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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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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余温尚存,还带了女儿家的香气,段无暇蹙眉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踱步到花容跟前,两人一高一矮,花容头上只簪了一枚简约的桃花钗,青丝缭绕。
段无暇忽然想到一个词,雾鬓云鬟,片刻又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就她?半点不像。
驴子跟马都没了,徒步下山也得费些功夫,花容紧了紧裙子里头的裤腿,扭头看段无暇一脸踌躇,便催了声。
“你得快些,那群土匪不像没脑子的,等他们反应过来,我们就跑不成了。”
说罢,刚要出门,段无暇喊她,“你且停下。”
他从怀中掏出一把精致的小刀,在柱子上化了几笔,然后走到花容跟前,“我得给下人留点踪迹,也好不叫他们跑空才是。”
他右手提着花容的衣领,稍一运气,如同飞鸟过林,不过半盏茶的光景,已经逃到对向的半山腰,便渐渐放缓了脚步。
花容面上吹得清冷,头发丝都缠到嘴里,“你有功夫?还装模作样被抓,你有病还是寻刺激?”
段无暇笑道,“我就想过来看热闹,怎的,还得经你同意才成?”
混蛋,纨绔,坏小子!
花容在心里骂完,又抬头谄媚笑道,“如此,甚好,我也不便耽搁公子行程。咱们就此别过,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金主,走好!”
人刚迈两步,段无暇忽然拽住她衣领,笑道,“你收了我的金元宝,便要有始有终。花教谕没教你做人不能半途而止吗?”
“你都被打劫了,当务之急是什么都不要做,回你的府里好好去养伤静心。大补特补,别留下什么病根才是。”
孟昭云走了一天一夜,若是想追,需赶紧骑快马,否则便是茫茫人海,无迹可寻。
“早就定好的事情,便是你再急着去汴京城,也得先做完。”段无暇收起那份温善,面上恢复初见时的凌厉。
“你说!”
“明日一早跟我去趟密州城,家母亲戚办六十大寿,她不能亲往,我得去道贺。”
“你道贺便是,带我作甚?”
花容不解,两人边说边走,不多晌,便看到山脚下的马匹,似有人专程拴在树上,专为等候他们二人。
“会骑马?”
段无暇侧脸,假惺惺的样子让花容作恶,会骑驴子怎么能不会骑马,明知故问。
“不会。”她泱泱的靠着树干,想着怎么寻个法子逃走。
段无暇直起身子,嘴角微微上挑,似是皆在意料当中,“早该省些银子,备一匹马便是。”
说罢,弯腰,抄手将花容捞进臂里,一阵头昏眼花,翻江倒海之后,花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在马上,身后便是段无暇。
这马肌肉精健,四肢雄浑有力,踏雪疾飞,虽载着两人,速度却丝毫未减。
“男女授受不亲,你放我下去,我会骑马。”
花容想,这人怕不是在花府住了些日子,对自己起了歹心?这般想着,便慌忙扯了扯衣领,又想抬身往前挪。
段无暇似乎看出她猜测,便戏谑说道,“放心,我家有妻妾。”
有妻妾也不敢保证能坐怀不乱,花容刚想开口,那人又叹。
“虽你是女儿身,可我不至于饥不择食。我妻妾个个美若天仙,温顺恭敬,我便疯了,也不会对你有半分情意。”
话已至此,再说下去便是自讨没趣。花容拽着缰绳,后面那人稍稍前倾,将手沿着花容的手背,拂过指尖,握在前头。
密州城和益都城同在青州府,段无暇领着花容直奔衣裳铺子,换了男装,这才出门。
“你却是去拜寿的?”花容怀疑段无暇在说谎,可她没有证据。
“否则呢?”段无暇穿了一身青色锦袍,腰间束月白玉带,风流倜傥,气度不凡。
“拜寿需要我穿男装?再者,你一人去又有何不妥?”花容蹙眉,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府门口。
朱漆大门,威严耸立,门上悬着鎏金匾额,上题“曾府”二字。
门口宾客络绎不绝,还有不少人身穿官服,来往多是乘车驾或是坐轿撵,鲜少能看见徒步而去的。
“你亲戚做官的,还是大官?”
花容噤声,步子稍稍迟疑些,段无暇伸手拽住她胳膊,“青州府知州,曾玉堂。”
两人刚跨进门槛,便有小厮引领直往前厅行走。花容瞥见段无暇递给他一个帖子,上头写的名讳,是顾府,不是段府。
这厮到底打的何种主意,为何偏要拖着自己一同犯险。
察觉出花容异样,段无暇手上力道加重,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家母托我以她母家身份过来,好生不巧,她母家的那位公子,是个好男风的。我总不能找个真男人一同赴宴,日后若是传出去,有损我名声。”
所以,便找花容女扮男装,陪他演一出龙阳之好?
两人进了前厅,便有不少人探来询问的目光,段无暇这厮举止妥帖,温文尔雅,装腔作势的本事着实厉害。
没多会儿,便拢的一群人谈笑炎炎。
花容抿了口茶,四下观望着,段无暇像是内急,拖着她的手起身,与众人作揖,眼看他如厕也跟爱宠形影不离,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风流人才,竟有这等不堪爱好,着实可惜了。
两人急匆匆到了后宅,段无暇松开花容的袖子,左右巡视完,又与她吩咐道,“你在此处等我,我有些事情,处理完过来接你。”
说罢,也不管花容乐意否,踮起脚尖沿着院墙翻了过去,这厮就是来做贼的。
花容想跑,隔着月门忽然传来一阵子哄笑,当下也顾不上什么,见旁边是一处房屋,她便想躲进去避避风头。没成想她男装袍子有些略长,上台阶的时候踩了袍尾踉跄着扑了进去。
力道太大,花容脚底没有站稳,猛一下子扑倒在地,慌乱之中,她信手抓住面前的遮挡,硬生生拽了下来。
倒地碰头的刹那,似乎看到两条溜滑的小腿。
花容顿了顿,又抬起头,慢慢往上望去..双腿修长光滑,麦色肌肤挂着几颗水珠,她咽了口唾沫,再往上看,那人未着寸缕,结实的腰身一览无余。
骇人无比!老脸丢尽了!
花容微微颤抖着双手,将那条浴巾抓起来,胡乱给他围住,面上烫的好似要火烧火燎一般,口干舌燥,恨不能自挖双目。
那人显然也被吓到,惊吓之后便是羞愤至极,气得浑身直打哆嗦。
花容悄悄抬头,瞥见他同样涨红的脸,喷血的眼珠子,下一刻仿佛能张开血盆大口,将她吃了似的。
杀千刀的段无暇!
冥想间,那人已经从桌上抄起砚台,花容灵光一闪,扑上去楚楚可怜的哭丧,“公子,救我!我原是正经人家,没想到被顾公子掳来,生生做了男宠。”
这话果然管用,那人立时放下砚台,犹疑道,“顾公子?哪个顾公子?”
花容怎么知道段无暇是哪个顾公子,当即开始硬着头皮胡扯起来,“还能有哪个顾公子?”
那人叹了口气,忽然脸色一淡,“也对,除他之外,没人敢这般造次。事已至此,你也不必伤感,顾侯..顾公子日后必不会亏待与你。”
花容掐了把大腿,强行酝酿出热泪,“公子可否现下放我出府,我堂堂男儿,着实不想委身与人。”
那人径自取了屏风上的衣服,披在身上,复又安抚,“他那性情,我不便插手。只是你放心,顾公子素来怜香惜玉,不会用强。
再者,你在他身边待不了多久,那人喜新厌旧的很。”
花容知他不会通融,外头窸窸窣窣传来脚步声,几个婢女红着脸往屋内看了看,到底没敢进来。
“公子,奴婢方才听到响动,可是有事吩咐?”
花容打量着他身后的圆凳,想着若他敢出卖自己,便一凳子将其砍晕。
“下去吧,有事我自会喊你们。”
言辞冷漠,那些婢女讪讪离开,这人又转身,看着花容道,“想必顾公子去了家父房中,你且在此安心等候,我去会会他。”
会会他,岂不是要露馅?
花容立刻拽住他胳膊,干笑两声跟着往后退,“公子可否带我四处走走?”
那人眼神一暗,嫌弃的推开花容,略微咆燥道,“我与你家顾公子不同,你休得无礼。”
“曾公子,你看那是什么?”花容抬手一指,曾文轩顺着方向看去,绵密的雨丝落在皑皑白雪之上,渐渐化成点点水痕。
“你......”
花九重虽然是一介书生,亦没请师傅教习花容功夫,可到底担忧花容将来遇事吃亏。
他私下教了花容一记防身术,并且亲自督促练习,直到花容能够一击即中,花九重才捂着要命的地方去看大夫。
那一招,简称“断子绝孙”。
花容面色一红,忽的抬脚猝然踹向曾文轩下腹,出手迅猛,曾文轩躲避不及,伴随着一声尖叫,骤然倒地。他两手捂着私/处,面容狰狞扭曲,姿势极为诡异。
额头泛着细密汗珠,嘴中咒骂不断却是含糊不清,想必疼入骨髓了。
花容道了声“得罪”,又怕曾文轩扑过去揍她,便赶忙反手关上房门,朝着偏门口飞快的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