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南寄

17、罪与罚（17）

　　黑烟散去，蓝森三人遥遥相对，表情茫然。

　　榆池第一个反应过来，问寺雪：“你和新娘都商量了些什么!”

　　寺雪颤巍巍地把一只耳朵挪开，小声说：“……如何让他逃婚？”

　　蓝森站直身体说：“……新娘为什么要他逃婚？赫克托又不喜欢男的。”

　　榆池摇了摇头，做了个噤声手势说道：“有人来了。”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浪费时间？”赫克托十分生气地看着他们。

　　“我的婚礼被迫推迟了五个小时，五个小时里你们要是找不出新娘……”

　　他用威胁的目光看了一眼两人一兔，没有说话，跺了跺脚便走开了。

　　“现在……现在怎么办啊？”寺雪在地上发着抖，两只耳朵一颤一颤。

　　“去找线索。”榆池说道：“你先变回人形。”

　　“我……我没带可以换的衣服……”寺雪又用耳朵盖住了脸：“我……”

　　“那你就先这么呆着吧。”榆池把寺雪扔给木呆呆的蓝森，拍拍手：“去地下室!”

　　蓝森看了看寺雪，摸了摸她长长的耳朵，把她揣进兜里，榆池给蓝森使了个眼色，于是蓝森装作无意地问到：“寺雪姐姐，你能和我说说你回房以后的事吗，我好担心你。”

　　少年修长的指节撸得寺雪很舒服，她趴在蓝森的口袋里，埋了埋头，转了转眼睛。

　　自己刚刚与新娘“合谋”坑害队友的事，对她的评分可是影响很大的。

　　得编个话头买卖惨。想办法把蓝森对自己的怜惜变成偏袒。

　　“我……我回到屋子里一个人坐了一会，我本来想先给自己烧一壶热水……”寺雪犹豫了一会，还是先打开了话头。

　　“我知道你回屋子里烧了开水吃了干粮还趴在床上睡了二十分钟。”蓝森单刀直入地说道：“你就说你去了一趟卫生间以后走到窗帘那边发现那张画以后的事吧。你拉开了粉色窗帘以后脚停顿了一下，接着你偏了偏头拉了窗帘挡住直播镜头，再开启镜头就是你在化妆室大战触手精，中间一共空白二十分钟三十六秒。”蓝森的声音很轻：“这段时间，你和画像说了什么？”

　　“……”寺雪打了个寒噤，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直播间的观众告诉我们的。”蓝森顿了顿：“这次竞选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很重要，寺雪姐姐一定会认真对待吧？”

　　“你有没有，故意让新娘注意到林泽？”蓝森在楼梯拐角处，停住了脚步，由于字迹潦草，他放慢了语气，原本诛心的话放慢了，反倒添了几分寒意。

　　榆池站在几步开外，已经在敲地下室的门。

　　“……我，我没有……”寺雪咬着牙：“谁……谁知道为什么那个新娘只带走了林泽？她一出现就和我说——”

　　“你想不想尽快找到通关的方法？”

　　“她是这么和你说的？”蓝森也有些意外，刚要再向前迈步，突然，从墙内出一只触手，悄无声息地缠住了他的脚踝，蓝森一下失去了平衡，被拽进墙里之前，只来得及提醒榆池：“小心墙——”

　　榆池闻声回过头，发现自己身后的队友无影无踪，与此同时，地下室的门突然亮了，捧花少女们从画像里整整齐齐地转过头看着他，缓缓露出一个热情的微笑。

　　榆池后背一凉，立刻就理解了让寺雪炸毛的恐惧从何而来。

　　在队友们陷入僵局的时候，林泽也并不轻松，他在现实之中醒来，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地板上，项云就站在一边看着他。

　　“办完事了？”项云掐了烟，用脚碾灭了零星的火光，哑着嗓子说：“刚刚收到消息，又有五个普通人被转化成撕裂者了。”

　　“五个？”林泽皱起眉头：“怎么会这么多？”

　　“我怀疑——可能这个地方，有一个潜伏着的强大撕裂者，肆意感染普通人……”项云皱紧眉头：“问题是……下城区驻守的守夜人实力不高人数又少……根本忙不过来。”

　　“那现在，这片城区里，你找到的能确定身份的被转化的普通人有多少？”

　　林泽从地上爬起来望着项云。

　　“十一个，去掉刚刚你结果的那个，就十个。”项云烦恼地跺了跺脚，继续说道：“检测设备和盘查时间有限，我白天还有日常工作……”

　　“你真的是片儿警？”林泽有些意外：“我以为……守夜人这么稀缺，你们是不差星币的？”

　　“别提了。”项云摆摆手：“守夜人合格以后，协会给你打钱发房子发车，你的孩子也会进入小区附属的幼儿园和小学读书……。但是我们要当守夜人，就得……干一干能接触大量信息的工作，要不然怎么忙得过来呢？”

　　“发钱？发房子？”林泽眼前一亮：“什么时候发？”

　　“协会会在你的灯笼为你签署转正申请以后给你发短信。”项云挠了挠头皮，“不过每个灯笼的判断标准都不一样……”

　　“对参与试炼的次数有要求吗？”林泽问道。

　　“没有，按理来说，如果认可你，哪怕你什么都没有参加……也可以转正。只不过审批流程比较复杂，一般需要过两三次试炼才可以。”项云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我上的警校，身体素质还可以，五场以后就认定了。”

　　“那……认定以后你离开……试炼场了吗？”林泽低声问。

　　“没有。”项云吐槽：“房子毕竟是协会给分的，协会要鉴定你能力水平有没有下滑，一个月就得驱车跑一趟，麻烦死了……”

　　他说着说着，停住了话头，拿起自己的手机点了几下，就点开了一个直播，不满地抿了抿嘴：“……啧，他怎么还睡。”

　　林泽一看——

　　那不就是几分钟以前他离开的床吗!

　　“说起来，你们俩的长得倒是一模一样……”项齐看了屏幕一眼，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来：“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我叫……林泽……”林泽看了看直播间三十几万人看他睡觉的画面，心莫名有些慌：“普通民众……也能看见吗？”

　　“看直播的都是异兽和守夜人，偶尔也有几个撕裂者。”项云安慰他：“不会让普通人看见这些的。”

　　林泽这才安心一点，问道：“梁哥就这么消失了，你怎么打算？”

　　项齐笑了笑：“你知道为什么我做的是片儿警吗？我的能力是改造记忆。”

　　“梁哥会作为火灾中的丧生者，我们会安排人引导她的妻子找其他工作，他的孩子和其他家人也会按照情况给予补偿，放心吧。”

　　林泽看着坐在下面的林曼，回忆起一年多来的相处，有些难受。

　　“别难过。”项云拍拍他的肩膀：“我去看过了，哪些撕裂者的种族多半都是攻击力很强大的动物，一旦失去控制后果不堪设想。你这样，其实是在保护他的家里人。对了，你能告诉我，那个撕裂者是什么种族么，我做一下登记。”

　　“蛇。”林泽低下头，看着墙角被火少的焦黑的地方，喃喃自语：“一条一米多高的蛇。”

　　“……”项云叹了口气，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就说道：“该走了，听说你现在住在郊外，现在情况不明，你要不要先到我家住一晚？”

　　林泽摇摇头拒绝了，项齐又拿起手机要和他交换号码，就在准备编辑联系人的时候，屏幕一滑，他突然注意到在林泽收件箱里多了一条短信，静静地躺在那里。

　　“你收到认可短信了？”项云有些意外：“厉害啊!”

　　“……你说的……转正认可……是这个吗？”

　　林泽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以后，举起手机给他看，怀疑地问：“我是不是被骗了？”

　　项齐闭着眼，伸出手感受了一阵，说道：“你等一下。”

　　他把手机放回林泽手里，拿起自己的手机扫了一下那个二维码。肯定地点点头：“嗯，就是这个。恭喜你啊。不过给你安排的区比我这儿好一点。离首都比较近，这几天你是不是得过去？”

　　林泽：……“哪儿？”

　　项齐把手机塞进裤兜，笑着说：“是海城。中城区，”重新拿起片儿警必备的通讯器，说道：“你今天晚上还是睡我那儿，现在情况复杂，走吧。”

　　林泽还要说什么，然而项云三步两步下了楼，手轻轻一挥。

　　林泽感觉到一阵轻柔的风划过耳边。

　　林曼的手摸着一具被烧焦的尸体，痛哭失声。林泽想走过去，却被项云拦住了。

　　“我已经改了她的记忆，她只记得你今天上午就离开了。不记得你下午曾经来过。”项云说道：“现在就别去打扰她了。跟我去看看其他五个新撕裂者要紧。如果还不算太危险，也许可以先隔离。”

　　五个撕裂者，背后就是五个幸福的家庭。

　　林泽的心里沉闷了一瞬，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好。”

　　“你要是晕车的话，可以睡一觉。”项云好心给他出主意：“等到了地方，我叫你。”

　　“好。”林泽对他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梁哥能不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如果能听得见，会不会难过？

　　那个肆意感染普通人的撕裂者……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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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哒哒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