来:“琳琳,进去看看?”
一个花店就是一季春天。从前在家百无聊赖的时候,也曾经起念要做花仙子。老妈帮我一算账:门面月租、人工费、水电费等等,加上娇嫩的花朵的损耗惊人,最终还是作罢。
一个乖巧的女孩走上来:“买花吗?先生,我们新进的花语玫瑰,要看一下吗?”
花语玫瑰?我好奇:“我知道玫瑰的花语是爱情,可花语玫瑰是什么?”
“花语玫瑰,就是采用最先进的科技在新鲜玫瑰花瓣上绘图、刻字来表达心意的一种玫瑰花。您可以看看我们这里的样片。这是最新品种······”
“我要一朵——”文果打断了小姐的话:“我要一朵黄玫瑰。”
然后,他转身看着我的眼睛,对站在我身后的花店小姐说:“我希望在上面刻上这样一句话:琳琳,我是否真的已经错过?”
我呆住了。我喜欢花。和所有有着爱情憧憬梦想的女孩子一样,我也喜欢玫瑰花,尽管也有人说玫瑰有些媚俗。
文果的声音依然清亮:“还是,因为我的错过,我就永远不能再拥有这份幸福?”
他站在花丛中,让我想起了古希腊的神话。我知道:希腊神话中,玫瑰既是美神的化身,又溶进了爱神的鲜血;她是爱情的代名词,是全世界通用的爱的语言。从懵懂地向往爱情的时候起,我就已经知道了玫瑰的花语:一朵是情有独钟, 你是唯一;黄玫瑰的花语,除了珍重、祝福、友谊,还有失恋和妒嫉。
文果静静地望着我。他的手仍旧插在裤袋里。
花店小姐看看他,又看看我,终于说:“先生,刻这么多字,字太小,可能会影响到整体的美观效果,而且花瓣太脆弱······”
没有人理她。心头象刚刚席卷过飓风,被江风抚平的情绪已经翻转着扭了起来。
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是吗?我简直不敢继续往下想。我看着这个英俊的男子:他的柔软的黑发,白皙的面庞,刀削过一样挺直的鼻梁,还有那深潭一样的眼睛,他神情严肃,嘴角略有些紧张。
忽然想起了初遇文果的那天,老妈站在窗口的那声大喊:“哇,琳琳,你最近走桃花运了吗?这是哪个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