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千金翻身记》莫德散官

10、跳进黄河洗不清

　　在床幔的支撑架上，悬挂着一枚玲珑剔透，款式简单的玉佩。
　　这样的玉佩要是放在别处我还不一定发现得了，但是花漫天的房间就像一个色彩过度饱和的颜料油彩画。这样简易的玉佩装饰显得格格不入，很是突兀。
　　直觉告诉我，这枚玉佩对花漫天一定很重要！
　　身体已经先于脑子动了起来。我的动作从来没有这么迅速过，几乎是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把玉佩拽了下来，握在手心里。
　　“苏悠！你干什么？！”花漫天看见我抓着玉佩，声音不知道高了几倍。
　　抓到手里才发现这块玉佩只有一半，锋利的边缘处差点把我割伤。
　　不过看他这个反应，没跑了！
　　“你再不说实话，我就摔了它！”我紧紧攥着玉佩，故作镇定地威胁他。
　　花漫天紧握着双手，嘴角漫出一丝冷笑：“你不要逼我对你动手。”
　　“喂喂喂，你可不要搞错了。”我看着他已经有些动摇的表情，语气轻快地说。
　　花漫天挑了挑眉，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你以为我刚刚在前堂这么一闹只是为了逼你现身吗？”我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稳住了颤抖的声线，“我当然知道你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你完全有能力把我秘密处理掉。我自然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花漫天黑着脸，半天没有说话。
　　我心里也不是很有底，只能紧紧盯着他，脑子里快速筹谋着各种可能的应对方案。
　　“呵~”花漫天突然笑了，“没想到，你还有点头脑。”
　　这时候笑了也太吓人了吧？我一时腿软差点没站住。
　　“你问的这事，我确实知情。”花漫天走了几步，坐到了椅子上，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不敢松懈，等待着他的下文。
　　“但我想问问，你掺和这件事做什么？”花漫天抿了一口茶，“这件事牵扯了多少人，里头的水有多深，你想过吗？”
　　我不解地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就算你知道了来龙去脉，你能做什么？”花漫天轻飘飘地瞥了我一眼，“你有多大能耐？”
　　“我……”我一时语塞，“我只是，只是想要一个真相……”
　　“知道真相以后呢？”花漫天直截了当地问。
　　“报官。”
　　我直白地说出了我的原本的打算，却换来花漫天的嘲笑。
　　“刚还夸你有头脑，怎么这会又蠢成这样？”花漫天站了起来，慢慢向我走近。
　　我戒备地盯着他，默默握紧了“王牌”。
　　花漫天停在了离我两尺远的地方，饶有兴味地欣赏着我明明慌乱却又假装镇定的表情。
　　“你要是想报官，我可不拦着。”花漫天嘲弄地看着我，“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想保住小命，最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我咬紧了牙，塔萨克满是伤痕的身体在我脑子里闪过。
　　确实，我什么都做不到，也没有预估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我甚至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参与了这件事，是不是连官员都牵连在内？
　　“花漫天，你是自愿参与进来的吗？”我抬头看他，“你图什么？”
　　“自愿还是不自愿，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花漫天反问。
　　我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若你是被迫的，我们可以一起想想办法不是吗？”
　　花漫天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你是不是疯了，想策反我？这背后的势力，是你想也想不到的庞大。你觉得你能掰得动？”
　　花漫天说的对，我都在做什么白日梦呢……
　　“好了，你已经问到了你想问的。可以把玉佩还给我了吧？”花漫天指了指我手里攥着的玉佩。
　　我如梦初醒，点了点头，讷讷地就要交给他。
　　其实我什么也没有问到，甚至都没有向他如何交接的……
　　对啊！这不就是我的目的吗？！
　　要是知道了交接的地方，就可以救出塔萨克的族人们了！
　　我的手停在半空中，以闪电般的速度将玉佩收了回来！
　　“给你可以，你得告诉我你们都是在哪碰头的。”我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截了当地说。
　　花漫天愣了，眼里闪过了一丝惊愕。
　　“你真想搅这趟浑水？”花漫天的语气很古怪。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语气坚定：“是。”
　　“如你所说，我也许什么都做不到。”我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但是我不能让信任我的人失望，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辜的人受难。”
　　我也不知道我是哪里来的正义感。
　　也许是塔萨克与我说的经历太过揪心，亦或者是我从小接受的教育不允许我充当看客。
　　反正我无法对这件事置之不理。
　　“说得倒好听——”花漫天古怪地看了我一眼，“行了，告诉你也无妨。反正我有的是方法全身而退。”
　　我瞪大了眼看他，似乎不相信他那么容易就说了出来。
　　“每月初七，我手下的人都会去离清城10里外的青檀寺内交接。”
　　初七？也就是明天！
　　竟然在寺庙里接头！还真是不怕扰了佛祖，平白污染了佛门清净地。
　　“怎么？你想去阻止？”花漫天见我紧锁着眉头，问道。
　　我点了点头：“必须阻止！”
　　花漫天笑了：“随你吧。把玉佩还我！”
　　我看了眼手里的玉佩，吓了一跳。
　　也许是我刚刚太过紧张，攥得太紧，锋利的切割面将我的手划破了，玉上面沾着鲜红的血。
　　“看你干的好事！”花漫天火急火燎地上手来抢。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一不小心和他绊倒了一起，两个人齐齐栽进了床褥里。
　　不知是谁慌乱间扯到了床幔，架子轰然倒塌，结结实实地压在了我俩身上。
　　门外的人听见了这么大动静，都乱糟糟地冲了进来，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俩在帐子里挣扎。
　　“给我把她扔出去！”我听见花漫天歇斯底里地喊道。

　　我被老老实实地架了出去。
　　架我出去的两位小哥就是刚刚看门的两位。
　　他俩倒是客客气气的，没有使很大劲。
　　我嘴贱地问了一句：“两位，你们老板好像说的是把我扔出去……”
　　“这怎么行！万一伤到老板的孩子就不好了！”其中一位小哥满是关心地回道。
　　我：“……”
　　这下好了，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
　　回到村长家的时候已经靠近晌午了。
　　我一进院门便感觉怪怪的，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苏悠！”阿丽玛急匆匆地跑到我跟前，满头大汗。
　　“怎么了？”我预感不妙，连忙问道。
　　“你真的怀上了花漫天的孩子？”
　　我立马否认，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这是为了逼他见我而想出的损招，我怎么会和他好呢！”
　　阿丽玛松了口气：“那你快去和秦公子解释吧！他一听见这事儿，气得连午饭都没吃。”
　　真的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才过了多久，怎么都传到秦陇寒耳朵里了……
　　“那他药喝了吗？”我问道。
　　阿丽玛摇摇头：“秦公子现在一个人躲在房间里，谁也不见。你回来了就好，快去劝劝他吧！”
　　饭也不吃？药也不喝？他这是在和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
　　我气儿都来不及喘匀，紧赶慢赶地往秦陇寒的住处跑。

　　到了之后发现他竟然把门锁了！
　　“阿寒，你听我跟你解释啊！”我哐哐敲着门，大喊着。
　　里头安静了好久后才传出一句：“你还知道回来？”
　　完了，听语气是真的生气了。
　　“阿寒，我和花漫天没什么！我只是去找他谈还钱的事儿，你别听人家瞎说！”我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你们谈钱还能谈到床上？”秦陇寒不咸不淡地回道，“我竟天真地以为你改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我还想解释，却被他打断。
　　“我们和离吧。”
　　我呆了：“你胡说什么呢？以后谁照顾你啊！”
　　“我给姐姐写了家书，她明日会来接我。”
　　听这语气，他是认真的。
　　不可否认，我对秦陇寒确实只是责任，在这之前并没有男女之情。
　　之前也老想着拜托别人来照顾他，但是一旦真的要分开，我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毕竟是我来到这儿遇见的第一个人……
　　沉默了许久之后，我开口：“你想好了？”
　　“是。”
　　没有犹豫，干脆利落。
　　“好——”我没有意识到我已经带了微微的哭腔，依旧故作潇洒地回道。
　　“离就离吧！从此男女婚嫁，各不相干。”
　　我抹了一把湿漉漉的眼眶，说道：“我走了，你别忘了吃药。”
　　房里没有传出任何回应。

　　我浑浑噩噩地离开了秦陇寒的住处，完全没有留意到他悄悄打开了房门，一言不发地站在走廊尽头看着我渐渐离去。
　　王芳华从暗处走了出来，看着表情凝重的秦陇寒，问道：“你真的想好了？”
　　秦陇寒不答，只是定定地盯着早已空无一人的走廊。
　　“是啊。”
　　不知过了多久，他轻声回道。
　　只是那语气，包含着三分留恋和七分笃定。
　　仔细听来，像在叹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