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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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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炉炭正旺,屋外风雪恣意。
齐彧挥退侍候的仆从,端坐在案牍之后。
灯芯跳跃,照着信上的字,忽明忽暗。
齐彧耐不住,端着油灯离那折子更近些。
许是天越发冷了,那手颤颤巍巍竟有些受不住。
只看着那信上的字,安好,勿念。
齐彧的字颇有风骨,不过略显干瘦,不似章临那般恣意洒脱。
往日,齐彧也曾顺了奏折回来,一遍遍临摹,字的起承转合,恨不得刻到心坎里去。
他忽的笑了,却被幽暗的屋子衬得些许瘆人。
他的将军要回来了。
灯芯发出炸裂的声音,灯油顺着烛台滴在了安好二字上,还不待齐彧反应过来,便已经凝固了。
齐彧愣了愣,似乎不知如何是好,笨拙地收拾好信纸,压在枕头下面,吹灭油灯,睡下了。
踏雪声从远方传来,隐约还伴着人声,齐彧想着,章临回来了。
埋骨青山,天地为墓,章临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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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临既不走,那他就先行一步。
谁料他穿衣束带之际,章临披上衣,翩然移步,上前拈住齐彧腰间软带,反手一扯。
齐彧本是不防他,要防时也已来不及,双手被他反剪在后。
膝盖教他一别,腿便动弹不得。章临点中他肩背数道穴位,齐彧周身一下麻软,竟提不起半分力气。
齐彧倚靠向他的胸膛,“章仲渊!”
谁人都知,章临素来端正有方,以君子自居,断不做小人。
那脊梁骨是赫赫候府锻造出来的,经由无形的戒尺撑着,哪里能做得了下流货色?
可瞧瞧,瞧瞧,现在这是干得甚么事啊?
章临从后紧紧地环抱住他,半晌沉默。
齐彧诧异着,哂笑问:“……你到底想怎样啊?真要与我纠缠不清么?”
他合臂收紧,气息扫过齐彧的颈侧,只觉得那皮肉处似被燎烧,火辣辣地疼起。
他说:“齐彧,别走了。别再走了。”
“仲渊,仲渊……”
齐彧瘫在台阶前,酒爵倾倒在一旁,酒壶七零八落,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衣袍上的酒渍浅浅深深。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一席深色长袍,漏下天光照着依稀可见的暗纹。
只腰间一枚玉珏,隐约可见裂痕,许是曾被砸碎又修补好的。
背着光,看不出男人是甚么表情,只见得双手紧握,似在克制着什么。
一身长久锻造出来的脊梁骨,背的是赫赫威名,守的是浩浩山河,不曾弯过。
齐彧见着,忽的笑了,魔怔一般,笑声苦涩。
“章仲渊,以前的齐彧我还不给你了。”
一行清泪顺着脸颊划过,落入衣襟看不见了。
痛饮一大白,扔在一旁。
“你若是可怜我,便走吧。”
省的我这副破落样子脏了你大将军的眼,划不来。
章临一言不发转身离去,正要抬脚跨门槛时,顿住了。
“守平,齐氏男儿莫要自个儿糟蹋自个儿。”走了,遁入大千。
“章临!”声音似被压抑久了突然冲出来。
原是黄粱一梦,散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