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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一将功成万骨枯（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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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慕凉率军进入郢都，一路长驱直入。温念瑾和龙帆来与他汇合，去没见到宁倾暖。
“十弟，看到阿暖了吗？”
温念瑾撇撇嘴，“方才她带着人攻下了城门，然后就不知道去哪了。”
温慕凉皱起眉，他隐约能猜到现在宁倾暖在哪里。
“天亮前，快速拿下郢都。”
“是。”
他一路率军杀去王宫，与南宫衍大战数十回合。
宁倾暖的剑稳稳地指着南宫晟，他倒在地上，吐了口血。
“手下败将。”
南宫晟揩去嘴角的血，阴沉的笑起来，“我们谁输谁赢还未见分晓吧。”
宁倾暖拧眉，南宫晟笑得妖艳残忍，“你死去的孩子，还不知道痛吧？”
他笑得那样刺眼，眼里有疯狂和轻蔑，宁倾暖忍不住抖起来，那个未见面的孩子，每每在午夜梦回哭喊着叫她娘亲，都让她夜不能寐痛彻心扉。
南宫晟疯狂的笑起来。
“你现在杀了我，我也无所谓了。”
宁倾暖盯着他看，他没什么变化，若非眼中的癫狂和执拗，他还是初见时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
“你为什么这么恨我。”她的语气很淡，甚至带着一点绝望。
南宫晟安静下来，他慢慢撑着手臂站起来，宁倾暖的剑指在他的胸前。
“我恨你？我一点都不恨你。”
宁倾暖觉得可笑。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能说一句实话？”
“我的确不恨你。”南宫晟叹息一声，“可一枚不听话的棋子，难道不该接受惩罚吗？”
宁倾暖想大笑，这荒谬的理由真是可笑。
南宫晟却死死地盯着她，“如果不是母蛊还活着，我真的以为你死了。若不是你假死逃脱，世子被废，南宫衍一家独大，现在的世子该是我，将来晋国的王！你毁了我全盘的计划，难道不该受惩罚吗？”
宁倾暖终于笑起来，笑声苍凉悲痛。
“你可真是个疯子！”她道，“你不配成为晋国的王，你不配坐拥江山。”
“不配？”南宫晟冷笑，“没有配不配，若非差那一点点，现在我就是晋国的王。权力更迭，你死我亡。”
宁倾暖摇头。
南宫晟像是在可怜她，眼里充满了悲悯和嘲笑。
“帝王之术，从不是仁义道德。你以为温慕凉就是磊落君子？他走到今天这一步，往后只会踏过更多尸骨。”他啧啧而叹，“你瞧瞧这周围的尸体，都是因他的贪念而死。”
宁倾暖一时恍惚，南宫晟扑上来夺她的剑。她一个旋身躲过南宫晟，手往前一送，剑锋莫入他的肩膀。
“我不会轻易让你死的。你等着慢慢赎你的罪。”她点了南宫晟的穴道，然后出门去找青峰和青涟。
王宫成了残酷的修罗场。
温慕凉下令宫女太监不反抗者不杀，投降将士不杀。可依旧是死伤无数，血流成河。
晋军不敌，晋申公等人退守大殿，外面打打杀杀，大门紧闭，殿内的气氛紧绷到了极点。
“王上，现在该怎么办啊。”王后握着南宫颜笑的手，红着眼睛看着晋申公。
申公烦躁到了极点，他往前走开了几步，甩了甩袖子，“外面摄政王顶着，晟儿也在，慕容将军很快就能赶来救驾了。”
他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正在赶来的慕容将军身上，可外面南宫衍已然撑不到援军赶到了。
温慕凉一掌打在南宫衍的胸口，他被冲击的退后了几步，堪堪稳住身体，温慕凉又已携剑而来。两人又缠斗在一起，南宫衍不敌败下阵来，温慕凉生擒南宫衍，直逼大殿。
天色朦胧，殿内的烛火燃尽最后一丝温度，显得清冷又空寂。骤然殿门被踹开，外面的喧嚣挟着滚烫的空气的涌进大殿，外面天色泛青，空气中飘着战火的烟灰。
温慕凉走进来，他的铠甲上沾满了血，手上提的剑在往下滴着血珠。他的身后跟着温念瑾青竹龙帆，还有齐军将士。
南宫晋安最先捕捉到那个被挟持的人，南宫衍，她一下子冲了出来，“爹爹！”
“安儿退后。”南宫衍的声音有些急切。
温慕凉扫了一眼南宫晋安，并没有放在心上，南宫晋安站在那手足无措，泪眼朦胧的看着南宫衍。温念瑾一个眼神，两个士兵站到了她面前挡住了她。
温慕凉看向晋申公，“申公别来无恙啊。”
他这话说的轻松又平静，晋申公冷冷一笑，“穆侯都打到寡人门前了，就不必玩寒暄这一套了。”
龙帆和温念瑾同时嗤了一声，申公的脸色青了又黑，隐忍着不发怒。
“既然申公这样说了，孤也不多废话了。”他伸手，后面有人递上一卷诏书，“申公在这退位诏书上扣上王玺，孤就放过南宫家的人。”
晋申公嗤笑一声，“你想让寡人让位？平白让你夺去晋国的江山？你做梦！”
温慕凉收起诏书，摇着头笑起来，“识时务者为俊杰，申公在位这么久，怎么连这句话都不明白。”
晋申公绷着脸不说话。
“孤不介意做这个夺晋国的恶人。”温慕凉冷了脸色，“既然申公不愿签下诏书，那南宫家的人，便一个也留不得。”
“等等！”
殿外传来女子的声音，烽火喧嚣，宁倾暖一袭黑衣，裹着浓烈的烟气走进来。大殿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她只是朝温慕凉笑了一下。
“阿凉，再给我一点时间。”
温慕凉沉默，算是答应她。
申公见到宁倾暖，眉头拧在一起，“你没死！”
她扫了一眼申公并未理他，走到南宫衍面前。
眼前的男人已年逾不惑，却依旧丰神俊朗，尽管此时狼狈的被人擒住，也磨不去他眼里的傲气与冷冽。
她抬眸看了一眼南宫晋安。
“当初母亲逃婚，她原本的新郎根本不是什么侍郎，是你对不对？”
宁倾暖缓缓开口，却一语惊人。
殿内所有人的都惊讶的看向他们，唯有温慕凉沉默的看着，眼里波云诡谲。
南宫衍似乎没有想到还有人能查到这段过往，眼神慌乱的看向南宫晋安，只见她瞪大了眼睛，微微张着嘴，显然是吃惊极了。
“你胡说。”
他的否认反而更让宁倾暖确定了这则消息属实。当初席佚狐带回这则消息，她并未多放在心上，那时对南宫一家心灰意冷，无论以前种种是如何，她都不在意了，也不想再追究。
直到方才南宫晟说出的那些话，让她又重新想起这件事。
“你真的以为南宫晋安和你是亲姐妹？你以为是谁把你丢到云峰山下，谁杀了你父母，差点杀了你？”南宫晟大笑，“你现在觉得自己活得风光了？报仇了？你一辈子也洗不掉你是南宫家的人，还有肮脏的背景。”
“是你杀了我父母，烧了我的家，你带走了我和南宫晋安。你不甘心父亲的血脉活着，便想想在云峰山下杀了我，是师父救了我，对不对？”
南宫衍挣扎着想扑上来，却被两个士兵死死绑住。
“你闭嘴。”不可以说，他不能让南宫晋安知道这些事。
宁倾暖笑起来，她回身看了看南宫晋安，“她是我妹妹，同母异父的妹妹，对吧？”
南宫晋安傻了眼，南宫衍愣了一下，嘶吼着，“胡说！”
“你占有你的妹妹，呵，我想想都觉得恶心！”宁倾暖看着他，目光如炬，“你可真让人觉得恶心！”
她走过去摸了摸南宫晋安的脸，“她和母亲有几分像？南宫衍，你真是变态，会喜欢上自己的亲生女儿。”
所有人都愣住了。
南宫晋安是南宫衍的亲生女儿，南宫衍霸占了南宫云曦？
“你闭嘴。安儿是我的女儿，她是我和曦儿的，不许你侮辱她！”南宫衍声嘶力竭，宁倾暖笑，“你终于肯承认了。”
南宫晋安拨开侍卫跑了过去抱住南宫衍，“爹爹。”
“乖安儿，别哭，爹爹在呢。”
宁倾暖看着他们父女情深的样子，忽然觉得悲哀。你那么喜欢你的安儿，你又有多恨我？
“张唅，是你选去草原的，她实际上是你的人，对不对？”
南宫衍看着她，明白她的意思，“是，就算没有南宫晟，结果也是一样！”
宁倾暖浑身颤抖，眼睛瞪得大大的。
温慕凉走过来将她抱进怀里，“阿暖，不说了。我带你回去。”
宁倾暖点头。
“念瑾，龙帆，传我令下去，南宫家的人，一个不留！”
“是。”
温慕凉拦腰抱起宁倾暖，她埋首在他的怀里，沉默哭泣。
血雨腥风的晋王宫，一路厮杀。唯有那个男子抱着他怀里的女子，目光坚定而温暖。
天已大亮，这日的阳光灼热刺眼，郢都城内只有齐军穿梭，搜捕余漏的晋军。
温慕凉带着宁倾暖回株洲街的宅院。他们两人共乘一骑，走过慌乱无人的街，宁倾暖微微直起身子。
“阿凉，这一场战争，是为了什么？”
“为了替那些因为晋军入侵而死的齐国百姓报仇，为了重振齐国军威，为了天下霸业走出第一步。”
还有，为了给你报仇。他们加注在你身上的痛苦，要以家国天下来偿。
温慕凉没有说出这句话，宁倾暖看着满目疮痍，哽咽道，“可晋国百姓何其无辜。”
“齐军所过之处，不得惊扰城民，不得伤及百姓，不得烧杀抢掠。”温慕凉扫过街上破败的样子，“这是我军的规矩，从未打破。”
“可这里还是变成了这个样子，尸骨成山，血流成河。”
宁倾暖从未见过战场，这里的残酷远远超过她的想象。
“阿暖，战场上，生死一瞬。”
宁倾暖沉默着没有说话。
“申公暴政，南宫衍摄政不阻之反而变本加厉，晋国王室醉心权力斗争，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改朝换代，是迟早的事。”温慕凉如此说，宁倾暖不是不明白，只是触目疮痍让她难以平静。
宁倾暖回去之后又大病一场，一直昏昏沉沉的。在郢都又停留了几日，温慕凉处理了一些要紧事，便将温念瑾留在郢都主持大局，他带着倾暖先回京复命了。
从郢都一路回齐国，经过延川到梓南城，沿路经过的城镇，都变了样子。
城里的百姓恢复了往常的生活，街上又恢复热闹，酒楼客栈重新开张，人来人往一如从前，似乎战火并未对这里产生什么影响。
宁倾暖虽然神色倦倦，但她还是拉着温慕凉走上街去看看。
“阿凉，我来时，这里还是荒城。”她四处走着，瞧着。
温慕凉牵着她的手，淡淡道，“从齐军的铁骑踏入晋国，便已经准备好了各州的州府官员，文官武将都派了人过来，只要些许时间，晋国便会恢复如常。”
宁倾暖知道他的心思一向缜密，侵略晋国如此大的事，他定会想好万全之策，可这才不过短短月余时间，变化是翻天覆地。城池易建，民心难收，可这里的百姓，似乎已经适应了自己变成了齐国人。
“晋国旧民全部编入齐国民册，免税三年，休养生息。”
宁倾暖沉默着被他牵着慢慢的走，这场战争对于晋国百姓来说是一场无妄之灾，家宅田园被毁、父母亲人死于战火，三年免税……
“你觉得这三年免税不足以忘记国恨吗？”温慕凉似乎是笑了一下，“阿暖，这个世界上最善变的，就是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