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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方回衍满含笑意，丹凤眼里的神色像极了深邃的天河。在这样目光的注视下，何沉郁心脏跳动的速度加快，前所未有的渴望燃烧了起来，一直与这股渴望纠缠着的厌恶抗拒瞬间被压倒。
和你做朋友。
想和你成为好朋友。
要什么样的人才能和你成为好朋友。
一股力量仿佛在何沉郁的内里横突直撞，获许使得他的神智有些不清醒，脱口而出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木尊者眉心一跳，原本看好戏的神色尽数收敛。
何沉郁表情僵硬，内心忐忑。
方回衍眉尖微挑，目光诧异。
花丛里不知名的虫子半点儿也察觉不出微妙的气氛，依旧自顾自地唱着欢快的歌。庭院里高大的夏树倒是若有所感，然后慷慨地洒下绯红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了好一大片，花香扑鼻，朦胧唯美，于是更加微妙了。
方回衍的目光在何沉郁身上逡巡着，本想说些什么逗弄一下这个小傻子，却在看见他紧张得紧握成拳的双手时，嘴里的玩笑话倏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面对这个愚鲁却赤诚的少年，眼前忽的闪过一片浓厚的血雾。血雾之后，似有无数人发出沉默的吵闹。
他微微垂眸，长而浓密的眼睫遮住了突然赤红的双目，他的声音和之前相比，也似乎变得冷淡了一两分，微微嘶哑，“不知。”
不知。
原来，他亦不知。
顿时复杂的情绪从何沉郁的丹田而生，逆流而上，肆意碰撞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他尝遍滋味，却又不知道到底为何。
最后何沉郁面瘫着脸离开了，一副看起来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的模样。实际上，他不过是由于过于紧张，正在努力解析这个答案而导致了面无表情。
何沉郁回去的时候，漫天星辰闪烁。他走在幽静的回廊里，脚步沉着：人必然是和喜欢的人才能成为朋友，方回衍说他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人，那么方回衍也不知道要和什么样的人成为朋友。这样可以推证得出，方回衍没有限定约束条件。
所以，他有机会……
就在何沉郁陷入逻辑推理不可自拔时，木尊者的声音突兀响起来：“沉郁，你是否清楚你方才说的话的含义？”
何沉郁：“徒儿知道。”
木尊者神色一冷，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你莫非喜欢上了方回衍？”
喜欢？
这种情绪也是喜欢啊。
何沉郁立即把这种感觉收藏起来，外公说过他对情绪迟钝，如果不能自然地察觉出情绪，那么需要好好收集每一个体会到的情绪，再把他们分门别类。
在收集的时候，何沉郁也没有让木尊者等待，“是。徒儿喜欢方回衍。”
听到这个回答，木尊者眼里闪过一丝厉色，正当他要训斥何沉郁的时候，又听到何沉郁说：“徒儿见方回衍的第一面，就想和他成为朋友。”
木尊者：……
一口气差点儿没提得起来，虽然这个情况也不轻松，但总之比什么爱情好得多。按捺住内心深处的戾气，木尊者深吸了口气，转而用和蔼的语气对何沉郁循循善诱：“乖徒儿，你也不要嫌为师啰嗦，这都是为了你好。
“你的路还长，以后还会遇到很多事情，遇到很多人。你现在或许会因为方回衍的与众不同而被吸引，产生向往之情。等你以后见得多了，也就明白了。再且交浅不言深，你和他不过只见了一面，你对他的所有一无所知……沉郁啊，你真的太单纯了，让为师无法放心啊。”
木尊者也没等何沉郁回答，语重心长：“为师的傻徒弟啊，你可知道方回衍这个娃娃并非常人。方回衍来历不明，元婴期的高手态度恭敬，千里迢迢不过是为了护送他。还有方回衍来何家的原因，也是无人知晓。”
何沉郁似有些沮丧，微微低垂着头，不言也不语。
“好，纵然方回衍来何家只是偶然，没什么阴谋。我们就说方回衍的家世和自身的资质。我纵横大陆这么多年，见过无数惊才绝艳之辈，方回衍的资质和家世，当属其中顶尖。论家世，何家在云城尚可，但在这九州大陆上，不过一粒尘埃。论资质，为师探查过了，他离金丹只有一步之遥！而你呢？仍在练气五阶徘徊。
“再谈自身素质，方回衍人情练达。徒儿你……唉，经过这些时日，为师也知晓了你在人情世故上一窍不通。如此这般，你和他会有什么话题？徒儿，你和他之间的沟壑犹如天堑，相差太多，又怎能成为朋友？”
何沉郁僵在原地，一腔热血被浇个透心凉。师尊说的是事实。
看见何沉郁的神色，木尊者似是不忍，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徒儿，你刚迈入修行一途，懵懂未知。为师今日且告诉你，修真一途往往无情。从今日之事中，为师看见了你的一片赤子之心，这很好。赤子之心难能可贵。但是，为师更希望你能记住，修真途中，唯有实力方为真理。
“唉，不过也要学会处理人情世故才行。你之前对那赵婉晴的方式，就过于蠢笨。既然为师收了你这傻徒儿，便不会看着你白白受人欺负。以后为师会帮你成长的。”
木尊者说完了所有说的话，静静等待着何沉郁的反应。
何沉郁缓缓抬起了头，目光澄澈：“徒儿知晓师尊的关心爱护，谢谢师尊。您的关怀，徒儿铭感不忘。”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木尊者捋了捋胡子，“知道就是为师的好徒儿。”
——“但是徒儿还是想和方回衍做好朋友。”
木尊者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狠戾，却还是压抑着，痛心道：“沉郁！方才为师说的你全都听到狗肚子里了吗！”
何沉郁没有退缩，他面瘫着脸，眼睛却是亮若星辰，“徒儿全都铭记在心。师尊说徒儿和方回衍之间的沟壑犹如天堑，难以跨越。天堑之下，难有友谊。”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01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