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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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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邀请,春夏并未马上上门拜访,才搬来这里,房子家具都需要收拾,各方面也许要清理,她着实忙了好几天才闲适下来,抽出空去逛逛这个小村庄。
天气渐热,村里有一家很小的小卖部,专门卖一些杂货,老板是一位七十多岁的婆婆,头发花白,可说起话来仍是底气十足。
春夏从钱包里好不容易翻出几块钱的零钱,手里撑着一把白色方格的太阳伞,穿着凉拖鞋一路走下去,慢条斯理地在店中门口的冰箱中拿了两袋小布丁。
“婆婆,给,两块钱。”
老人家接过,冰箱上放着一台小风扇,呼啦响,手里还拿着一把蒲扇,笑眯眯,“小姑娘,长的漂亮。”
春夏也眯着眼笑着说,“婆婆身体健康哩,这个天气就吹起了电风扇。”
老人家笑。
她走出小卖部,远处都是一块一块的田埂,绿油油一大片,全都是庄稼,长势很好,偶尔可以看见几个背着草篓的人从远处回来。
田埂处有一条小溪,上面架着一块巨大的楼板当做桥使用,混凝土制成有些粗糙,有水从下面淌过,春夏脱下浅粉色的凉拖,坐在桥上,遮阳伞被放在肩上,一只手按在前面。
水从脚尖划过,清清凉凉,舒服极了,咬下一小口小布丁,浓郁的奶香味冰凉地化在舌尖口中,纤细的腿不停稍后摇晃,脚从水中掠过,惊起浅浅的水花,清澈的水底有小鱼苗游过,成群结队。
她看着远处田野半眯着眼,慢吞吞地吃完一只雪糕,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没有接不完的通告,杂志拍摄,广告代言,和在剧组间整日的穿梭,浑身都轻松了许多,像是卸下了许久以来抗在肩上的担子。
有人家从桥上经过,不认识,也会互相问两句好,春夏只笑地应着,等感觉太阳又大了几分,就从桥上站了起来,穿上拖鞋,准备回家。
她撑着伞,走了几步,顿下脚步,想了想,又走回小卖部买了几个雪糕,才提着方便袋往回走。
上坡时经过一个院落,是周嘉鱼的住处,想起上一次的见面,也就是初见,春夏在院子门前顿了顿脚步,停下看了好几眼,手中的雪糕还散发着寒气。
一边想敲门拜访,可又怕自己身为女孩子,这样未免太不过矜持,此时她尚未想到太远,也谈不上男女之情,只是本着欣赏,却又自持身价。
女孩子的心思有时候就是这样麻烦和复杂。
春夏苦恼纠结地跺了跺脚,拖鞋里面还有水份,被脚和地面挤压后,发出啪叽啪叽的声音。
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吱呀一声,春夏被吓了一跳,向后面退了好几步。
这么巧?听到她的声音了?
一只狗率先跑了出来。
“小夏,过来。”里面有声音传过来。
被里面的人叫住后,小夏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才又跑进去。
周嘉鱼侧了侧脸,露出一张白净的脸庞,走出来,依旧是一身简单的体恤和长裤,简约的打扮,手里却拿着一根黑漆色的盲杖,在地上敲了几下。
春夏看见了,有些错愕,想起面前有人,赶紧整理了面部表情,却又想到面前之人根本看不见。
一时太过震惊,她踟蹰在原地,动了动脚,想要出声,却不知如何开口。
“周嘉余。”
这样一个男孩子竟然双目失明,就像撒下来的日光在许久之后才知道那是雨天才有的光。
春夏见门要被关上,还是急忙出了声叫了一下他的名字,她走上前几步,脚下发出轻轻的挤压声音。
“春夏?”
周嘉鱼愣了一会儿,初始听见,认出来人,适时地表现出惊讶,似乎她出现在这里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还有另外一种情绪,像是突然的低落,春夏还未来得及细看,他已经笑了起来,正是阳光开朗,“是应上次的邀请来我家做客?”
这让春夏怎么拒绝,也许,她压根也没有意愿去拒绝。
“嗯。”她也压抑住心底情绪,明艳地笑起来,“来你家做客。”
只是可惜周嘉鱼看不见,但从声音也能听出女孩儿的好心情。
他笑了笑。
春夏走近了几步,把手里的方便袋塞进周嘉鱼的手中,突然冰凉的触感让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一缩,她这才感觉到他有多瘦,能摸到每一根青筋的触感,再加上他指骨修长,就越发明显,像握着艺术品,而且有些冰凉凉,在有些炎热的天气摸着意外的舒服。
“这是登门的礼物。”
周嘉鱼用手摸了摸,透明的袋子周围一层水汽,他手心里也沾染一层,笑说,“雪糕?”
春夏点头,想起周嘉鱼看不见后,又出声应了一下,“有小布丁,巧克力口味的,还有水果口味的……”她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什么,“你家里有冰箱吗?”
周嘉鱼愣了下,手指蜷缩几下,“有。”
“那就好了,我买了好一会儿,它估计要化了,还是先放进冰箱,要吃的时候再拿出来。”
周嘉鱼点了点头。
拎着袋子转了方向,向里面走,过了几步,才转过头看向没有动静的身后,皱了皱眉,试着唤了一声,“春夏?”
“嗯。”她说,“我在,我一直在后面跟着。”
“嗯。”
春夏向前走了几步,有发出声音,不是无声无息,他走在前方,也能感觉到身后人的存在。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前方男孩的背影上,单薄地却可以挡住整个太阳,想起初见,其实有一些端倪,可她注意力都放在周嘉鱼周身迥然不同的气质上,未曾发现,这算是她的一个失错。
有时人人只会看见他人表面的光环和荣耀,却极易忽视掉一些很明显不过的事情,春夏想起了一位演艺圈里的老前辈,当时与对方搭戏,她不过籍籍无名,才入这个圈,辈分低的唤谁都是老师,而那位前辈三十多岁,已摘获影帝奖数次,荣耀无限,可在大屏幕前,仍是自卑于自身容貌上的微小瑕疵,恐不能给予观众最好的观影体验。
说到现在,还未提起那位老师名讳,名讳并不复杂,可以说是很简单,程嘉文,算是她演艺生涯的启蒙老师,就算到现在她半退圈,两人仍是有联系,比起普通朋友,春夏有时觉得用知己好友形容两人关系倒更适合一些。
她从回忆中回过神,周嘉鱼摸索着进了房子,向厨房走去,站在冰箱前拿着雪糕问她,“要不要吃一个?”
刚才已经吃了两个小布丁,已经热量过度,就算目前已经退圈,并没有戏来拍,春夏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将来要靠身材和脸蛋吃饭的艺人还是应该克制一点,毕竟到时候胖起来,欲哭无泪地只会是她自己。想起曾经的一段减肥时光,她现在还忍不住打颤几下。
那是一段暗无天日的时光。
爱美的天性只能让她狠拒绝周嘉鱼的邀请。
“不用,我刚才已经吃过两根了,如果再吃,热量可能会超标。”
其后果她不忍想象。
周嘉鱼把雪糕放下冰箱冷冻区的抽屉中,拿出来依次摆好,春夏看着对方熟练的动作抿了抿唇,说不好是不是强迫症还是习惯,每一个雪糕都摆的整整齐齐。
他关上冰箱站起来看向前方问,“介意告知一下你的体重吗?”
这时的春夏才注意到他的眼睛与旁人看起来是不大一样,无法聚焦,只是远远地看着一处,像是蒙了一层雾。
一般介意询问体重的女孩子本身可能体重不太如人意,但春夏可是不怕,她甚至有些得意地说出一个数字,“四十五。”
“我净身高一米六六左右。”
因为眼睛失明,周嘉鱼其他的感官倒是变得敏锐许多,就好比现在,他能轻易地捕捉到空气中女孩语尾中残留的自得,笑着说了一句,“哇哦。”
语气是惊叹,可有些许夸张。
春夏定睛看着对方,他面上带着笑,不是打趣的笑,轻轻柔柔地,并不面向她,可仍旧忍不住微微脸红,侧过头。
分不清是不是调侃。
权当做是对自己的夸奖了,她想。
他接着说,“女孩子这重量,是十分瘦了。”
可是在演艺圈生存,大屏幕会无限放大个人的细小瑕疵,就连你昨日多吃了一份炒粉都能看出来,所以才会有艺人经常抱怨自己脸有点水肿,在化妆前还要用冰袋冷敷消肿,早中晚饮食都会十分注意,春夏曾见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只是因为多吃了一份小的可颂面包,都被一旁的助理劝说好几句。
她自己的体重只能称正正好,比她瘦的人不是没有,可是有时看着太过可怕,感觉整个身体最后都只剩下了一层皮包骨头,春夏一向是不太舍得让自己太过辛苦,特别是在饮食方面,但也是经过千万辛苦才保持如今身材。
这样在屏幕上不会太胖也不会太瘦。
春夏感叹说,“我只求我现在的体重能保持住,不要再增加就好。”
周嘉鱼说,“女孩子太瘦了容易贫血,只会辛苦。”
如果吃胖,只会更加辛苦。
“我身体很健康。”春夏赤脚走在地板上,感觉瓷板的凉气从脚心向上蔓延。
能跑,能跳,再健康不过。
她又走了几步,脚上的水汽在地板上留下一道很浅的印子,几秒过去就消失在空气中,瞥见周嘉鱼的装扮,才想起刚才对方好像是要出去,“你刚才是不是要出门办事情?”
“嗯?”
周嘉鱼看向她声音传来的方向,“是准备带小夏出去溜溜弯,它在家待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