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却长安》云目

15、第 15 章

　　过了许久，女孩才仰起脸看向她，眼底是羞赧和细碎的光。“那你知道，当时他喜欢我的程度吗？是一点点，还是像我现在这样？”

　　拂依这么说着，自个也觉得，似有些风水轮流转的感觉。

　　长安定定地凝着她，前一晚才获知的所有，忽然就不大想说出口了。只缓缓道：“也许有一天他会想起来当年，你可以听他讲。”

　　“他会想起来？”拂依总觉得，若这生生世世累积的记忆都带着，那该多累啊！

　　“印在魂灵里的东西不会忘。”

　　“那人们活着岂不是很累？”拂依偏过头，那是生生世世的记忆啊！生生世世！脑袋装得下么？

　　长安解释：“不是所有东西都会印在魂灵里。他的数十世大都消末了，唯与你相关的那一世，可能还会记得。”

　　“嘶！”

　　拂依倒吸了口气，啧了两声：“我又忍不住好奇，三千年前我到底是个什么人了？这也太与众不同了，还牵连着我身边的人也与众不同。稀奇啊稀奇！”

　　然这份好奇归好奇，长安不会同她细细地讲，她自个也不会真的去深究。

　　烈火灼烧的痛，在想起来的那一刻都已然是要人命的痛彻心扉。她才不要再次去经历那些东西。尤其所谓前世，她每每听来，都像别人的故事。这好奇，便只是一时的好奇。吃过饭，又进入新一轮的忙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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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端。酒店顶层豪华套房。

　　宽敞的客厅内，沙发上坐着一个身材圆润的男人，他不止一次地回头看向主卧的方向。房门紧闭，且房内似乎毫无动静。

　　他在沙发上坐着，脊背微弓，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颓然和无奈。

　　他已经说好了借口，说是这位祖宗发烧了，可能要晚些去剧组。可具体要多晚，他自己拿不准，更没法去催促卧室里那位。

　　因而在这里坐着，尤其是心焦，唯恐剧组那边再打电话过来催促。

　　许久，男人到底是站起身，踱步到卧室那处，手指搁在门上，迟疑了许久。

　　谁能想到，圈子里人尽皆知的敬业好青年肖阳，竟是为了要睡一个回笼觉专门请了假。且这一个回笼觉将将睡到烈日当头也不见醒。

　　房门内。温软的大床上。

　　入眼便是一双长腿，一条笔直的伸着，另一条曲起，勾了一团被子。被子一角遮住身上的紧要部位。上身可见便是精瘦的脊背，一条手臂抓了一只枕头堵在耳朵那处，也完全遮住了脸，只能瞧见脑后乱糟糟的头发。

　　圆滚滚的男人悄悄推开虚掩的门便是望见这幅情形，赶忙又是小心翼翼地关上。

　　而床上的男人此刻，终于重新回到那场梦境里。

　　肖阳做了整宿的梦，每一帧的画面都清晰得仿佛真实发生过。甚至所有的画面串联，是一部完整的故事。

　　清晨门外的助理叫他起床那一刻，他不知梦到了何处，猛地被外界的声音惊扰，整个人像魂魄抽离许久，在那一刻陡然回归了身体。

　　肖阳蓦地睁眼，脑中画面一瞬间被粉碎了干净。他残存模糊的意识，只知道这是个顶紧要的梦，梦里似乎还出现了一个顶紧要的人。懊恼顷刻侵袭，他紧蹙着眉，下意识便想回到那个梦里去。

　　于是开口便道：“我再睡会儿，你帮我请假。”

　　他从未如此胡闹。

　　但或许性子就是如此。年幼时，作为童星一举成名，也是该回去念书就念书。后来长大，想重新做演员，也是一如既往的全力以赴。

　　这一次，他想分辨清那些画面，想看清那张脸。渴望太强烈，自然要舍弃些别的东西。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因而这一个回笼觉，睡得极其安稳，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再次睁眼那一刻，他用了极大的力气，却还是没能记住完整的剧情，只隐约记得部分。

　　似有一个身穿铠甲的男人，男人面目狰狞极是丑陋。

　　还有一个女人，他在梦里带着强烈的自我意识想要看清她的脸，可总是看不清。直至醒来那一刻，他的心口还是闷闷的疼。

　　只或许是醒来那一刻还带着强烈的痛意，心口亦是跳得剧烈，那张模糊的面目忽然就和一双眼睛一张脸对上。

　　是他昨日才见过的那个女孩。

　　他紧接着又想起在机场望见过的那一双眉眼，和昨日的女孩一模一样。都仿佛，见过了千万次。

　　思及此，肖阳一个翻身迅速跳下床，简单洗漱过后，随便套了衣服，出了门便是同助理道：“走！”

　　圆滚滚的王乐乐刚听见门内有动静了，心下刚松缓，没成想他出来的这么快，赶紧拎上包，又打电话通知司机开车在酒店门口等着。

　　两人进了电梯，王乐乐赶紧同他道：“肖哥，我给剧组打了电话，说你发烧了。你到剧组后，还是做一做样子，别太生龙活虎，免得被人看出来。”

　　肖阳心下烦躁，额头蹙得愈紧，随口道：“知道了。”他念着一个人，那女孩似乎是来做群演的。若是群演，很可能今天就不会在这个剧组。他也许，再也找不见她。

　　王乐乐也没再说话。他倒是不怕穿帮，只要肖哥别耽误了今天的拍摄就好。况且，这么热的天，肖哥又穿那么多层衣裳，汗如雨下，再生龙活虎的人也能给整虚弱了。

　　及至剧组，肖阳下了房车便是四下张望着，女孩在人群中猛然跃入眼前时，他急促的心跳跳得更为猛烈。如雷似鼓，每一下都精准地颤动他的灵魂。但心事，仿佛忽然就安稳了下来。

　　一见钟情，不过如是。

　　幸而来得及，幸而她没走。

　　肖阳敛住心跳，佯做随意地走过女孩身边，最后走至导演那一处。落座时，眉眼里的笑意甚至还没藏住。

　　这部剧的女主演许丽斐，她的助理此刻正站在导演身边。那助理同肖阳问了好，似乎要同导演说的话已经说完，正准备走，

　　导演的脸色却是不大好看，瞧了一眼肖阳又看向许丽斐的助理：“告诉丽斐，明天可都不许请假，用替身拍，感情不到位怎么行？”

　　原本，也已经超过了合同上可请假的时间。

　　“知道了。”那助理笑了笑，随即走了。

　　肖阳漠然瞧着，浓眉微挑，率先开了口：“对不起，我上午真是有事。”虽说落入旁人眼中可能略有些荒唐，于他自己而言，却是万般紧要。

　　导演瞥向他，原本说是发烧，还有几分可信。但眼下他精神奕奕，哪有半分生病的样子？只不过，他这么坦诚，导演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而就着这一上午的流言问他：“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一个上午不来，一个下午要走，闹别扭了？”

　　开拍以来，除了正常的拍戏，也录了不少花絮。看着都能冒粉红泡泡那种，也是为了日后开播做宣传。

　　导演知晓，他这部剧的男女主还没有在一起 ，但暧昧多少有点。再附上上午的流言，许丽斐下午突然请假，像极了闹别扭吃醋的情侣。

　　“我们？”肖阳一脸茫然，随即正经道，“我和许丽斐就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导演摆明了不信，一副过来人的眼光瞧着他，“这一个上午，流言可都传开了，说昨晚上有人敲你的门，许丽斐这才吃醋走的。你说实话，是不是昨晚上玩嗨了，今早才起不来的？”

　　有人敲门是真，不过当下就被他给拒了。

　　只是也懒得解释，无谓道：“我的哪些镜头要补，什么时候开始？”

　　“还要等等，这边许丽斐突然有事要走，要让替身准备一下。”

　　“嗯。”肖阳应着，倏然心念转动，“这次让那个女孩来吧！”反正，也不露脸。穿同样的衣服，配合着站着就行。

　　只不过，他想近一点，看看她。

　　“啊？”导演愣了愣，顺着他的眼神瞧过去，恍然大悟，“你还真瞧上她了？诶不对，昨晚上不会就是她敲的你门吧？”他瞧着那女孩，是好看，但也没什么特别吧！

　　脏水转头要泼那女孩身上了？肖阳利落起身，一面干脆利落道：“有人敲，没进门，不是她。”随即，便是去自个的化妆间准备妆容和造型了。

　　导演身子靠着椅背，默了默，这还维护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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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拂依吃过午饭后就绕在霞姐身边，稍微忙碌了一阵，整个人便是闲了下来。

　　王朋送消息过来的时候，她正百无聊赖地玩手机，一道阴影忽然就落下来，她抬起眼，就见王朋满脸都是笑意：“你运气可真好，导演让我过来跟你说，准备一下，等会儿做许丽斐的替身，和肖阳搭戏。”转而又对她身侧的孟玉霞道，“给她做造型，换衣服。”

　　拂依杵在原地，整个人都懵了。一直到王朋转身要走，慌忙叫住他：“朋哥，你说的，是真的？”

　　幸福来得太突然，她眼底的慌张都盖过了欢喜。

　　王朋晓得她是一下子接受不了天上掉馅饼这种事，他自个也觉得稀奇。稀奇的不是做替身，替身只要身材相似，长相不差就行。稀奇的是，导演竟直接点名要她做这个替身。可见，导演是瞧见她了。

　　也幸亏昨晚他没计较那区区五百块钱，以后才有细水长流。

　　遂安慰道：“真的，去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