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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章 ...

  •   克里斯蒂亚诺又恢复球队训练的日程,离家上班去了。

      芳妮百无聊赖,反复确认呼吸时若有若无的丝丝钝痛已然彻底消失后,她生怕不立刻爆发就会瘫痪似的,突然一脚踢开轮椅,像疯子一样蹦蹦跳跳,然后带着剪贴簿爬上了大宅的屋顶。

      她在阳光下摊开本子,盯着最后一页久久地发呆。
      My Epic Life前半部图文并茂,波涛起伏,而最后的精彩高潮则是她的婚礼。她灵机一动的苦肉计十分成功,婆婆认可了她,巴德·哈里因扰乱机场秩序以及袭击海关而被拘留,而克里斯蒂亚诺比之前还要更疼爱她了。他依照约定,推着受伤的她好好游览了一番美丽的马德拉岛,探索郁郁葱葱的热带丛林,观赏生活在岛屿南端树冠上的蜂鸟,在西面的岩石海崖欣赏日落,最后还爬到树上帮她抓了一只独一无二的马德拉蜥蜴,让她感觉到最甜蜜的爱照亮了天地。

      然后,这几天短暂的假期过去,她在病床和轮椅上断断续续度过了一个月,最初戏剧般的快意和火花一点点熄灭,她感到四肢和感官都在逐渐退化,内心越发躁动难耐。
      某种程度上,领到结婚证书以后,她就一直处于这样的状态了了——克里斯蒂亚诺的美貌和爱意是时时陶醉她的温泉,令她舒适得爬不出温柔乡,而她享受着这种静谧的,酣倦的幸福的同时,压抑本性的束缚也不复存在,那永远骚动不宁,充满好奇的性情随之释放,令她更渴望新奇,渴望探索和冒险。自从被伤残限制了行动力和自控感,这份渴望就更迫切了。

      如饥似渴的阅读和学习自然是一种满足的方式,因此最近她废寝忘食,拼命从书本和教科书中汲取养分吸收,然而这虽然充分捕获了她的注意力,却也让她为浩瀚如海的驳杂知识与不同语言的碰撞搅得茫茫然不知出路。
      她想要更多新的目标,新的刺激保持活力,但她还没找到,或者说找到的太多了。

      太阳开始向西降落了,天空灼眼的白逐渐变得柔和内敛,云朵披上红霞。芳妮收养的小白猫突然窜了出来,跳上屋顶,蹲在她身边蹭了蹭,反射银光的长尾巴像飘带一样晃来晃去。芳妮放下剪贴簿,挠了挠小猫的下巴,它马上闭上眼睛,呼噜呼噜享受抚摸。

      “很开心,是不是?”她笑着说,“你什么都不想,每天吃饭睡觉打滚撒欢求抱抱举高高就够了。”

      小白喵呜叫唤,突然转过头,琥珀色的眼睛莹莹发亮。芳妮怔了怔,朝大门口的方向看去。

      ——克里斯蒂亚诺回来了。

      他正戴着耳机听歌,悠然走过屋前的草地,在夕阳下容光照人,一举一动都如奔跑的鹿一般轻捷优雅。

      她粲然一笑,抱起小白,举起一只猫爪,向他挥了挥手。

      “欢迎回家,我的爱。”她大喊道。

      克里斯蒂亚诺顿住脚步,抬起头,一见到她的位置,立即便是一副受惊的表情。

      “你不好好养伤,爬到屋顶上干什么?”他慌张地做了个催促的手势,“快下来,下来!你又想骨折吗?”

      “冷静,冷静,我已经好了——”

      “好你个头!快点下来!”

      她吐了吐舌头,把水笔和剪贴簿向下一抛。

      “好吧,别紧张,克里斯——你一紧张,抬头纹就全出来了。”

      克里斯蒂亚诺接住她的东西,没好气地说:“很好,如果你不想余生都对着一个满脸皱纹的老男人的话,就立刻下来!”

      “噢,好吧。”芳妮点点头,起身站立,还张开双臂,做了个预备起跳的姿势,“我相信你。”

      克里斯蒂亚诺顿时吓得脸色大变,手忙脚乱,慌忙冲到屋檐下,两只手也不知道是该准备接住她还是阻止她。

      “小心点!”

      芳妮毫无惧色,看准落地点,大大咧咧地从屋顶上一跃而下,令一阵疾风刮过她的耳膜。
      这回,克里斯蒂亚诺总算有进步,发挥预判跑位的强项,垫在她下方,身子晃了晃,便把她稳稳地接在了怀里。

      他松了口气,撇着嘴,满眼无奈地看着她。

      “你是龙还是猴子?”

      她手脚并用挂在他身上,嬉笑着在他脸颊、唇上连连轻吻。

      “我知道你会接住我。”她说,越亲越觉得滋味好。

      他白了她一眼,终于低头回吻了她,宠溺地笑道:“做你的丈夫没的选择。”

      她幸福地蹭了蹭他的胸口,小白猫也在这时跳下屋顶,并跑到克里斯蒂亚诺脚边磨蹭。他笑着抱起小猫,使劲揉了揉它的脑袋,然后拉她进了家门。

      “你应该再好好休息几天。”他皱眉说,硬是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沙发上,恨不得把她捆起来似的。“你的骨头应该还没完全愈合,不该做激烈的运动。”

      “比如说,今晚我还是只能在下面乖乖躺着?”

      他哑然失笑,斜眼说:“恐怕是的。”

      芳妮脸色一沉,十分不满。

      “我明明已经好了。”她不安分地晃了晃,“不痛不痒,行动自如”

      他狡黠地挑了挑眉,戏弄道:“看来是好一点了——至少我现在不需要再背着你逛街,然后被全世界当作恶意炫耀了。”

      她气急败坏地把拳头砸在他身上:“不,要么你就让我在上面,要么你就得背我。”

      他失笑着抬手抵挡,而后一把搂住她的肩膀,以示安抚。

      “好了,我们待会儿出去约会好不好?”他好声好气地说,“想去哪?去看《蝴蝶夫人》?”

      芳妮顿觉尴尬,摸了摸鼻子,心中另有所望,对他的提议提不起什么兴致。

      “你今天不是和你的朋友有聚会吗?”她不经意似的问,“不去酒吧?”

      “是的,但你可以陪我一起,然后我们再去玩。”他说,“还是你有别的计划?”

      芳妮不好意思地笑笑,实话实说。

      “我现在想去看动物——顺便研究KT界线层。”

      克里斯蒂亚诺撇起了嘴,似乎对她的心血来潮感到无奈。
      犹豫了几秒后,他用为难的语气说:“那样的话,我今天恐怕来不及陪你了。”

      她早有所料,无所谓地笑道:“没关系,我自己去。”

      他怔了怔,听她说得干脆,忽然有些酸溜溜的。

      “那你决定不和我一起去了?”

      “你们男人聊天,我凑什么热闹?”她做了个鬼脸,“如果有个妻子在场的话,恐怕你们也无法畅所欲言了。”

      他干笑了一下,试图说服她改变主意,又想不出婉转而高明的辞令。

      “现在不早了,你确定要今天去?那样你恐怕很晚才能回家了。”

      “我喜欢乘兴而去,而到了明天我或许就会想做别的事了。”她耸耸肩说,拍拍他的肩膀,“我不会被狮子叼走的。如果我来不及回家吃晚饭的话,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说着,不等他回应,她便看了看时钟,然后猛然倒吸了口冷气。“哇哦,真的不早了,我想我现在就得赶紧去。”

      克里斯蒂亚诺愣愣地瞪大了眼睛,完全跟不上她的说风就是雨,她也并没有在意他的反应,二话不说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直接找来背包,带着皮夹子和手机准备出门。

      “这么急?”他呆呆地问。

      芳妮背好包,微笑着俯下身,捧着他的脸轻轻一吻。

      “你的表情像被抛弃的妻子。”她戏谑地说,“享受你的聚会吧,和你的兄弟悄悄说我坏话也没关系,反正我不知道——不过,有女人靠近你的话,我是会知道的,所以你要小心点。”

      克里斯蒂亚诺勉强扯起笑容,心里却真隐隐有种委屈的感觉,总觉得她的第一选择应该是和他在一起,但结果却不是。

      “早点回来,别弄伤自己,别做危险的事——你又不是真的龙。”

      “不用担心我,克里斯。”

      ……

      酒吧VIP包厢并非封闭式结构,克里斯蒂亚诺全程也不断接到周围的美女佳丽向他投来的媚眼暗示。他意兴阑珊,懒洋洋地撑着脑袋,一边喝矿泉水,一边无意识地随背景音乐和变幻多彩的炫目灯光晃动身体,连为自己的魅力得意的心情都没有了。

      塞梅多喝了口香槟,见美人如云,不禁啧啧感叹。

      “真可惜你结婚了,克里斯。”

      克里斯蒂亚诺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看都懒得看她们一眼。“你找到真爱的时候,就不会在乎这个了。”

      他的朋友们发出一阵嗤笑声,而里奇问道:“新婚很愉快?”

      “当然。”克里斯蒂亚诺拿起杯子,“你有个那么爱你的妻子,怎么可能不愉快?”
      然后,他仰起脖子顺口喝下杯中的饮料,结果立刻喷了出来。“见鬼——!这是香槟!”

      里奇赶忙拿回自己的杯子。“你都不看看吗?”

      克里斯蒂亚诺好像服了毒一样,赶紧喷干净口中残余的酒液,然后喝了好几口水。

      “你干嘛不早点提醒我?”他埋怨道。

      “我还以为你今天想尝尝酒味。”里奇说,“你今天是怎么回事?老是心不在焉。”

      被这样一说,所有人都留意到了他的异常,不禁面露异色。

      “你有什么麻烦吗?”米格尔问他,“你很少这样,除非输球。”

      克里斯蒂亚诺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水,含糊不清地说:“不,我很好,我什么麻烦也没有。”

      比起他诚实的脸,他的话大概毫无说服力。
      里奇充耳不闻,探究地打量了他一阵,直截了当地问:“你和老婆吵架了?不可能吧?”

      克里斯蒂亚诺微微一怔,赶忙摇头否认:“当然不可能,我们感情非常好,我很开心,很满足。”

      纵然他说得肯定,从朋友们的表情来看,效果却不怎么样。一如既往,他是一本摊开的书,藏不住一点情绪,任何幽微的心事都一览无遗。

      “说出来吧。”里奇拍拍他的手,“不然的话,兄弟还有什么意义?”

      克里斯蒂亚诺没有说话,而三个男人则默不作声地盯着他,等待他开口。
      酒吧嘈杂动感的音乐持续轰击着耳膜,震动似乎传递到了颅骨,混合着那几滴酒的作用,令他不禁有些眩晕,心里的关口也松动了,终于无法抑制倾诉的冲动。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说,“我们没吵架,而就像我说的,她很爱我,从没有一个女人像这样热烈地爱过我,谁都能看到这一点。”

      里奇了然地点点头,替他补充:“但是——?”

      “但是,我不确定这种热情是不是永恒的。”他苦笑道,“又或者它是消耗品?”

      里奇当即发出了好笑的声音。

      “婚姻消磨激情的确是很常见的问题——不过,这通常是老夫老妻担心的,而你才结婚不到两个月吧?”

      其他两人马上点头附和。

      “我不是毫无理由的。”克里斯蒂亚诺懊恼地摇头,“我真的觉得她最近对我不如以前那么着迷了。”

      “好吧,为什么?”

      克里斯蒂亚诺唉声叹气,用手撑起脑袋,满脸郁郁寡欢的幽怨模样。

      “她最近从早都晚都在看书,哲学、诗歌、小说、物种进化、天文理论,什么都看……就是不看我。她一会儿做数学题,一会儿写文章,画画,一会儿又开始学拉丁语,想到什么就干什么。”他闷声说,“就算呆在同一间屋里,她都不那么在乎我的存在,连我唱歌都很难转移她的注意力。”

      听了克里斯蒂亚诺发自内心的诉苦,他们看起来依然很轻松,明显并不觉得严重。

      “这没什么嘛。她是亚洲人,而且一向是书呆子类型,不是吗?”米格尔说。

      克里斯蒂亚诺烦躁地挥了挥手,十分懊恼没人能理解他的处境。

      “不,你们不明白。她以前就爱学习,但是,她最近过于投入了——而这像是因为她觉得无聊,她又不能容忍虚度时间,才要投入超乎寻常的精力来做所有感兴趣的事。”他一字一句地强调说,努力搜肠刮肚表达清晰,“换句话说,她好像是对我失去了兴趣,所以就把曾经用在我身上的狂热全部转移到其他东西上了。”
      说完,没有等到回应,克里斯蒂亚诺立刻又想到另一个令他介意的例子。“还有,我们本来说,我到上海参加MTG活动的时候,她会跟着我一起,顺便看看家人,再举办一个中式婚礼,但她最后没有和我一起去。后来我去上海踢国际冠军杯,她也没再提过。那几天见不到我,她也不太介意,还是在做她自己的事,有一个晚上甚至还忘了打电话给我。”

      憋在心里的情绪难得宣泄,然而他的埋怨依然没能引起足够的重视。
      他们看他的表情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正在闹别扭的,难哄的小孩子。

      “她受伤了,不是吗?”里奇努力表示宽慰,却忍不住笑,“换了我,被打断肋骨还刺伤胸腔,我都不会想再坐十几个小时飞机。至于其他的事——你生活中百分之七十的时间都给了足球,她也没为了这个埋怨你不够重视她吧?”

      里奇一说完,他们都忍不住笑了,似乎觉得这非常滑稽。
      当然,他们都不懂,也不会懂。除了他自己,没人了解他和她之间非比寻常的关系。他一开始就不该说出来。

      克里斯蒂亚诺试图劝服自己平心静气,然而却依然忍不住恼怒。

      “你们干嘛要笑?!”他气急败坏,激动得颧骨发红。“她本来满心满眼都是我,每时每刻,她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一事一物,都能与我产生联系,骨折也绝对阻止不了她向我靠近,正如她十七岁就不顾一切地从中国追我追到马德里一样——然而现在,她摆脱轮椅以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去研究KT界线!这不正常!”

      见他发脾气,他们才勉强正色,先后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放松点——不过,KT界线是什么东西?”

      克里斯蒂亚诺鹦鹉学舌:“白垩纪与新生代第三纪的地层界线,富含来自太空的铱元素,说明了地球第五次物种大灭绝来自小行星撞击。”

      他们又笑了,刺激得克里斯蒂亚诺更加恼火。

      “笑吧,笑吧。”他气鼓鼓地说,“她现在对什么都比对我感兴趣——电子游戏,数学公式,生物学,天文学,文学,古典音乐……总之什么都比我有趣。”

      他的抱怨引起的反应更可笑了,里奇好不容易干咳了一声,尽量保持严肃。

      “这有什么关系?她至少为人真诚可爱,连天真不安分的一面也一样。换了其他女人,比如那些——”里奇指了指远处那些一直盯着克里斯蒂亚诺偷笑的莺莺燕燕,“恐怕是对钞票,名牌包,漂亮衣服更感兴趣,今天也不会是去研究KT界线,而是去刷爆你的每一张卡,或者想方设法在某个名流聚会大出风头,努力挤进时尚圈或者好莱坞,拿你当作跳板。”

      克里斯蒂亚诺顺着里奇的指示看去,正好见到吧台边有个黑发拉丁美女正在向他微笑招手,卖弄风情。他忽然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沮丧地垂下眼帘,耷拉着肩膀,苦笑叹息。

      “这样的女人至少还好应付得多。”他喃喃自语道,“而她的想法和要求,我有时却更难满足,不知道究竟该给她什么。”

      仿佛阳光被阴霾笼罩,他的朋友们总算开始领会他低落的情绪,面面相觑了一阵,终于不再嬉皮笑脸,纷纷拍着他的肩膀,好言宽慰。

      “你的爱不就可以满足她了?”里奇说,“除了爱情,她也根本不向你要求其他东西,对吧?”

      克里斯蒂亚诺低垂着头,无意识地捏住颈上的琥珀吊坠,长睫毛掩映下的棕眸沉入了忧郁的烦闷中。

      “我曾经也以为那就够了。”他低声说,“但现在我吃不准。”

      里奇沉吟了一阵,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她非常爱你,永远不可能和你分开,你连对这个也没有信心吗?当初坚持不签协议就结婚的那个人可是你。”

      克里斯蒂亚诺默然不语,纷繁的回忆在脑海中蜂拥浮动,单纯的眼睛渐渐染上了迷茫的神气。良久,他长叹了口气。

      “她实在太年轻了。”他说,愁闷不安溢于言表,“我想她对生活很苛刻,对平凡琐碎的东西不屑一顾,渴望热情,渴望燃烧,渴望爆炸的焰火,我不确定她从我身上能得到多少。偶尔我还宁愿她虚荣,贪钱,想出名——至少那些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我知道该怎么满足,也完全有能力去满足,可是她……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其他人更不会知道。事实上,以他们有限的认知和印象,这个从天而降似的中国少女的确很有些古怪——看起来文静乖巧,爱好阅读,爱好艺术,另一方面又似乎疯疯癫癫,异想天开,孤傲狂放,除了和克里斯蒂亚诺相亲相爱,情投意合之外,与旁人永远格格不入。
      他们用眼神交流了一会儿,又各自默默沉思,却也想不出该怎么为他排忧解难。最后,里奇勾着他的肩膀,轻松地笑了笑,尝试化解烦恼。

      “哪有那么复杂?你这个万人迷想太多了。”里奇调侃地说,“一个十八岁女孩不爱钱,也不爱出名,爱什么呢?当然是爱帅哥。而这方面,至少三十年内,世上没有男人比得过你——除非你发福。”

      克里斯蒂亚诺失声笑了出来,而四周异性对他不曾减少的注目就像是在为这句话做注解,其他人也跟着发出心照不宣的笑声,令气氛瞬间轻松了许多。

      “当然,要更进一步的话,你得彻底用性征服她。”塞梅多挤挤眼睛,“无论如何,你是行走的荷尔蒙,你有先天优势,这应该是你的强项。”

      克里斯蒂亚诺笑完之后,又开始唏嘘叹息了。

      “她今天喜欢漂亮的脸和内衣模特的身材,也不见得三十年都喜欢。”他有气无力地说,“也许明天,她就会忽然觉得,比起美好的肉-体,智慧的灵魂或者柏拉图之恋什么的更吸引她。也许体验过了我——男人中的维纳斯之后,她又会忽然对帅哥彻底失去兴趣,甚至走向另一个极端,觉得那种丑陋和扭曲的人类更刺激更有吸引力。”

      包厢里安静了几秒,便又被大笑声填满,里奇直接把嘴里的香槟都喷了出来。

      “你想得真的太多了,克里斯。”里奇笑得直打哆嗦,“想象力丰富是件好事,但不该——这样发挥。”

      克里斯蒂亚诺气急了,辩解说:“我不是空想,我有依据,有感觉。”

      “好吧,是什么?”

      他闷闷地回答:“我觉得最近和我做-爱,她好像也没有以前那么积极了。”

      里奇干咳了一声,问:“为什么你这么觉得?”

      “呃,我们非要讨论细节吗?”

      “当然,不然我们怎么帮你解决?”米格尔插嘴,“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最近都不够主动。”克里斯蒂亚诺喝了口水,当酒消愁。“她一向很迷恋我,对我非常热情,需求也很强烈,随时随地都能爬到我身上,而她吻我的时候,就像是想吞掉我一样——可是最近,我却得自己来做大部分的事。
      这说明她对我身体的兴趣也在往太空转移。”

      里奇马上回以白眼,好笑地说:“她骨折了,你记得吗?”

      克里斯蒂亚诺扁了扁嘴,勉强点头:“好吧。这说得通。”

      “那么,你觉得她现在只会像条冰冷的死鱼一样躺着,完全没热情吗?”

      “那倒不是。”克里斯蒂亚诺说,“她依然会很投入,很享受。只不过——”

      “真的吗?你可以跟我们说实话。”一旁的塞梅多忽然打断了他,露出一副理解和同情的表情,“你已经三十岁半了,不再是男人巅峰的年纪,能力有所下降,不像二十多岁的时候那么出色,也是正常的情况,然而你老婆却还那么年轻……这确实不容易。”

      克里斯蒂亚诺瞬间脸色一沉,从桌上抄起一盒纸巾砸了过去。
      “去你的,我现在和以前没什么不同,身体依然像个超级电动马达一样强!”他气冲冲地说,“她前几天晚上还爽到尖叫向我求饶!”

      瞬间又是哄堂大笑。老友接住他丢来的纸巾盒,用拳头碰了碰他的手臂。

      “那不就简单多了吗?只要再来一次就行。”好友递了个暗示的眼色,“然后,你们身心满足,一切都解决了,你也不会再自寻烦恼了。”

      克里斯蒂亚诺转了转眼睛,仰头将矿泉水一饮而尽,放弃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心里却默默开始考虑今晚该如何表现才能让芳妮再度为他神魂颠倒,乃至把全宇宙都抛诸脑后。

      ……

      天黑了,芳妮没有回家吃晚饭。她的最后一条短信是八点发来的,告诉他,她意外挖到了一块有趣的化石,正在想办法处理加固,装裱收藏。

      教儿子做完了作业,克里斯蒂亚诺洗澡洗头,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暗香袭人,然而,有福品尝欣赏的那个人似乎还在郊外挖石头。
      他确信他迷人的眼神和低沉的嗓音绝对能让她立刻投降,跳个脱衣舞也能有效增进夫妻感情,可惜他等来等去也等不到机会施展魅力。

      克里斯蒂亚诺无可奈何,对着电视机接连看了三部纪录片,生物钟转到了瞌睡时间,哈欠连天,他老婆依旧不见踪影。他大皱眉头,想打电话催她回家,偏偏刚巧这个时候手机电量耗尽,不得不拿去充电。蹲在沙发边,他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睛,心里的焦躁不耐变成了恼火。

      “真是SB。”他低声谩骂,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家里粘人的小白猫又来他脚边磨蹭了,拦住了他离去的脚步。

      小母猫柔软可爱,克里斯蒂亚诺不禁微微一笑,弯下腰,伸出手,轻柔地爱抚着它的小脑袋,换来一声甜蜜的叫唤。

      “还是你好。”他轻笑说。猫儿立刻用鼻子使劲儿拱了拱他的手,亲昵无比,令他心中爱怜纵横。

      念头一转,他干脆将小白一把抱起,一路带进卧室,然后把它轻放到原属于女主人的枕头上,再钻进被子里,静静地和那双琥珀色的猫眼对视。

      “晚安。”他浅笑道,在小猫额上轻轻一吻。

      小白舔了舔他的鼻子,不一会儿便蜷缩成一个小毛团,入眠安睡。
      免了孤枕独眠,克里斯蒂亚诺感到一份柔和的暖意,安慰了他的烦躁,很快也迷迷糊糊地阖上了眼睛。

      他浑噩地做着迷梦,陷入一片不成形的混沌世界,然后渐渐浮现出鲜明的官能体验和情感波动。
      他的妻子,惹人怜爱的,甜美的蜜桃女孩,气息清新,曲线动人,身体柔软得像花瓣,一双黑水晶般的眸子脆弱倔强,总是不敢正视他,出于自尊而故作冷漠的态度却永远掩饰不住眼底的爱意……然后,她完全由束缚中解放,从感伤颓废的忧郁进入狂飙突进,时时刻刻爆发出奇思异想的疯狂火花,任性而快乐……但无论何时,她都对他燃烧着一腔激狂的爱,把他们都熔化在高温里,彼此的存在亲密得水乳交融。他从未陷入这种极端的高温和亲密,让他同时体会热烈烂漫的情愫与心安的归属感。

      ——然后,她突然松开了他的手,包围他的烈火也随风而逝,让他的心瞬间坠入了冰冷的深渊,留下无尽空虚的孔洞。
      不,不。他心想。但他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带走了他生命中的至宝,也无法与那看不见的敌人作战,唯有承受孤独。

      克里斯蒂亚诺害怕地张大了嘴,而就在他窒息发冷的一刻,让他心安的温度再度贴近了他。

      “小龙。”他猛然睁开眼睛。

      不是梦,是芳妮。她刚刚吻了他,还来不及直起身子,便被他下意识地抓住手腕,默默看着他微笑。

      “晚上好,睡美人。”她轻声说。

      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痴醉,是那个全心全意深爱他的女孩。克里斯蒂亚诺如释重负般地长出了一口气,握着她的手,笑得灿烂甜蜜。

      但在吻她之前,他首先惦记起了另一个问题。

      “你在外面有没有乱吃东西?”他不放心地问。

      她立刻卖乖:“没有,当然没有。我现在只吃健康食品,我答应过你了。”

      “真的?你今天的晚饭是什么?”

      “土豆泥和凯撒沙拉。”她回答得很干脆。

      克里斯蒂亚诺总算莞尔一笑,满意地吻了她一下。

      “小白呢?”他看了看枕边。

      芳妮耸耸肩回答:“她偷了我的床位,我把她扔出去和Abelhinha玩儿了。”

      他忍俊不禁,斜了她一眼:“她没有偷,是你放弃了你的床位。”

      听出他埋怨的语气,她歪了歪头,狡黠地笑道:“我知道了,你一直在床上等我,等得很心急,是吧?”

      克里斯蒂亚诺不悦地冷哼一声,松开她的手,将她直接推开。
      “没人捏我屁股,我睡得自在多了。”他翻了个白眼,“结果好不容易做个好梦,又在半夜被你吵醒。”

      她讪讪地吐了吐舌头,小声辩解道:“还没到十二点呢。”

      “是的,是的。”他讽刺地说,“我是不是该奖励你一颗五角星?”

      芳妮扁扁嘴,拽着他的胳膊开始撒娇:“噢,别生我的气了,我找到了好东西,才需要一点时间——你今天真该和我一起的。”

      他没好气地转了转眼睛,拒绝予以理会。

      而芳妮一说就兴奋了起来,顾不得他的反应,自顾自地从地上取来一个玻璃画框,向他献宝展示。“看,是我挖到的。”

      克里斯蒂亚诺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看到两只触须相交的小巧三叶虫静静地躺在红软垫上,密密麻麻的附肢和背甲结构清晰可见,栩栩如生,凝固于亿万年前的形态。

      芳妮显然很为她的战利品骄傲,而克里斯蒂亚诺只在博物馆或纪录片中看到过这种东西,也不由感到惊奇。

      “你自己找到的,真的?”他淡笑道,隔着玻璃用手戳了戳,“这倒是很酷。”

      她更高兴了,举高画框,紧盯着那两个化石,喋喋不休地感叹起来:“是的,虽然它们只是普通的莱德利基虫,没有多少科研价值,但非常漂亮。我觉得我有当化石猎人的天赋。也许以后我该多出去碰碰运气。”

      她眉飞色舞,目光炯炯,注意力完全从他身上转移到了另一件漂亮而且新鲜的东西。结果,好一会儿过去,空气完全安静了下来,她才留意到克里斯蒂亚诺一声不吭,闷闷不乐。

      芳妮立刻正色,敲了敲画框玻璃:“克里斯,我还给它们取了名字。”

      克里斯蒂亚诺面容沉郁,有气无力:“哦,是吗?”

      “是的。”她伸手指着三叶虫相连的触须,“他是克里斯蒂亚诺,她是芳妮。”

      美人这下总算被逗笑了,用嫌弃的眼神瞥向那两只远古生物。

      “他们又不一定是夫妻,也许是兄弟姐妹,也许是死敌。”

      “这不重要。”芳妮浅笑着勾住他的手指,“重要的是,我是在寒武纪的地层找到他们的,他们五亿年都没有分开过——我很确定我们缠在一起的时间,会比这更久。”

      克里斯蒂亚诺心花怒放,咯咯笑了起来,眉梢飞扬,星般的棕眸泛起动人秋波。
      然后,葡萄牙人向她投去含情脉脉的一瞥,手指轻轻划过她的掌心,令她不由心头一荡,如电击般战栗。这妖精魅惑的功力从来未减。

      紧接着,他抬起手,轻轻搂住她的腰,哑声低语道:“该睡觉了。”

      芳妮一时有些僵硬。半明半暗的光线下,他英俊的面容有种象牙般的苍白,越渐幽深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轻佻的笑意,暗示不言而喻。

      这个深夜,她本来另有计划,如今美人自荐枕席,她自然毫无抵抗力,唯有知情识趣的份儿,但她却仍是后退了几分,不死心地作出象征性的挣扎。

      “能给我一点时间吗?”她一脸苦恼,“我的阅读材料刚到了,我想学习。”

      克里斯蒂亚诺目光一沉,下颚绷紧成锐利的线条,异乎寻常之不快。

      “你还没开学,而现在很晚了。”他说,手臂愈发收紧,“明天再学习也不行吗?”

      芳妮无奈地一叹:“我现在排名才第七,差不多该开始努力了。到了明天的话,我可能又会因为别的事分心,所以得起个头。”

      他眉头拧紧,更不高兴了:“七还不够好么?那还是我最喜欢的数字。”

      她戳戳他的脸:“你那么能让人分心,再这样下去,我看我的排名后面还能再多一个七。”

      克里斯蒂亚诺突然将她从身上推开,脸色变得无比冷淡。

      “那么,选另一间房睡吧。”他皮笑肉不笑,“而这个床位是属于小白的。”

      她怔住,好笑地摇了摇头,连忙抱着他的胳膊,完全投降。

      “好吧,好吧,你最重要。”

      他扭头不看她,交叉起双手,轻哼说:“不要勉强。去学习吧。”

      “一点也不勉强。”她伸手扳过他的脸,轻轻一吻,“为了你,为了一个美好的夜晚,就算我变成倒数第一也无所谓。

      克里斯蒂亚诺默然凝视了她一阵,别扭的态度终于在她的讨好中渐渐融化,眼眸清亮,重新泛起微笑。

      然后,她顺理成章地吻了他,陷入他炽热的怀抱中。
      呼吸交融间,他们柔软的嘴唇摩挲轻触着,温暖的触觉氤氲弥漫,打开热情的门户。克里斯蒂亚诺身上那股令人迷醉的香味沁入心脾,她疲累的肢体越发瘫软,像攀援的藤,开始五亿年的纠缠。

      美人误国,古人诚不欺我。她默想。

      “这真不太好……”她低声细语。

      “有什么不好?”他轻喘道,手指抚过她的黑发,“这对健康有利。”

      “对我的脑子不好。”她微不可闻地咕哝着,很快被他堵在嘴里。

      空气里微醺的甜蜜的醉意散开,她在亲密中魂荡神迷,像个迷恋仙女的童仆,然而,她心中隐隐约约总记挂着些什么——是某件她刚刚打算要做,又没来得及去做的事。
      换气的间隙,她获得了短暂的清醒,猛然灵光一现,想起了这件事是什么。

      于是,她停顿了一下,小声说:“我今天好像还没吃药。”

      克里斯蒂亚诺皱了皱眉,全然不当一回事。

      “一天没有关系。”他随口说,翻身将她压倒,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芳妮无力地承受着他的体重,任他摆布,料想道,她若这时硬要起身服用避孕药,必定大为扫兴,破坏气氛,只好放弃了这个打算,专心享受亲热。

      然而,她一时却难以控制不合时宜的思绪奔驰,不禁暗想——要是她这回真的怀孕了会怎么样?

      谢天谢地,克里斯蒂亚诺很有钱,这带来的显而易见的好处就是,家里有的是保姆和佣人可以带孩子,不必她亲力亲为做太多,她的生活还能保有极大的自由……单纯和孩子相处,由小克里斯蒂亚诺的例子来看,应该也难不倒她。
      不过,尽管她爱克里斯蒂亚诺,想要拥有他的骨血,但这毕竟是一桩极大的责任,恐怕不该全凭高兴决定……生孩子是一回事,教孩子是另一回事,她自己都还没搞懂人生,有本事当一个合格的母亲教育子女吗?而且,挺着大肚子去上大学,真的行得通么?

      ……还是她想得太多了呢?

      这时,克里斯蒂亚诺突然松开了她,冷淡地坐了起来。

      她猝不及防地愣住。

      “怎么了,克里斯?”

      “我没心情了。”他面无表情地说,拉好衣服,“你像一条冰冷的死鱼。”

      芳妮心头一震,大受打击,从他冷漠的态度中感觉到了严重的侮辱。他从不会这样过分的。

      “死鱼?!”她恼羞成怒,“我是不像那些bitch那样经验丰富,你也不用这么说我。”

      不想克里斯蒂亚诺竟表现得比她还要生气。

      “这跟经验没关系!”他火冒三丈,横眉怒目,“问题是你没有感觉!你根本一点也不投入!”

      芳妮呆了呆,不再有气,却搞不懂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只得不好意思地缩着脖子,尽量解释安抚。

      “我不是没感觉,不投入,我只是——今天走了太久的路,又一直在凿石头,身体有点累,不想动。”

      克里斯蒂亚诺嗤之以鼻:“疲劳并不会让你变成性冷淡,至少以前不会。”

      “好吧,我承认,我走神了大约三秒钟,但那也只是——”

      “走神?!”他仿佛因这个词而受了极大的刺激,怒极反笑,“告诉我,我们有多久没有做-爱了?”

      “呃,五天吧?”

      “准确来说,五天零十二个小时,差不多破了我们的最长间隔记录。”他冷冷地说,“你明明应该很狂野,但结果你居然走神——这是怎么回事?是我的技术太烂了,还是说,对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节了如指掌之后,我对你也不再具有以前的吸引力了?”

      芳妮懵懵地瞪着他,霎时哭笑不得,捂着自己的额头,努力保持思考正常运作。

      “不,不,你永远性感得一塌糊涂,而我越了解你的美味,也越为你如痴如狂,这只是临时的状态问题,别闹那么大。”

      克里斯蒂亚诺完全没有得到安抚,反而越来越纠结,越来越不高兴。

      “这不是临时的,你最近都对我没什么兴趣。”他咬着嘴唇,显得无比委屈,“你只是厌倦我了。以前你更不会走神。”

      “不,不,绝对不是!”她慌忙摆手否认,“我们这几天没有做,也不代表我不想——只是,运气不好。有时候,我很想很想要的时候,你正在锻炼身体,在陪克里斯蒂亚诺玩,要么就是训练没回家,然后我那股冲动就这么过去了,到了晚上,我太累,你也没心情,只能睡觉。
      而刚才,因为我没吃避孕药,我就忍不住想了想,万一我怀孩子了怎么办。”

      克里斯蒂亚诺眼中充满质疑和不信任。

      “你不是总说我是活体春-药吗,如果你真的想要我,哪来这么多问题?”他质问道,“为什么以前没有这么多问题?至于避孕药——嘿,就算真会怀孕,你不是一直很想为我生孩子吗?你不应该更迫不及待吗,为什么要担心怎么办?突然不想因为血缘而和我绑定一辈子了?”

      她一时间被他炮仗似的投过来的古怪问题搅得头昏脑涨,更不晓得怎么应答,抓狂地挠了挠头。

      “首先,绝对毋庸置疑的,如果你不吸引我,世上就没有人吸引我了,这点永远没变——但是,人类始终受到生理状态的限制。”她强调,“然后,我一直非常想跟你生孩子,但那只是因为我对你的爱。我还没准备好成为一个母亲,想生就生是对后代不负责任,所以我现在觉得,那样的想法可能太冲动。”

      “冲动。看来你经常如此。”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这没关系,你坦白告诉我,结婚之后,你对我没有以前那么强烈的感觉了,我也受得了。”

      她眉头一皱,一下子也开始烦躁了。“看在上帝的份上,我说了不是这回事,为什么你要逼我承认一个虚假的事实?”

      “虚假吗?”他反问道,自嘲地扯起嘴角,“以前,我光是把手放在你的肩膀上,你就会全身颤抖,而现在——你越来越不在乎了。”

      她立刻大声驳斥:“这怎么能相提并论?!我曾经是个微不足道,毫无经验的傻瓜,而你是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我碰都不敢碰你,可现在我们都结婚了。”

      他用理解的态度点了点头,态度十分淡漠。

      “我曾经是你的幻想,所以我什么都不用做,在你眼里都完美无瑕,魅力无穷。”他用平静无波的声音说,“而现在,我却变成了你的现实,变成了你的生活,也就渐渐变得索然无味,甚至就连在性这方面也不例外。”

      芳妮两眼一翻,大张着嘴,接连抽搐,不知道该发什么火。

      “喂,就因为我在前戏的过程中走神了三秒,你就要那么夸张吗?”她气笑了,“你到底受了什么刺激?这很烦。”

      听到最后一句话,克里斯蒂亚诺顿时鼓起青筋,冷笑连连。

      “真有趣,至少花了五年的时间,伊莉娜才开始嫌我烦,而在你这——多久?七个月?”

      “什么?!你现在开始拿我和她比了?”她不可思议地说,向他怒目而视,“这就是我用一辈子爱你的回报?我追逐了你十年,为你被海蛇咬,被打得骨折住院,结果却连这份感情都得不到你的承认?”

      克里斯蒂亚诺丝毫没有动容,反而打了个寒噤,慌张地摆摆手。

      “不,打住。你现在谈起那些事,简直叫我害怕,好像它们是一些往昔的纪念品、勋章,代表你已经逝去的激情。”他说,胆战心惊,“我现在都吃不准,你挑衅巴德·哈里,主要到底是为了爱我,还是因为有趣……你喜欢走极端,你的爱是最炙热的火,但我可真怕它会烧成灰。”

      芳妮急怒攻心,原想敲敲他进了水的脑袋,把他的大眼睛掰得更大,逼他看清她的坚贞,却突然压下了躁火。

      她看到他眼底深藏的惶恐,像是对前途感到困惑而不知所措。

      细细想来,她最近的言行模式确实毫无定性,也怪不得克里斯蒂亚诺摸不着头脑。
      克里斯蒂亚诺在爱情路上跌过跤,而这回,他几乎是在感情上倾家荡产自断后路,把赌注全部押在她身上,怎能不敏感些呢?

      想到这,芳妮轻轻抓住他的手,耐着性子说:“好吧,抱歉我年轻又任性,让你感到不安,但你要知道,你这辈子犯过的最大的错误之一,就是对我没有信心,对你自己没有信心。你曾经为了这个错误而推开我,折磨我,难道我们现在你还要重来一遍?”

      克里斯蒂亚诺没有说话。

      芳妮很快又指了指床头柜上的三叶虫标本,向他露出笑容:“我对你的爱会像他们的存在一样持久坚固的。”

      克里斯蒂亚诺看向那两个化石,面无表情地说:“不,这是石头,而你是个人——更具体一点,你还是个激素旺盛的标准青少年。”

      她差点抱着头厉声惨叫,对他的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感到绝望,然后一咬牙,双手扯住他的衣领,决定以终极的方法解决问题。

      “好吧,什么都别说了。”她咬牙切齿,解开他的上衣扣子,“我现在就要和你做到房子倒塌,天崩地裂为止,让马德拉岛的人都能听见我们的呻-吟。然后,你就不会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了。”

      克里斯蒂亚诺却毫不客气地按住了她的手,重新扣好衣领。

      “不,谢谢你。”他冷淡地说,“我可不想你做到一半又突然走神,开始思考‘摩擦’或者‘受孕’的拉丁语词根之类的。”
      话音刚落,他便直接侧身躺在了床上,背对着她,拉起被子蒙过头,拒她于千里之外。

      芳妮瞪着他的后脑勺,啼笑皆非,无语问苍天。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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