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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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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街之上,三名衣着光鲜的公子哥悠哉悠哉地摇着折扇。
“最近新开的那家醉欢楼,你们听说了没?”
“我知道我知道,那里的糖醋松鼠鱼特别好吃,我们等下就去——诶哟,你敲我做什么?”
“就知道吃,那里的姑娘她不美吗?”
“美啊,看着特别下饭。”
“……”
陶画觉得自己这两天有点水逆,刚昨天落了个水,今天失个恋还不安生,好端端明媚而忧伤着,走个巷子就被狗追了。
足有人膝盖这么高的恶犬,边追着她边嚎,合着小巷子里的回声,显得尤其丧心病狂。
碧翠追在狗后面喊:“少爷,您别跑了,越跑它越追!”
但这怎么停得下来,一停下来她必丧命恶犬之口!
陶画倔强地忍着泪花,一边跑一边仓皇四顾。天子脚下果然不同凡响,连个小巷小弄堂都整整齐齐地铺着青石板,还打扫地干干净净,一块可以拿来恐吓的碎石头都没有。
她跑得匆忙,还要分神往后头看,一个不注意,就像只横冲直撞的保龄球似的撞上了三只花里花哨的“保龄球瓶”。
Strike!(全中)
四人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那恶犬见陶画已经负伤,立刻扭身满足地迈着小碎步溜了。
“草,可撞死爷了,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折扇三人组中有一个公子哥率先高喊。
另一个扶着腰:“老子引以为傲的腰,折了折了!”
剩下那个也龇牙咧嘴了一阵,看到陶画时却犹疑了一下:“你们看他,像不像那个新来的大理寺少卿陶书?”
陶画正想着自己要不要也跟那只真·罪魁祸首·狗一样开溜,闻言大吃一惊:这都能认出我?难不成我已经一战成名了?
不对,我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大事啊?
扶腰那位打量了她一眼:“……是挺像的,我老爹刚下朝回来就说了,新大理寺少卿长的又黑又瘦,跟个甘蔗成精似的……”
陶画:???
甘蔗精?
少年你爹哪位,从今往后我和他就是政敌了:)
“我家老头子也提起了,说什么人年少有为,让我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交的都什么狐朋狗友。”
“草,你不是狐朋狗友?咱们破锅配烂盖,天生一对!”
余下那位不甘寂寞:“还有我还有我。”
“还有你个铲子!”
陶画:……
陶画觉得再不打断这三个人,他们就要原地炒个满汉全席出来了,于是端正地抱拳作了一揖:“三位,对不住了,我是陶书,刚刚怪我跑路没看路,撞到你们了。”
三人回神:“真的是你,那没事儿了,我老爹说了,就要跟你这样的青年才俊交好。”
“哈哈哈客气了客气了。”
“陶兄现在有没有事?”
陶画一愣:“没……”
“那正好,我们刚准备去新开的那家醉欢楼坐坐,陶兄和我们一起吧。”
“诶?”
陆河清被皇帝留下用了午膳,随后便坐不住回府了。
马车溜溜达达走在大街之上,他漫不经心地挑起帘子一角透透气,这一眼便看到碧翠正在个酒楼门口来回踱步。
目光在二楼处顿了顿,这是……
某人盯着凭栏女子瞧的画面尚在眼前。
“停车。”马车应声而停,不等车夫前来掀车帘,他已经下了马车走了过去。碧翠正也看见了他,忙迎上来行了一礼:“逸王爷。”
陆河清颔首:“嗯,你怎么在这里,你家少爷呢?”
“少爷他……被几个朋友拉进去吃酒了,那几个人不让我跟进去。”
陆河清双眉一皱:“他才刚来京城一天,这么快就交到朋友了?”
不等碧翠再解释,他率先抬步进了酒楼。
吃酒吃到了这里,真是巧了!
事实证明真是巧了,陶画也不知道原来这个醉欢楼还是个“老地方”。
他不觉冷了脸,小二战战兢兢地引着他上了二楼,找到几人所在的雅间。
雅间里桌旁的几人已经喝得东倒西歪,一个姑娘抱着琵琶还在咿咿呀呀弹唱,看上去还都挺规矩,除了吃饭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陆河清无端松了口气,突然见坐在陶画身边的那人胳膊一伸,搭上了她的肩,另一只手还端着杯酒往她嘴边递:“好……兄弟,来干……”
红润的唇被沾上层透润的酒液,陶画看上去有些醉了,孩子气般撅着嘴摇头,不想再喝。她微微转头,一双桃花眼覆上了迷蒙的水雾,求助般地看向门口来人,小扇子般的眼睫眨了眨。
陆河清只觉心口被什么无形的东西一击,险些停了一跳。他来不及分辨,凤眼倏地危险眯起,两步上前一把将人拽进自己的怀里,动作间,酒水洒了那人满脸。
“下雨了?”那人还在蒙圈,男人凤眸将人一一扫过,最后看到怀里这个软成一团还在不住往下滑的人。拉着走是不太可能了,他拧了拧眉,手一抄干脆将人直接抱起。
猛然悬空的感觉让陶画吓了一跳,闭着眼睛胡乱蹬了两脚:“救命,我要掉下去了——”
陆河清忍无可忍,抱腿弯的手顺手就近拍了一巴掌:“闭嘴。”
怀中之人“呜”了一声,果然闭嘴了,委委屈屈扒着他的衣襟将脸埋了进去。
这乖巧的举动很好地抚平了陆河清大半的怒火,他冷静下来,这才感觉到自己胸口被贴着的地方有些烫,更烫的是手掌心,仿佛冒了火般。
回想起刚刚的触感……他默然攥紧了拳,视线控制不住地往下挪去。
隐在宽大长褂里的瘦小身躯,意外地在那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拥有非常柔软的一团肉。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素来冷然的瞳眸竟无措地颤了颤。
他垂下眉眼,目光静静落在怀中人的脸上,将她毫无防备的睡颜细细刻画,薄唇不觉紧紧抿成了一条线……
“诶,你要带我上司去哪……”这功夫,原本歪成一团的醉鬼竟然跌跌撞撞爬起来一个,迷惑地望着这个方向。
陆河清骤然回神,不再理会他们,抬步跨出门槛将门一脚踢上,隔绝了门内的所有视线。
陶画已经睡着了,所谓一醉解千愁,梦里她变成了一只没有烦恼的小破船,飘荡在晃悠悠的大海里。
大海上空正汇聚着大朵大朵的乌云,一只海燕在脑袋顶上飞,还大喊着:“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咔擦!”
陶画被“闪电”吓醒了,睁开微肿的眼皮,眼前没有“海燕”只有河清。
男人端坐着,脚尖与自己的距离不过半掌,手中捏着本书漫不经心地翻着。
陶画被晃荡地还晕乎着,缓了缓,终于辨认出自己好像不是在大海而是在马车地板上躺着。
她艰难地翻了半圈,撑着身下柔软的长绒地毯,滑稽地想像毛毛虫一样把自己拱起来。然而隐在宽松长褂下的臀部微微撅起,像在无意识地勾引着谁。
始终分了一丝注意在这边的陆河清额角青筋一跳,终于没忍住率先出声打断她:“醒了?”
“啊……”陶画愣了愣,干脆放弃了“起床”,又翻了个身面向他。
她的酒还没怎么醒,目光呆呆地落在陆河清手中的书皮上,迟钝地想道:是那本奇奇怪怪的同人文啊,《陆公子与陶知县》,本来被自己无意中发现并偷藏了起来,后来不记得什么时候又弄丢了。
果然,陆河清阖上书,对她扬了扬说:“好端端的,这话本不知怎么落在了座椅夹缝里。阿书一直盯着它看,莫非是感兴趣?”
感兴趣?对什么感兴趣?
她浆糊般的脑子艰难地转了转,随即恍然地点点头:“纯爱文学很ok,偶也是经常上晋江文学城的人嘻嘻,虽然真人同人真的很羞耻……”
陆河清:“……嗯?”
他没听懂,还想再问,却发现原本晕陶陶的陶画此刻竟犹如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爆发般平地坐了起来,像他扑来。
马车转了个弯,瘦瘦小小地人扑进了自己怀里,鼻尖瞬间漫上一层清苦的药香。神思被这突如其来的温软体香一晃,手中便不曾防备,等陆河清回过神来,那本虚虚攥着的话本已经被陶画抽走顺着窗口砸了出去。
“诶哟,哪个混球胆敢偷袭老子!”外头有人破口大骂。
陆河清伸手欲撩床帘:“陆三……”
想让陆三下去把书找回来的话卡在喉咙里,他双眸猝然睁大,脸颊摸上一双柔若无骨的嫩滑小手,力道绵软地捧着他的脸转回了视线。
陶画脸颊晕着醉酒的嫣红,眼尾挑起的弧度妖冶多情。两厢对视,她轻轻描摹着男人右眼睫尾,诱哄般道:“你个直男懂什么纯爱,不要看不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