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羽沉舟》席云诀

27、第 27 章

　　“靳潇说……”提起这事儿我脸上燥热，索性飞快以舌尖点几下上颚将一句话说完，“他对我告白了。”

　　“哦。”孟云京淡定地应了一声，面无波澜，又沉默了一阵。

　　“这样啊……”

　　我仔细留意他的神情，“你知道？”

　　“当今都市男女，哪怕是男男，深夜时分还牵肠挂肚的那点破事儿除了肚脐下三寸还能有什么？”孟云京摆摆手。

　　“何况这么些年了，以我看啊，靳潇要能喜欢一个人，不是你就奇了怪了。”他点点头用一种满意的眼神看着我。

　　“从前你知道吗？”我问。

　　“从前？只是看你俩相处不大正常，就不像普通的艺人和经纪人，不过我知道你，送温暖送爱心的玛利亚嘛，至于他……”孟云京顿了半拍，扯起嘴角似笑非笑，“似乎有点别的意思。”

　　“每次我离你近了，你没见靳潇看我那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德行？好比在看他老婆和老婆他奸夫。”孟云京摸了摸下巴。

　　我瞪他一眼，“喂……”

　　“猜是猜测了几分，不过……”他嗤笑一声，“关我什么事？又关你什么事？”

　　“他不对你开口，算他怂，那就只能是他自己关上门来的一种意淫。”

　　我忍不住叹一口气，“你早该提点提点我，我也好避嫌。”

　　“难道你一点没感觉？”

　　“最早我还以为他厌烦、甚至憎恶我，后来相处得久了摸清了他的脾性，也能揣摩出他的一些真实想法，或许他心里想的和表现出来的恰恰相反……可我没想到他会喜欢……”

　　孟云京追问：“男的？还是你？”

　　我轻轻吐出一口气，“都有。”

　　“他在你面前最混账最任性最不识分寸，全没好处……”孟云京转动眼珠朝上，像在思忖着什么，“这就叫做小学生的‘厚爱’吧，喜欢谁就欺负谁，对你绝对是独一份的。”

　　“我以为……”我喃喃着，“那是……因为……”

　　“嗯？”

　　“他一直没回家，身边又没亲人朋友，当时还是个孩子，难免会依赖我几分。”

　　孟云京前仰后合地笑起来，“难不成你想做他爹，没成想他是想睡你？”

　　我抬高了声音压过他的笑声：“正经点！”

　　“好，好……”孟云京举起双手。

　　“岑羽，你眼下在纠结什么呢？”他低咳一声斧正语气，“是接受还是拒绝，还是如何拒绝陪伴了十年的艺人，如何接受和一个当红大明星发展地下恋情？”

　　“我已经拒绝了。”我说。

　　“这回这么果决？”孟云京愕然望着我。

　　“如果他对你纠缠不休呢，如果他对你装样卖惨呢，如果他对你又哭又闹呢？”

　　“靳潇哪儿做得出你说的这些举动……”已经被很不留情面地拒绝过，而他从来是个心高气傲的人。

　　我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还不至于心软到去迎合他的感情。”

　　“这上面的事，是不能拖泥带水的。”

　　“这不是想得很清楚吗？”孟云京一手按住我的肩，咕哝着，“那你怎么还把眉头皱这么紧？”

　　“我……我只是不知道，在这个过程里自己起到了多大的作用，是不是我过于放任了……才让靳潇产生了错觉？”

　　“什么意思？”

　　“靳潇当年并不喜欢我，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反感我这么个人成天在他身边指手画脚管这管那。”

　　“青春叛逆期，明白。”

　　“从第一次见面起，我们之间就没能建立起有效沟通。他是交在我手里的第一个艺人，发生这样的情况，实在让那时的我相当无措。”

　　“嗯，那后来你是怎么打动他的？”

　　“说起来，这还与师兄你有关。”我朝孟云京看过去。

　　孟云京愣了愣，“我？”

　　“老师说‘经纪人不能不爱自己的艺人，更不能爱自己的艺人’。”

　　“经纪人是帮艺人处理问题的人，可每个人面对问题都会暴露性格里的弱点、缺陷……艺人在经纪人面前更不会掩饰，甚至会将这些通通倾倒给对方。你爱他的话，那你越接近他就越痛苦，他在公众眼中完美的形象和在你眼前简直可以呈现出两个极端，哪怕你一开始爱他，那也会是一个接近真实、接近幻灭的过程。”

　　“可如果不爱他，又怎么能把他的事当成自己的事去处理，打点好方方面面，一心一意为他周全，全身心投入去为他付出？”

　　“我对靳潇，似乎既不讨厌，也不算喜爱，他是我的‘工作’，可与人有关的工作就免不了情绪，我既处理不好他对我的情绪，也处理不好我对他的情绪，当然会陷入迷惘。”

　　“那个时候你说了一句话。”

　　孟云京一边的眉毛跳起来，“什么？”

　　“我不如让他以为我爱他，再让艺人来爱我？”我苦笑了一声，“当时，这句话点醒了我。”

　　“所以，我有努力去麻痹自己……麻痹靳潇，甚至所有人。”

　　“至少让靳潇喜欢我，接纳我。”

　　“我似乎成功了。”

　　“只是我没有意识到他的喜欢，和我以为的不同。”

　　孟云京脸上的表情凝滞，愣怔了好一会儿。

　　“所以，你在不安，你对他怀有愧疚？”

　　“……或许，是的。”

　　孟云京拧起了眉，“可你好好想一想，哪怕你的初衷是‘别有用心’，但这些年你有违背过职业道德，有对他不尽责、不尽心，对他不起过吗？”

　　“恰恰相反，你对他的好人人看在眼里，你付出的也是实打实的心血，没一点掺假。”

　　“岑羽，你没有对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