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此生（GL）》澜依·滟

10、10

　　和宁筱分手的第195天。
　　终于到了正式开展的日子，作为工作人员，在这个时刻自然是严阵以待的。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紧张而忙碌着，生怕哪一个环节会有所疏漏。
　　季清槿和宁筱作为主要的“场控”人员，看起来反倒是最清闲的——当然，也只是看起来而已——事实上最劳心劳力的，大约就是她们两个了。
　　最后一遍踩完场子预演过所有流程，距离下午两点半的正式开场时间只有不到四十分钟了。

　　杨可晴给两个人递上了三明治和牛奶，“快抓紧时间吃一点，马上就要开始暖场了。”
　　季清槿道了谢，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向宁筱，“主持人在哪里候场？出席名单再最后确认一遍。”
　　宁筱咬了一大口三明治，又喝了口牛奶，好不容易都咽下去，“放心吧，刚才已经确认过了，没问题。”
　　杨可晴拉她们坐下，“好了好了，你们这么默契肯定不会有问题的，现在安静5分钟赶紧把东西都吃了，等下才是真正的硬仗呢。”

　　果然只用了5分钟，季清槿放下吃了一半的三明治，往后台跑过去了。
　　坐在旁边的杨可晴想叫住她说有什么事我去就好了你还是先把东西吃完啊，宁筱只摇了摇头，“没事，让她去吧，这个时候她是闲不住的。”
　　杨可晴忍不住打趣说你这和人家老夫老妻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话还没说完就见宁筱也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直接去找音响师了……
　　好吧，说这俩人不是亲生的学姐学妹谁信啊？

　　下午两点半，开场音乐准时响起，主持人踩着优雅的步子走到台中央，“各位来宾……”
　　季清槿一边飞快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接下来的流程，一边看向嘉宾席确认出席人员是否如同自己在半小时前拿到的最终名单一般，下一秒，站在她身旁的宁筱压低声音说了句“等下起音乐时礼仪从两侧上场，按咱们上午踩的节奏来，都安排好了。”

　　一切都进展得相当顺利，几乎连一点无伤大雅的小失误都没有，随着仪式的进行，台下的气氛亦渐渐热烈起来。
　　季清槿有的时候会想，自己大概真的是天生适合做策展这一行的。
　　原先所有落在纸上的文字和图稿一点点地被呈现在眼前，如同一幅画卷徐徐展开，让人期待而又兴奋。
　　而这种心情……季清槿忽地转过头，看向旁边的宁筱。
　　对方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而是注视着舞台正中，眼里的流光溢彩，或许……正是和自己一样吧。
　　这种心情，只有同样经历过的人，才懂。

　　仪式的时间不长，毕竟展览的“本体”才是真的重头戏。
　　作为主要负责人的宁筱自然是要陪着第一批参观者也就是领导嘉宾们一起看展顺便讲解的，参观路线更是早就安排好的。
　　季清槿这个时候自然不会主动上前的——虽然作为主策划，说句整个展览都是她的手笔也不算夸张，但显然，不是主办方在这样的场合就要尽量降低存在感是一个合格乙方的基本素养。

　　然而……宁筱似乎并不是这么想的。
　　和参会嘉宾寒暄过后，她远远地向季清槿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这边来。
　　在众人的目光下，想躲是来不及了，只能落落大方地走过去打招呼。
　　宁筱旁边最近的就是自家公司的老板，没有丝毫被抢了风头的不悦，反而更加开怀地笑起来——不是表面上做做样子，而是让人相信真的出自于内心——“宁筱快给大家介绍一下，小季可是有名的才女。”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还用介绍？山北的季清槿嘛，这两年在圈里哪还有人不知道。”
　　“可不是，策展圈的新星啊，可让咱们这些老家伙危机感十足啊！”
　　季清槿回以礼貌的微笑，只说还要和各位老师多学习。
　　宁筱倒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客气似的，语气里甚至有几分炫耀的味道，“我家小师妹肯定不是一般人啊！”

　　气氛愈发轻松起来，宁筱顺势拖着季清槿一起“陪同参观”。
　　都是圈里人，对于作品有着这样那样的见解，一路看一路讨论，竟是花去了足足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好在，看得出来，大多数人对于这一次的策展，反应是相当正向的。
　　甚至有不少人主动要求和季清槿交换联系方式“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合作”。
　　宁筱闹着“这是我家小师妹你们都不问问师姐的意见吗”，眼神里的笑意却完全掩饰不住。
　　一切看上去都非常美好，只是……
　　季清槿不着痕迹地侧过头，深深地看了宁筱一眼。
　　那一刻，确切说是今天的几乎所有时刻，她都有一种错觉，就好像她们从来不曾分开……

　　送走了最后一个嘉宾，接待过所有媒体记者，确认好所有“闭馆”程序无误，工作人员们凑在一起吃了个简餐，一边有些兴奋地聊着下午的仪式，一边半真半假地哀叹着等下吃完还有一堆收尾工作要做，更可怕的是最近怕是一直都会是997的节奏了。
　　所以当韩言突然想起宁筱一周后要请假的事，便引发了一阵“群起攻之”——当然，主要还是打趣和起哄。
　　宁筱十分无奈地摊了摊手，“不是已经和你们报备过了嘛。”
　　“参加好朋友婚礼这种事呢，大家也不是不能理解，”杨可晴故意打量了她和季清槿半天，“但谁能想到你们这是去约会啊！”

　　“……去你的。”宁筱微微一怔，旋即笑得更加开怀，“你们别拿我家学妹打趣啊。”
　　“我们小槿大方得很，不至于这点玩笑都开不起。”谭林林揽了季清槿的手臂一下，加入了玩笑的队伍，“至于咱们嘛，羡慕是羡慕不来的，不过趁机敲诈点儿特产什么的不过分哦？”
　　几句话的工夫，季清槿刚刚有些恍惚的神情已经恢复到完全正常，她轻轻拍了拍谭林林的肩膀，“就隔壁市而已，我怎么不知道有什么特产？”
　　宁筱附和道，“就是的，我看你们这次敲竹杠的计划是不会成功的。”
　　谭林林豪气地挥挥手，“来来来，大家一起来列个单子，想要什么别客气，也让她们长长见识啊！”

　　笑着闹着吃完了晚餐，众人很快重新投入工作——开展的前几天总是会分外忙碌的，明后天又是周末，预计会是参观人数的最高峰，所有的预案都要调整为最高级别。
　　这一忙就直接忙到了晚上十点半，最后确认过所有细节都安排无误后，韩言锁好了场馆的门，“都这个时间了，你们都怎么回家啊？能组团的尽量组团吧？有落单的我和老靳负责护送。”
　　大家笑着感叹韩言同学人不大心思还挺细，不过到底都是习惯了这种工作模式，大多提前都有了安排。
　　谭林林看看正打算用手机软件叫车的季清槿，“小槿你打车啊？现在地铁还没收车，要不然还是坐地铁吧，总感觉公共交通还是安全一点。”
　　季清槿点头，“没关系。”
　　谭林林没有勉强她，“行，这一天也够累的，打车还能歇歇，上车记得把车牌号分享一下。”

　　“等一下，”宁筱从身后叫住了季清槿，想了想，“能不能带我一程？”
　　季清槿一瞬间忘记掩饰自己疑惑的眼神——她不会不知道宁筱现在住在哪里，毕竟那也是她住过很久的地方——而那里，和自己现在的住处，完全不顺路。
　　宁筱装作完全没有注意的样子，话语虽是询问，脸上的表情却显然是“就这么定了”。
　　这是吃准了她不愿意在大家面前把气氛弄得太尴尬，飞快地意识到这一点，季清槿有些气恼，但是……不得不说，她这一招，对自己是真的有用……

　　这个时间段里，叫车并不是很方便，等了好一会儿才有司机接单。
　　告别了还没等到车的两个同事，宁筱拉着季清槿一起上了车坐到后排。
　　季清槿正想和司机先报出宁筱的地址，却被宁筱抢了先，“先回你那边吧，等下再转个弯送我就好。”
　　可是……虽然顺路是一点儿都不顺路，从距离上看，到底还是宁筱住的地方更近一些，季清槿犹豫了一下，还是和司机说了宁筱的地址，“没关系，今天也累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明明可以算作是关心的话，说出口的语气却非常平淡，就好像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同事或者客户一样。
　　这个认识让宁筱心里微微一沉。
　　下一秒，却又重新笑靥如花。
　　宁筱很快和司机重新说了一遍季清槿的地址，不出所料地看到对方不甚认同地蹙起了眉。
　　“这点事就不要再争来争去了，”她往季清槿身边凑近了些，“或者，学妹可以邀请我一起住一晚？”

　　像是脑海里那一根一直紧绷的弦忽然间断裂一般，季清槿终于变了脸色。
　　她往反方向挪了挪，刻意转过头看向车窗外，不再言语。
　　宁筱叹了口气，语气似是无奈又似是无辜，“清清，咱们真的要一直这样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