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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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悄悄降临，天气日渐燥热起来，过了那段害喜的日子，沈嘉的肚子也显怀了。
柳晏缓了缓激动的情绪，托着沈嘉的腰-肢将她轻轻放下，又拿了帕子擦拭她被汗水濡湿的额头和脸颊，末了低沉地呢喃道：“我抱你去浴池？”
沈嘉紧紧闭着双眸，摇了摇头，累得连半根手指都不想动，可身上又实在黏糊糊得难受……隔了好一会儿，方低哑着嗓子开口道：“待会儿……”轻轻得好似柔弱无助的小羊羔。
柳晏的心底眼里皆是笑意，他躺回到她身侧，将她小心翼翼地拥入怀里，视线却沉到了她的小腹上——那里已是高高隆-起，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不由自主地便将手覆了上去。
沈嘉瑟缩了一下，猛然睁开眼睛，见他那副痴痴愣愣的模样，终究又放松下来。
柳晏喃喃道：“该给孩子想名字了。”
“殿下想过了么？”沈嘉依旧闭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
“这一辈该从心。”柳晏蹙眉思索了一阵，突然发现一件令人不大高兴的事情，“好听些的字，似乎都被他们取光了。老三老五家都太会生了，什么恒啊愉啊，都被他们取走了。”
“那就换一个，慎、恪，都行。”
“会不会太严肃了？”
“太严肃不行，难道要取‘惨’么？”
于她而言，这个孩子跟他关系不大，反正早晚是要入她沈家家谱的，去从他们柳家的“心”做什么？不过暂时应个景，过个场罢了。
“莫胡说，到时我再翻翻古书。”柳晏抬身瞟了眼窗外，靛蓝色的光透过纱窗——天将明，便起身套了件宽松的外衫，又取了披风将沈嘉严丝合缝地裹上，趁势将她抱起，咬着她的耳朵说道，“去浴池泡一会儿，回来你再睡。”
然而沈嘉终究是没睡成，前庭来了皇帝的旨意。
“肃王被圈禁在了京都？”她又问了一遍，继而喃喃自语道，“司徒大人的手脚倒是快。”
“事关他自己的大业，以及他女儿的前程，如何能不尽心？”柳晏嗤笑一声，将那圣旨随手丢在案几上，“遇刺一事，算是有了交代，接下去如何，便与我们无关了。”
“会如何？”
肃王怎会甘心？肃地的兵又岂会甘心？
柳晏抱臂转眸望着她，幽幽一叹：“我那三哥自然是要喊冤的了，徐祯卿恐怕弹压不住，就看岳丈大人愿不愿意出手管一管了。”
意思是，一场兵灾是难免了？
柳晏上前轻轻揽住她，柔声说道：“这才是狗咬狗呢……你别担心，刺客是简溶月的手笔，调查是皇帝遣派来的徐祯卿主导，卷宗是郎廷尉写的，与我们何干？即便兵灾难免，岳丈大人也是师出有名，他手上的强兵干将还怕肃地的那些乌合之众不成？”
造反的是肃王，始作俑者是徐家人，他们可是受害者啊。
沈嘉瞧他那副无赖的模样，不由撇了撇嘴——真是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呐。
——
镜藤一行人不紧不慢地绕过东都清陵与紫阳郡交界的山脉，却并没有入紫阳境内，而是转道继续往西行去。
立夏一过，山区便进入了雨季，五日里倒有三四日是骤雨倾盆的，另有一两日也是阴沉沉灰蒙蒙的坏天气。
雨水一多，山路就变得异常泥泞难行。清雅如镜藤先生也逃不脱要下马车推轮子的“悲惨”命运。
“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由此可见，我还是有些用处的。”镜藤叉着腰，自嘲地深深一叹。
又开始飘雨丝了，眼前的山林石溪，绿树红花仿佛蒙着一层飘飘渺渺的雨幕，头发上，脸颊上，甚至连呼吸都是湿漉漉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
雪白的外衫自然也沾染上了泥污，他抹了一把脸，哪里还有平日里斯文清贵的模样。
“先生，即使往西去，也有千百条路。我们何苦走这一条呢？”季副将大马金刀地走过来，蹙眉问道。
镜藤看了他一眼，轻笑道：“因为这条路，值得一走啊。你看这山啊林啊，树啊草啊……季将军，是心疼自己的兵了？”
季副将忙道：“末将不敢，末将既领了殿下旨意，便势必会安全无虞地护送先生至……所至之地。路上如何，全凭先生调遣，绝不敢有二话。”
从临淄出发，他们都以为是往紫阳而来——他们如今确实也到了紫阳，然而这位幕僚先生却一点儿没有要进紫阳郡的意思，反而带着他们在这山窝窝里绕了五六日。
这样的鬼天气，大家都够呛。但殿下临行前有吩咐，这一路上都得听镜藤先生的指派。他尽管心生疑惑，也不敢随意发问，今日实在没忍住，便开口旁敲侧击了一下。
“哎，快了……”镜藤仰头朝那山道的尽头望了望，喃喃道，“咱们很快就能绕过这座山了……”
谁知他的话音还未彻底落下，前方便传来“轰隆隆”一声巨响，没一会儿便有卫兵来报：“先生，将军，前面的山壁塌方了！”
连日暴雨，泥石松散，这样的山地偶尔有个塌方也实数正常。
“那山路还能过么？”季副将问道。
“山上滚下来的泥石挡了路，恐怕一时半会儿……过不了。”
镜藤那双狐狸似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儿，毫无愧疚之心地笑道：“那要劳烦季将军与兄弟们搬一搬了。”
“报！”又有卫兵急急来报，“前方坍塌的山壁发现一个巨洞，还请先生与将军过去查探一番！”
“哦？”尾音上扬，镜藤捻了捻胡须。
看样子，连日来的辛苦没有白费。这果然是一条很值得一走的路呢……
——
柳晏收到镜藤的密报已经是半个月以后的事了，看完后便亲手淹了那封信，朝底下的楚密问道：“镜藤那里，还要多久能到张掖？”
“估计还要月余。”楚密躬身回道。
从东边刮着海风的齐地到西北黄沙漫天的肃地，万里之遥，再照镜藤那故意拖拖拉拉的行程，确实需要几个月的时间。
“给他去封信，叫他务必在立秋前成事。”柳晏敛眸，面无表情地一下下敲着案几，沉吟良久方抬眸吩咐道，“你亲自去一趟东都。”
“可是镜藤先生有了重要发现？”楚密眼睛一亮。
柳晏点头，轻叹道：“狐狸尾巴算是露出来了，只是……不要是狡兔三窟才好。你去往东都后，叫易光协助于你，要多少人马，只管来报，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那些人的蛛丝马迹。”
“喏！”楚密的眸光凛然而坚毅。
王府的前庭似乎正在酝酿一场足以改变风云的阴谋，后院里的女人们却对这些波云诡谲一无所知。
沈嘉与太妃她们坐在水榭里纳凉，手上忙活着她那还未出世的孩儿的小衣裳，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微风袭来，带来淡淡的清荷香，惬意而美好。
“多好啊，总觉得日子都有盼头了！”太妃那双弯弯的眼睛十分热切地盯着沈嘉的肚子，仿佛她这样一直盯下去，下一刻，那孩儿就能蹦出来似的，“可惜，还要等几个月呢。”
她是真的心心念念地盼望着，近来似乎连美食都提不起太多的兴趣了。只要是与沈嘉待在一处，便盯着她的肚子猛瞧，不明真相的人定然会被她瞧着脊背发毛的。好在沈嘉已然习惯，算是挺了过来。
“太妃，这就好比种了一颗豆子，总要给它灌溉浇水，等它生根发芽才能破土而出，哪能一下子就蹦出来呢？那不成了妖怪了么？”阿次边给她们续茶，边煞有介事地劝道，“您得有些耐心才是。”
“哎呦呦，你一个丁点儿大的毛丫头还晓得种豆子的道理？倒是比我这个正经种过豆子的老农还要懂得许多了。”太妃挑了眉，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你这婢子，可听说过鲁班门前耍大斧这句话？”
阿次闻言，茫然地眨了眨眼，愣是没明白怎么个意思。阿吉却是反应了过来，涨红着一张俏脸，戳了戳她的腰窝子，在她耳边悄声说了一句。
可怜的阿次总算回过了神，刹时羞红了脸颊，不依地嘟囔道：“婢子是劝您不要着急，您倒反过来调侃婢子。”
沈嘉也乐得弯了眼眸，下意识地托着肚子笑。嘻嘻哈哈的笑声便随着清风飘到了水榭外，隔着池水似乎轻快辽阔了许多。
好像也是时候给她们觅一个佳婿了呢，等回了京都，便着手这件事吧。
沈嘉如此想着，门外却突然响起一道笑盈盈的声音：“何事这般好笑？”
随即，柳晏幽幽踱了进来，却见他脸上也挂着笑意，全不似往日在众人跟前绷紧脸皮的模样。
看上去，似乎有什么高兴的事。
“见过殿下！”
沈嘉站起身来，柳晏忙上前一步揽住她，嗔怪道：“自己家里，还总是这样多礼。”
“啧啧，老话怎么说来着，有了媳妇儿忘了娘？”太妃啧啧叹道。
柳晏瞥了她一眼，勾了唇角：“可不敢忘了您，这几日您盯着雅叙，比我还要紧。哪儿敢忽视了您呀？”
这么大个活人天天往箫叶居跑，比他小时候上赶着照顾自己还要勤快，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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