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光者》墨染忘川

38、chapter.38

　　三十八、

　　祁怀悠没有注意到沈忱澜，所有注意力都在琴键上，脑海里回忆着曲谱。

　　这首曲子是她写的，十一年前，为沈忱澜写的。

　　曲子已经将沈忱澜剪做铃声的部分走完，她微敛眉，左手指尖移动，接上尾调，流畅动听。

　　许是自己也没想到能这么流畅，竟笑出了一声短促的气音。

　　好像并不用回忆。

　　祁怀悠奏出最后一个音符，手扬起，戒指在光中闪烁，音符在室内飘扬。

　　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祁怀悠微顿，摸出手机后下意识抬头，接电话的动作僵住。

　　沈忱澜正环着手倚在墙边，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手机在几秒后停止震动，她垂下手攥紧手机，心绪乱做一团，对面的人突然直起身向自己走来，她下意识站起，长腿一迈就要跑，才转过身左手手腕就被抓住。

　　“又跑？”

　　攥着手腕的五指纤细却有力，收的紧紧地，生怕她跑掉，祁怀悠僵硬得出了冷汗，训练出来的冷静从容被惊慌和恐惧挤到了角落，脑子里一片一片的发白，像老旧的电视机收不到讯号，滋滋的闪烁着，她受不了，转过头看向沈忱澜，捕捉到对方眸中一闪而过的惊楞。

　　“这么凶？”

　　嘴上这么说，沈忱澜却依旧没放手，直视那对狠厉的黑眸，一脚踢开中间的凳子，手臂用力，将凶凶的小朋友拉到了身前，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害怕，还歪着脑袋凑近了些，浅笑道：“之前还笑着叫我沈老师，现在一看见我就跑？”

　　“我那么可怕么？”

　　扑面而来的冷香令祁怀悠发白的思绪中出现一丝彩色，她看清沈忱澜眼中面色苍白眼神凶狠的自己，意识到二人的距离过于近了，手臂小力的挣扎了一下，就要退开，沈忱澜预料到，空闲的左手一把搂住她的腰肢，力气没收住，直接把人拉进了怀里。

　　祁怀悠瞳孔收缩，刚挣扎一下，沈忱澜温热的吐息落到耳朵上，带着熟悉的冷香，她又僵住了。

　　“别跑了。”沈忱澜无奈，胸膛贴着少女的柔软，心跳剧烈得心脏都有些疼，微颤的吐出一口气。

　　“对不起，是我的错，你别跑了。”

　　跑丢了我找不到你。

　　她说的轻柔，无力般带着服软的乞求。

　　怀里的人还是没说话，身子僵硬，沈忱澜轻叹一声，手臂收紧。

　　“怀悠，对不起。”

　　秦睿没说错，她是真的完了。

　　在祁怀悠身上栽得死死的。

　　她就不该给秦睿打电话说这些事，不说的话，她今天就不会觉察到那一丝心动，更不会这么难受。

　　——喜欢的人满心想从自己身边逃离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抱着呗。

　　沈忱澜松开祁怀悠的手腕，右手抱住她的背，哄小孩儿般轻轻的拍了两下，柔声道：“那天晚上是我不对，不该骗你喝酒，不该吼你。”

　　也不该后退，更不该放你走。

　　沈忱澜用十分诚恳的语气再次道：“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

　　说完，她紧张的屏住了呼吸，憋到她有窒息的感觉，怀里的人依旧没说话。

　　好难。

　　沈忱澜重重的喘了口气，心像是被细细的针刺了一下。

　　她站在那里听祁怀悠谈完了整首曲子，都没来得及想为什么这人会弹，满脑子都是她的一颦一笑。

　　那声笑气音差点要了她的命。

　　意识到心动和确认喜欢中间，只隔了这一声笑，她像一个痴汉，盯着祁怀悠，满脑子都是：这人怎么这么好看。

　　手指好看，眉眼好看，嘴唇也好看……

　　——自己好像也不差，要追的话，成功率应该不低吧？

　　然而，母胎solo三十二年，突然把花开在一个比自己小了七岁的同性身上的沈大歌后还没告白就道歉了数次，且一直没收到回应。

　　——成功率不是负的她现在就很满足了。

　　沈忱澜下意识又叹了口气，满脸写着愁。

　　“……谢谢。”

　　怀里僵硬的身子突然轻轻颤了一下，祁怀悠低哑的声音落到耳畔，沈忱澜竟没能立即回过神，愣了愣，下意识收紧怀抱，下一秒就听到怀中人低低的闷哼了一声，“沈老师……我要喘不过气了。”

　　“抱歉！”沈忱澜吓得立马卸掉力气，但没放手，揽着祁怀悠退后了半步，紧张的看着她虚弱苍白的脸，视线飘上飘下的打量，“还难受吗？没压疼吧？”

　　祁怀悠看着沈忱澜焦急紧张的模样，眸中的狠厉随着对方一遍遍诚恳的道歉和惊惶躲闪一同散去了。

　　昨天就在犹豫要不要回来，她不想食言，可又害怕从沈忱澜眼里看到疏离和恐惧。

　　祁纾羽推了她一把，可她快到酒店时又怕了，便在乐室下了车，失神的输入密码进去，上楼，坐在电子琴后……

　　她不是故意跑的，只是突然看到沈忱澜，又看不明白对方的表情，害怕面对，下意识逃避。

　　但沈忱澜很好的将应激的她安抚，没有疏离和恐惧，反而一直是自己在逃。

　　“怀悠？”沈忱澜见她竟然在发呆，笑了，“怎么发呆了？为什么对我说谢谢？”

　　回复道歉该说“没关系”才对吧？

　　祁怀悠收回思绪，顿了顿，思索几秒后，直视沈忱澜，认真道：“谢谢你的道歉，我很感激。”

　　沈忱澜唇角的弧度僵在脸上，仿佛有一股电流借着这句话从怀抱之处导入血肉，流经四肢百骸，电得她整个人都差点软在祁怀悠怀里。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她战战兢兢十多天，道歉的场景和措辞被她推翻又重建，不停地给自己鼓气，想着会收到怎样的回应，毕竟祁怀悠嘴里的“没事”和“没关系”几乎都是假的。

　　但能收到回应沈忱澜就觉得足够了，却没想到，这个人认认真真的对她道谢。

　　——谢谢你鼓起勇气向我道歉，我感激你的理解和尊重。

　　祁怀悠尊重了她为道歉所做的一切努力。

　　“可以……放开我吗。”祁怀悠很不自在，思绪回归后，沈忱澜放在她腰间的手臂的存在感瞬间扩大了无数倍。

　　以前明明都是自己主动抱住对方安慰，被安抚时却心生怪异。

　　心跳很怪，身子也发烫得怪。

　　沈忱澜挑眉，“不放。”说着还耍流氓的将人再次搂进怀里，贴着柔软的胸口暖得发烫，“放了你就跑了。”

　　祁怀悠再次僵住，指尖发麻，“我……我不会跑。”

　　“真不跑？”

　　“不跑。”

　　“……好吧。”

　　沈忱澜有些不舍的松开手，脚尖勾过凳子，手掌贴着祁怀悠的肩将她压在凳子上坐着，单膝弯曲，蹲下身仰头看她，眉眼弯弯，想牵住她搁在腿上的手，想了想，又收住了，柔声道：“这几天休息的好吗？去了哪里？”

　　祁怀悠的不自在被沈忱澜的温声细语驱散，垂眸觑着她，神色不自觉软下，“休息的很好，和妈……小妈去见了她的朋友。”

　　“这样，怎么回来也不联系我？怕我？”沈忱澜还是没忍住，抬手，尾指勾住了祁怀悠的无名指，轻轻地晃了下，语气软得似在撒娇，“你不要怕我，我也不怕你的，真的，那是个意外，知道吗？”

　　无名指被弄得有些痒，祁怀悠弯曲指节，扣住了捣乱的小指，沈忱澜撇着嘴委屈的看她，她抿唇压住唇角的笑意，松开了指节，“我知道了。”

　　她这副无奈迁就的模样太可爱，沈忱澜忍不住想摸摸她的头，靠近后顿住手，见祁怀悠没有躲避的意思才放下，掌心贴着柔软的青丝，轻轻揉了一下便收手，“真乖。”

　　祁怀悠抿着唇，耳根泛红。

　　今天的沈老师，有些奇怪。

　　沈忱澜玩了一会儿祁怀悠的无名指，不安分的滑到了下面的戒指上，压着戒指下方将戒指顶上去露出缝隙，又松开看戒指扣紧纤细的指节，反反复复，祁怀悠觑着她，唇角勾着浅笑。

　　迁就沈忱澜，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怎么想到来乐室？”玩了几分钟，沈忱澜倦了，移到了祁怀悠的尾指，勾着轻晃，嘴角的弧度就没下来过，仰头，眸光揶揄，“之前还骗我说不会弹琴？”

　　沈忱澜这副模样让祁怀悠想起了家里的糯米，糯米做错事之后就喜欢闹她，爪子碰一碰，蹭一蹭，她无奈的轻笑一声，“我没有骗你，我只是说小妈没教我。”

　　“哦？那是我错怪你了。”沈忱澜笑出声，“希望怀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

　　祁怀悠弯眉，“好说。”

　　沈忱澜夸张的瞪大眼，“咦，从哪里学来的，变皮了。”

　　“向沈老师学的。”

　　“我哪里又皮了。”沈忱澜哭笑不得，心里却是甜的，祁怀悠迁就的态度令她信心倍增，大着胆子捏了下她的脸蛋，想起那首曲子，问道：“刚才弹的曲子，谁教的？”

　　祁怀悠曲了曲指节，视线落到沈忱澜脸上，几秒后才道：“没人教我，听到过沈老师的手机铃声。”

　　“什么时候？”

　　“去做笔录那天，在红秀门前。”

　　沈忱澜想起来了，那天在外面她确实开了铃声，可也就几秒钟，就这几秒钟的音调，能弹完一整首？

　　她半眯着眼，板起脸故作严肃，“说实话就给你糖吃，骗我的话……”她摸出兜里的糖，剥开糖纸捏在指尖，一抬眸看见祁怀悠淡笑的眉眼，绷不住笑开，无奈道：“骗我也给你吃。”

　　沈忱澜将糖抵在祁怀悠唇上，目光凝在两片淡粉的柔软，眸光渐深，在柔软的舌尖从唇内溜出勾走糖果之后，眸光更沉了几分。

　　润湿过的双唇挂着晶莹，饱满而诱人。

　　“一颗糖，一个笑。”沈忱澜眸光幽深，抽出尾指握住祁怀悠的手，撑着她的大腿缓缓起身，目光从纤细的眉滑到莹润的双唇，再开口时，嗓音低哑，“赖账的话……”

　　“我就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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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祁怀悠：……抢我的糖？
沈忱澜：……不敢不敢，不抢，只亲……
祁怀悠：没可能
沈忱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