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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雁栖满阁楼（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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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午饭，宁倾暖觉得饭桌上的气氛颇是诡异，往常在家一直笑呵呵的宁伯叔今日也只是垂头吃饭，不说半声笑语。宁夫人脸色很是不好看，宁霜拿着筷子有一口没一口的扒着碗里的饭，也心不在焉的。
吃过午饭一家人坐在一起喝茶。
宁倾暖煮水烹茶，仔细观察宁夫人与宁霜，忍不住笑出来，宁夫人看她一眼，绷着脸，严肃道，“小暖笑什么？”
“女儿笑娘亲岁月不老，还这般有童心与霜儿置气呢。”宁倾暖倒了茶给宁伯叔，又倒了给宁夫人，“娘亲心态好，人都年轻，走到街上说不定人家会说我们是姐妹俩，女儿难道不该高兴的笑一笑吗？”
宁夫人被她这一说忍不住掩唇一笑，眼神嗔怪的飘向她。
“娘亲笑了就好，娘亲要多笑。笑一笑，十年少。”宁倾暖嘴上说着，手上将茶分给宁霜和宁泽涛。
宁夫人看了看宁霜，叹了一口气，“这丫头要是像你一样懂事，我就没什么好愁的了。”
宁霜不甘心的瞪瞪眼睛了，最后撇撇嘴喝了口茶没说话。
宁伯叔，“霜儿也很听话。”
宁夫人瞪了他一眼，宁伯叔清了清嗓子，抿了口茶。
“娘，爹说的也没错呀，霜儿多听话呀，这京城里的哪家闺秀也不如霜儿呀。”
“是啊娘，霜儿多好，您老是说她干嘛。”宁泽涛也跟着帮腔。
宁夫人哼了哼，“她要是不总和我提出去做厨子，我就什么都不说她。”
原来绕来绕去还是这件事。宁倾暖也不明白宁霜对做厨子这件事怎么这么执着，几番与宁夫人争执都是因为这件事。
“娘，霜儿去做厨子，也未必就是坏事。”
宁夫人叹了一口气，“哪一家的女孩儿抛头露面在外面。”
“娘，霜儿做厨子也只是在后厨，不为外人见，况且她喜欢这个，能交上几个朋友切磋厨艺，想来她也是欢喜的。”宁倾暖这么说，宁霜在一边猛地点头。
“娘，您就让我去吧，我保证不抛头露面。”
宁伯叔到底是心疼女儿，虽碍着妻子的面子，却还是开口劝道，“霜儿想去就让她去吧，大不了咱们自家开一个小馆，就让她自己当厨子。”
“那多累着她。”宁夫人又是心疼，看向宁霜的眼神柔和了一些，“你真想去做厨子？”
“真想。”宁霜坚定的回答。
宁泽涛也开口相帮，“娘，你应该相信霜儿，她不会给咱们宁家丢脸的。”
见宁夫人有些妥协，宁倾暖笑起来，“娘，我知道一个地方，肯定能保护好霜儿。”
宁霜去了雁栖阁，雁栖阁一下子多了一位大厨，而且手艺了得，一时传遍京城，前来尝其手艺者络绎不绝，素娘乐得有人帮她赚银子，却也疼惜宁霜的身体，每日只让她做五桌菜，一时间抢来排队的人如同蜂涌。
深秋时节东北发生严重的冻灾，几位公子被恒公派去赈灾，只留下温念瑾在京辅佐政事。
经过凤来楼一事，宁倾暖全心全意的扑到了京城暗桩的事上，她对京城的布局做了些调整，也调换了一批人。雁栖阁也慢慢接过手来，她与素娘相处甚好，素娘很能干，大小事宜都处理的恰当得体。
暗桩的事告一段落，温慕凉也还没从东北回来，宁倾暖很多时间都偷偷跑到温念瑾的公子府去，多是晚上去，只有温念瑾知道她来，两个人喝酒吟诗，畅谈人生风月，也算是一段悠闲日子了。
“九哥那边的事一切顺利，差不多这几日就能到京城了。”
宁倾暖醉意昏沉，趴在桌子上，半睡半醒的应了一声，温念瑾也不知道她到底听没听见。
“我想花姐姐和狐狸了。”她坐了起来，温念瑾也伤了神，“狐狸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这个没良心的连封信都不写。”
“花姐姐一去，他也没了半条命。”宁倾暖又饮了杯酒，怅然道，“我与师父习武，从师母学医，自认为武功问鼎，医术卓绝，我以为我可以保护好我在乎的人，可是我救不了花姐姐，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我面前，看着狐狸哀恸，甚至折损半条命去。我救不了花姐姐，救不了她。”
说到最后她红了眼眶，声音哽咽。
“倾暖，你知道九哥曾经说过什么吗？”温念瑾忽然这么说，宁倾暖提起些精神来听。
“那是我唯一一次见他喝醉，他说他救不了母妃，让她惨死于后宫纷争，可是母妃去世那年，九哥才三岁。”
宁倾暖摇头，“这一切不能怪他，那时他还是个孩子。”
温念瑾轻敛眉头，“他这些年一直背着负罪的包袱，他恨自己不够强大，所以他拼命地变得强大，他恨自己没办法保护母妃，所以他每分每秒周全的保护我，他背着这种负罪感活了将近二十年，无论我和父王怎么劝他，他都执念着背负这一切。”
“可这一切不怪他。”
宁倾暖忽然沉默下来，温念瑾看着她，“花娘的死，也不能怪你。你为医者也不是神。”
宁倾暖又倒了杯酒，苦苦的笑起来，“人总是在劝别人时候显得容易许多。”
温念瑾也干了一杯酒，“锵”一声把杯子放在桌上。对面的人举起酒杯，柔白的手指捏着酒樽向他敬酒，“不过还是谢谢你。”
“我只希望你和九哥好好的，人生太多包袱，总是难得快乐。”
宁倾暖仰头干了酒，便昏昏沉沉的趴下了，也不知道听没听到温念瑾的话。
从前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是九哥和父王，如今又多了她。
冻灾的流民都安置好了，温梓潇和温乐笙受召先回朝复命，只留温慕凉一人处理灾后重建的事宜，比他们要晚上一个月回京。
温慕凉进京时，已经快要到年末了。
回京第一天上朝，温慕凉将灾后重建的事一一禀报给王上，对东北一片土地重新规划治理，他也推举了几位人才，官职都不高，但都颇有才能。恒公一一应允，对他夸赞有加。众臣也是一片好评。
叶丞相站出来，朝王上一拜，看了一眼温慕凉，“穆侯心系百姓，足智多谋，是为王上的左膀右臂，可以替王上分忧了。老臣真是恭喜王上了。”
恒公一笑，“老九的确进益了。”
“穆侯殿下在朝忙碌，心系家国，这府中没个贤良人照顾，总是不妥帖。”叶丞相这一番话，已是司马昭之心，他与穆侯私下谈起婚约也不是一次两次。
恒公也点点头，“叶爱卿说得有理，说起来老九也到了娶亲的年龄了，老三在他这年纪，儿子都出生了。”
恒公一出此话，众人都以为恒公是许了与叶家的亲事。叶府毕竟是相府，叶家嫡女叶兰溪也是才貌双绝，德艺双馨，在这京城一众闺秀里也是佼佼之人。
“王上说的是，老臣也觉得该有人照顾穆侯殿下了。”叶丞相眉宇间都是喜色。
恒公似乎在思量，这时温慕凉站了出来，朝上一拜，低沉优雅的声音传遍大殿，“禀请父王，儿臣已心有所属，还请父王为儿臣赐婚。”
“哦？你看上的是谁家的女子？”恒公颇有兴趣的往前探探身子。
“回父王，是宁尚书的大女儿，宁倾暖。”
叶丞相一下子黑了脸，众臣也是掺疑。
“是宁家的丫头啊。”
“父王，儿臣虽与宁小姐只有数面之缘，但为其倾心，愿求娶宁倾暖为妻。”温慕凉一字一句，说得字正腔圆，真挚温柔。
恒公挑了一眼叶丞相，问向宁伯叔，“宁卿，老九向寡人请求赐婚，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听听。”
宁伯叔也站出来，不惊不喜，“回王上，老臣的大女儿才回家不久，内子甚是疼惜，怕不舍其嫁人。但能与穆侯牵上一线缘分，也是小女的福分。老臣不做断姻缘的恶人，老臣无异议。”
恒公看了看他，哧他一声，“你这老东西，话说到这份上，寡人若是不同意，倒成了这断姻缘的恶人了。”
“老臣不敢。”
恒公瞪了瞪他，笑起来，“既然老九心有所属，寡人也不愿做这个恶人，众卿可还有异议？”
恒公虽是这么问，可还有谁敢说有异议。叶丞相咬牙切齿的随着一众回答，“臣无异议。”
“既然如此，曹溪拟旨，发讣告，告知天下。”
“老奴遵旨。”
“谢父王隆恩。”温慕凉跪地拜谢，宁伯叔也随着跪下，“谢王上隆恩。”
“都起来吧。”
散朝后围着温慕凉和宁伯叔道喜的人络绎不绝，叶丞相站在远处看着，身边也围了几个亲信。
“这么看，宁伯叔这是站到穆侯的阵营里去了。”
“可不是，女儿都要嫁过去了。”
“相爷，您看……”
“先不急，我们再端详端详。”叶丞相捏着胡子，微微眯起眼睛。
他本想借着嫁女儿拉拢拉拢温慕凉，这齐国上下谁不知当年贵夫人的风光，如今朝中虽未设立世子，但怎么看，也是穆侯登上大位的可能性比较大，且不说恒公偏宠，单看这位侯爷的能力和这些年的战功，朝中能与之一较高下的公子几乎没有。叶兰溪嫁过去，以后便可能是王后，他就是国丈，叶家的地位就再也不可撼动。可是被宁家这么横插一脚，他的计划就要再变一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