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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缘起往事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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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总,这姑娘不会死了吧?”小李见老板怀里的女孩没了知觉,怕是不好。
陈铎连忙试探女孩的鼻息和脉博,连声喊道:“快送医院......”
病房里。
已过午夜十分,惨白的四壁,映得女孩的脸毫无生机。
初步检查结果已经出来,除皮外伤,并无大碍。这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陈铎望着监测仪器上跳动的数值,又看向还未苏醒的女孩。女孩额角包着厚厚的沙布,脸上几处轻微的擦伤已经凝血,面部略微有些红肿,既便如此,仍掩盖不住清丽的容貌。
不知怎么,陈铎觉得这个女孩好像在哪儿见过,可随后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在国外生活多年,昨天才陪母亲从B市开车到这座北方小城探望朋友,怎么可能认识。
想到这儿,他自嘲的笑了。
“陈总......”
陈铎回头见小李回来,便问:“家属联系上了吗?”
“打通了她妹妹的电话,说马上赶过来。”
陈铎点点头,视线又转向了病床上的女孩。
“这姑娘命可真大,竟然没一处骨折。”小李感叹道。
陈铎也觉得不可思议。他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一会我打车去机场,你留下来等家属过来。还有,别忘了把行车记录仪交给警方,那上面应该有他们想要的线索。”
“陈总是怀疑之前那辆红色骄车?”小李若有所思地问。
“从现场和女孩的伤口情况推断,我们到达事故现场时,车祸发生不超过十分钟——这条公路是混车道,在咱们开上这条路的半个小时里,只有这一辆车经过,最重要的证据是雪地里遗留红色汽车的残片。”
小李顺着陈铎的思路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他激动的说:“肯定是这辆车。我一路开过来,沿涂路过的两处乡道口都被积雪封堵,根本不可能有其它车辆汇入。而且那辆车时速起码在200公里,强行超车并道,不跑直线,肯定是酒驾。”
小李言辞凿凿地下结论。
“也不是没有其他可能.....”陈铎说道。
小李疑惑地看着陈铎。
“毒驾!”陈铎目光骤然变得暗淡悠远。
他想起了几年前类似的一起车祸。那起车祸夺走了一个十五岁女孩的生命,造成了车内三人全部死亡的惨剧。如果那天不是他临时有事没上Kevin的车,十有八九命丧黄泉。
那时他还在美国哥大学读MBA。事后调查结果显示Kevin因大量注射□□产生幻觉,导致车祸。
“嗯,很有可能。”小李钦佩的点头,“陈总简直是神探柯南啊。”
陈铎莞尔一笑,拍拍小李的肩膀:“哪里就神探柯南啦,这是很平常的逻辑推理。”说着立起大衣领子,他必须赶晚班飞机回B市。
“陈总,您脖子上的伤,找医生处理一下再走吧。”
陈铎这才想起被女孩抓伤的脖子,下意识摸上去。忽然,他发现脖子上的挂件不见了,视线瞬间落到了女孩紧攥的左手上。
那支手下隐约露出两截红线绳。
小李随着陈铎的视线看过去,也发现了。他知道那是陈夫人在寺院吃斋念佛一百多天为儿子求的姻缘锁。
说是锁,其实是用铜钱做成的挂件。
陈铎当然不信这些,可母亲心脏不好,又着急抱孙子,出于孝道,只好戴着。
小李明白,这个挂件对陈夫人意义非凡,便想替老板拿回来,可刚触到女孩子的手,就被陈铎出声制止。
“别碰她……”
陈铎幽冷眸子里的那抹柔情,令小李十分意外。
“算了,留给她做个平安符。”
小李踌躇,“可夫人哪儿?”他怕陈夫人知道动气。
“不要和夫人讲。”陈铎嘱咐:“你后天载夫人回去,滑路一定要漫点开车。有事随时联系。”
小李点头应承,陈铎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走到门口又忽然停住脚步,回头和小李说:“帮她多交些医药费。”
虽说伤的不重,但也要在医院观察些日子。穷乡僻壤,他怕女孩付不起医药费。
小李意味深长地笑了,“陈总放心,我一定办好。”
——
倾心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回到了那一年的春季。
那一年她十六岁,花季般的年纪却被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击的粉碎。
“倾心,快起来…….倾心…..”
倾心正在睡梦边缘徘徊,隐约听见母亲唤自己的名字,一个机灵坐起来,迅度穿好衣服往爷爷房间跑。
老爷子瘫痪七年了,过完年状况就一直不太好,已经有几次夜里送医的经历
倾心跑过去,妈妈已经帮爷爷穿好了衣服和鞋。
“快,帮妈妈把爷爷扶到背上。”倾心立刻爬上床,熟练地把手插到爷爷的腋下,用尽全身力气将爷爷扶到妈妈背上。
妈妈背起爷爷,倾心在后面拖着,就这样,女俩踉跄地往医院跑。
离家最近的那家医院没有急救车,爸爸又常年不在家,每次爷爷发病都是倾心和妈妈背爷爷去医院。
不知怎的,倾心觉得这天夜里格外的冷,朔风打在脸上像刀割般的疼。她在后面吃力的拖着爷爷,感觉爷爷的身体今天也格外的重,既使有妈妈在前面背着,自己只是在后面向上拖力,仍觉得像举着巨石。
白天路面融化的积雪在夜晚结成了冰。凄冷的月光下,母女俩每一步都伴着冰层碎裂的声音。呼出的热气在鬓发边结成了白霜。
蓦地,妈妈气喘吁吁地和倾心说:“快听听爷爷说什么。”
倾心把耳朵凑过去,这才听到爷爷发出的微弱声音,是在唤妈妈的名字:“慧…..姝……啊”
老爷子声音颤抖,瞪大眼睛强撑着说下去:“我生了个不孝的儿子,让你……受苦了。”
一口气说这么长一段话,老爷子大张着嘴,费力倒着气,头歪倒在儿媳的背上,脸色死灰的惨白。
忽然,倾心感觉呼在耳边的气息断了,再转头,只见爷爷眼睛睁得大大的,张着的嘴似要喊些什么,却没了气息.......
“妈,爷爷死了!”倾心惊恐的喊了出来。
眼泪止不住的流。
她知道,爷爷最后想喊的是爸爸的名字“明帆”,没喊出来,就在妈妈的背上咽了气。
爷爷的葬礼上,倾心终于见到了半年未归的爸爸。和披麻戴孝的孙女比,他这个儿子倒更像参加葬礼的宾客。
“爸,你怎么才回来。”倾心哭哑了喉咙,脸在漫天飞雪的灵棚外,冻得红肿。
“哭什么哭!臭丫头片子!”尹父一把推开女儿,嘴里骂骂咧咧:“丧气的东西,就知道哭!”
倾心扶着灵棚的柱子勉强站稳,怔怔望着父亲的脸,奇怪,那张脸上找不到一丝亲人离世的悲痛,眼睛里反倒是有一丝解脱。
这时,妈妈从灵棚里出来将倾心护在身后:“尹明帆,你别冲孩子凶,有什么事等办完爸的丧事再说。”
母女俩穿着丧服,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雪越下越大,春风裹着雪花是最刺骨的寒冷。
“明帆,这几年都是慧姝带你尽孝,你父亲尸骨未寒,你刚回来,闹的哪一出?”族里的长辈出来替母亲俩说话。
尹父见势,沉着脸,没在说话。
葬礼一结束,尹父又没了踪影。
倾心再见到爸爸是天青日朗的五月,尹父突然抱回来一个出生不久的男婴,逼妈妈离婚。
尹母对丈夫在外的行径早有耳闻,预料到迟早要有这一天,表情异常平静。
倾心无法接受爸爸突然带回来的弟弟,她把离婚姻协议书撕得粉碎,发疯地朝父亲那张无情的脸扬过去。
尹父抬手就是一巴掌,“我打死你个畜生......”
倾心感觉左耳被一股气流猛然贯穿,瞬间耳鸣目眩,五个鲜红的指印落在脸上。
她被打懵了。
爸爸却余怒未消,把怀里的婴儿放到沙发上,撸起袖子对女儿拳打脚踢。
尹母再也忍无可忍,积蓄已久的委屈、愤怒,终于爆发了,她像失去理智的母兽拼命扑了过去,连打带抓,终于把丈夫拖到了一边。
倾心踉跄爬起来,呆望扭打成一团的父母,咒骂声、婴儿啼哭声,场面混乱之极。
须臾间一个念头窜进脑海,她支着僵硬的腿,走向沙发,抱起了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