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排骨粽

33、第 33 章

　　对于沈知行而言，主动寻找旧人，是让他感到痛苦而困难的事情。

　　那就像过去故意视而不见的旧伤一样，任凭岁月腐蚀伤口，每看一眼，都觉得丑陋不堪。但如今，这个伤口溃烂蔓延，已经伤到了新的皮肉。在偶然间，他才发觉自己这三年来几乎停滞不前。

　　那回出差，是唐倩送他去的机场。一旦她和方才出现在同一个空间里，沈知行就不知觉地对方才有了些许敌意，而且他并不打算隐藏这点敌意。

　　方才终于被沈知行的眼神看毛了，他有意无意地躲在了唐倩身后。

　　唐倩假意咳嗽两声，问：“哥，上回我生日过后，你们……没有什么打算吗？”

　　沈知行的目光终于从方才挪到了唐倩脸上，他冷冷地问：“你想问什么？”他不耐烦地吐出一口气，眸子里沉着冰冷的湖水。

　　唐倩并不怕他，继续说：“就是那个女人啊，都这样了，她还不和你离婚吗？”

　　“唐倩！”沈知行低声斥道，“她是你嫂子，从前是，以后也是，你要是再不分青红皂白误解她，我就把方才调到美国分公司去。”

　　唐倩目瞪口呆，看看更无辜的方才，又看看沈知行，像是终于反应过来沈知行的意思，她跺了一下脚，“哥！”

　　沈知行指着她的鼻子说：“这三年来你欺负她的事情，我都知道，我不和你计较，你以后乖一点，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

　　这是他头一次这么对唐倩说威胁的话，声音依旧温和得很，但听得唐倩瑟瑟发抖——她太了解这个哥哥了，他就是平静的海水，不怒是静谧宽广，一发怒便是滔天海啸。

　　唐倩不敢说话了，她红着眼睛在原地跺脚，方才赶时间也没办法安慰她，只能给她告别的眼神。

　　方才跟着上了飞机，在位置上坐好后，他小心翼翼地问：“沈总，不会真要我待在美国吧？”

　　沈知行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那你说你和唐倩是一条船上的吗？”

　　方才点点头，又立马摇头，“我现在当然以沈总为主。”他大概担心这个话题会继续下去，赶紧转移了话题，“沈总，如果约到了夏小姐，那大概什么时间合适？”他拿出了IPAD，将行程表调出来，递给了沈知行。

　　沈知行推开，“尽快，我想尽快。”

　　“明白。”

　　在落地的第三天，方才找到了机会，在一个慈善主题的演奏会上，夏童作为特约嘉宾出席并压轴。沈知行捐赠了不少东西，获得了单独和钢琴家见面的机会。

　　在公馆的会客厅里，两人三年来第一次见面。夏童陌生又意外的眼神告诉沈知行，他们几乎快成为陌路人了。

　　也就几秒过后，两人都低头一笑。

　　夏童靠在房间的窗边，摊手说：“我听说有一位Mr.沈捐赠了许多东西，就为了单独见我一面，还以为是我什么粉丝呢。这不像你啊，这么大手笔。”

　　沈知行微笑，“我的确是夏小姐的粉丝。”

　　夏童脸上的笑容淡了，两个人同时沉默。

　　沈知行主动开口：“我从别人那里听说了你的事情，之前，我刻意不去了解，害怕听到可怕的结果。对不起，夏童，这么久了，我才鼓起勇气和你道歉。”

　　夏童低头一笑，“这么郑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当年真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Laurent，你要是不来，我都忘了你长什么样了。”

　　这句话一出，让两人陷入了淡淡的感伤中。

　　沈知行说：“我听说你结婚了，还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听到女儿，夏童忍不住笑着，“是啊，不好意思，和你分手后没多久，我就遇到了我先生。”

　　当初各种山盟海誓，现在想起恍如隔世。沈知行的确有一些恍惚，也就两三秒，他释然，“你能幸福，我很高兴。”

　　“但是。”夏童看着他说，“很久以前，我在电视上看到了沈爷爷的采访，还有你家。当时还是有点不甘心的，那么美的地方差点成了我的家。开始，我无数次幻想过你娶的女人粗鄙不堪，让你痛苦难耐，这样我会好受点。也正是因为这样，听到那些关于我的传言，我没有立马戳破。真能传，什么我摔了一跤不能生孩子。”她自嘲一笑，“我就不能有好的结局吗？”

　　“所以，当年……”沈知行转过身，叹了口气，“算了，不重要了。”

　　夏童歪着头看他，说：“我还是得感谢我们的分手，说实话，我那么依赖你，如果不离开你，说不定钢琴已经成为了我的饭后谈资，偶尔在名媛聚会上漏一手。这么想起来还真可怕啊。”

　　沈知行笑了笑。

　　夏童意识到什么，举手说：“我这么说不是在嫌弃你什么。我听说你娶了不喜欢的女人，我还挺为你遗憾的。你爷爷……任性了点。”

　　“不。”沈知行摇头，“她或许不完美，可她的一切，我已经全盘接受。我也是偶然得知你的消息后，才知道自己停滞太久，忘了身边的人。如果我能更早理解她，或许我会更早过来和你道歉。”

　　夏童似懂非懂地看着他，她问：“能和我说说她的事情吗？”

　　沈知行将过去的事情简单地说给了夏童听，也在此梳理了自己的心意。

　　他和华梦，最初都碍于沈建康而不得不捆绑在一起，他逃避了三年，再见到她时，甚至有了报复的想法。他以为自己绅士不计较她的粗鲁，谁知，他不过自以为是，无视了弱小的她在这三年来承受的诸多寂寞。

　　“是我挡住了她往前的路。”沈知行自省着，“如果不是我不够坚定，她的迷茫会少一些，是我制造了太多迷雾给她，我才是这三年来唯一任性的人。”

　　夏童抿嘴微笑着说：“何必这么苛责自己呢？”她耸肩深吸一口气，“你说你来向我道歉。那我……原谅你了。”

　　沈知行看向她，笑了起来，“谢谢你。”

　　*

　　华梦轻微地抖着肩膀哭泣，非常小声，沈知行摸摸她的头，“这有什么好哭的？”

　　华梦抽泣地抬头，“被人否定，还不能哭两声吗？”

　　“那你就放弃了？”沈知行揉揉她的脑袋，“以后就不找她了？”

　　仔细想想，华梦也没有这个打算，只是一鼓作气后衰竭，难免有些泄气了，她擦干眼泪，倔强地说：“还是会找。”她懊恼地说，“我为什么在她面前说什么高考呢？”

　　被Elena拒绝后，她完全忘记了见到夏童后的那股难过，只剩下对自己处境的担忧。

　　再看看沈知行，她又想起了和夏童的谈话，她后退一步，小声问：“是你安排我和夏小姐相见的？”

　　“怎么了？”沈知行也不否认，“你们聊了什么？”

　　华梦突然来气，向前走去，“她给其他人上了一课，我旁听。越来越觉得自己没用，你为什么要答应娶我呢？你娶夏童多好，说不定你们孩子都能上幼儿园了。”

　　沈知行慢慢走过来，搭着她的肩膀说：“我们要是现在开始努力，三年后我们的孩子也可以上幼儿园了。”

　　华梦：“？”她奇怪地看着沈知行，惊弓之鸟一般远离了他几步远。

　　沈知行笑着看她，走过来环抱住她，“我和夏童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的未来是你啊。”他说完，低头亲了下华梦。

　　华梦懵逼地看着他，“你……你怎么又亲我！”

　　沈知行轻轻地摇晃着她，“说说，以后的计划是什么？”

　　华梦红着脸，哪里还有心思想这么严肃的事情，但沈知行抱着她，大有她不说就不放的意思，她只好慢慢说：“你们就说我傻吧，我就想去读书，我想考一次，证明我没问题，然后，我再找埃琳娜。或者，我想努力，终有一天能和她站在同一个舞台上。”

　　沈知行挑眉，“你的未来怎么没有我？”

　　他的问题打断了华梦的幻想，她说：“我……我都以为我们要离婚了。”

　　沈知行放开了她，他后退一步，“对不起，这么让你没安全感。我反思了许多，或许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华梦看着他问，“从哪儿开始？”

　　沈知行单膝跪下，取出了口袋里的小盒子，展示着的是三年前未曾给华梦戴上的戒指，问：“华梦女士，Will you marry me ？”

　　华梦捂住了嘴，她笑出声，头一次愿意主动说英文：“Yes，I will！”

　　沈知行为她戴上了戒指，将她抱起旋转。

　　这一天之后，沈知行也想不到他的情敌不是某个男人，而是接连不断的各种习题试卷。华梦像是被打开了某种开关一样，彻底投入了自己的梦想行动中。

　　而最疑惑的是唐茹，突然有一天醒来，她发现华梦和沈知行住同一个房间了，突然沈知行又开始追在华梦身后跑，突然华梦就说要再学习了……

　　但是，不管如何，从这一天开始，清冷的沈宅重新热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