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白发染尽千堆雪》有栖川平藏子

6、认可

　　话说起来芥川龙之介这个少年，我未来的共事同僚真的是很可怜，我看着他一次又一次被太宰治打倒，然而又咬紧牙站起来，接着伤得更重。
　　太宰这家伙是不是有S属性啊！我看着他几乎是单方面殴打着芥川乐此不疲，把我撇在一旁当作古罗马斗兽场的观众。
　　我乐得清闲坐在一旁默默吃糖。
　　终于他打累了，芥川也再也站不起来了，太宰转过身，擦擦手招呼我一起去吃饭。之后他就不见了，天知道是下班回家还是找什么有意思的地方接着自杀去了。我不愿意回那个偏僻的小租屋，转头回了港口黑手党的本部——本大人也终于是有办公室的人了！
　　我给芥川打包了寿司便当，想想那个犟得要命的死孩子就一定没有吃饭。果不其然，开门看他还是趴在那里。
　　“喂……”我戳戳他，一句话还梗在喉咙里。
　　“给我滚！”
　　天哪我招谁惹谁了至于这么不受待见吗！好心给你送吃的居然还要被你骂，宝宝心里苦啊，天知道港口黑手党的高层都是如何相处的！
　　我被气的不得了，抬手摔门就想走，没想到这小子居然闷声不响的又抓住了我风衣的后摆。
　　“站住。”
　　行行行你是大爷可以不，大爷算我求你了，你还有没有个定性了，在下只是和你刚认识第一天的同僚，又不是给你雇的保姆，至于这么使唤我吗？
　　“和我打一架。”
　　哥，真不是我小看你。
　　面前地上躺着的黑发黑衣少年面色惨白，光是看那瘦弱身上的伤痕和地面上的血迹，失血量都要超过了500cc，更别提那长期营养不良的脸色和旧疾未愈听起来让人怪揪心的咳嗽声连绵不断。
　　可是……
　　他他他还是正常人类吗，他居然又蹦起来了！！！
　　上一秒还是半死不活模样的少年下一秒突然精神抖擞站到了我的面前，身上破破烂烂的黑色风衣化身为漆黑嗜血的凶兽，扬起它锋利无比的獠牙，就这么朝我冲过来了！
　　“罗生门——彼岸樱！”
　　什么玩意？
　　我内心有一句粗鄙之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连滚带爬地将将躲出他的攻击范围，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咦，大门怎么和刚才似乎不太一样了？那上面黑黑的东西是什么？该不会……
　　“罗生门——丛！”
　　我被吓了一跳嘴里的硬糖嘎吱一声被咬成两半，望着日天日地杀气十足的芥川目瞪口呆。
　　“出手啊！”芥川嘶吼着，“你难道不想得到太宰先生的认可吗？”
　　诶？
　　感情你是为了这事才和我打架的吗？
　　我伸手又扑棱开罗生门的一个爪子。
　　我北田薄冰何时何地需要得到他太宰治的认可了？不要给自己加太多戏好吧，我的存在，和他有什么关系。
　　我突然很烦躁，不想再和他纠缠了。我沉默，侧身躲过黑兽的攻击。
　　“既然这样，”他收回了罗生门，捂嘴又猛烈地咳了一阵，“你加入港口黑手党究竟是为的什么？”
　　抱歉啊，我主观上是并不想加入港口黑手党的。
　　只是为了，活着而已。
　　“那在下现在辞职的话可否来得及？”
　　“你！”
　　“我也对北田君的异能力很感兴趣呢。”背后突然传来了人声。
　　“太宰……先生。”芥川抖了一下，罗生门收回了一点小心翼翼地避开太宰治。
　　太宰治仍然穿着他那招牌的西装三件套肩披黑色大衣，比起下午分手的时候脸上不知怎的又划上了几道伤痕。他抿嘴笑着，逆光堵在门口眼神看不真切，只是周身一片阴沉死气让我居然不敢开口对他说“不”。
　　“我作为北田君的直属上司还没有见过你的异能力呢。”
　　“……在下明白了。”我垂下眼眸。不就是打一架吗，有什么不得了，虽然，我并不乐意。
　　“异能力——白发染。”
　　异能力喷涌而出的同时房间之内气温瞬降，连我的发间都染上白色冰霜。冰凌成刀刺穿了屋内的木箱杂物，将除了三个人之外的存在尽数撕碎，锋利的刃间直指目标那一团黑色，名为芥川少年的胸膛。
　　罗生门张开巨大的黑色防护网将冰刃挡住，僵持不下间又一黑刃从地板之下穿行，从我身后直刺而出。
　　漫天鹅毛大的飞雪，整个房间都笼罩在白茫茫的一片之中，罗生门触及我身体的一刹那被冷冽的冰块嘎吱嘎吱冻住动弹不得，黑兽咆哮着，在芥川的恼火操纵下不甘心的扭动着，几乎要破冰而出。
　　我深吸了一口气，侧过身挥手去加固表层的冰面，却突然肩膀一痛。
　　啊。我神智一晃。
　　低头看是罗生门漆黑的爪牙，另一条爪牙在我侧身之际趁虚而入，我咬紧了牙跳开他的攻击范围，肩膀一片鲜血淋漓，而目光死死地再也不敢离开了芥川。不过说实话好久没有这样畅快地打架了，虽然，真的有点疼。
　　“只有这种实力吗？哼，你怎么配做我的同僚，怎么配得到太宰先生的认可！！”
　　芥川本来就虚弱沙哑的嗓音几乎是咆哮了起来，我真的很不明白是什么让他有了这种执念，居然句句话不离太宰先生，不离他对他的认可。
　　好像太宰治认可了别人就怎么着了一样。
　　大概是因为爱吧。我默默吐槽，想起在永井家时翻到的封面不可描述之本子。
　　糟糕，战斗时不能分神的！
　　又一道划伤的痛楚将我神智瞬间拉回，我看去芥川几乎到发青的脸色。“你没有认真在战斗！！你是瞧不起我吗？！还是瞧不起太宰先生！！！”
　　我×你个太宰先生！
　　无数水滴密集地滴落在罗生门黑兽上，又迅速凝结成冰，疯狂的黑兽狂肆扭动着却被迫带动着冰凌一同扭转。我抿了抿嘴，从身后腰间抽出一直随身佩着的日本刀，我师从于红叶大姐亲授的刀法，狠狠劈下。
　　黑兽的爪牙被齐齐斩断！
　　芥川的脸色十分不好，罗生门分崩瓦解的一瞬已被冻得发青的脸庞渗出丝丝冷汗，他捂嘴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然后突然呕出一大口鲜血。
　　喂，伤的不轻啊少年……
　　我正要开口问他要不要继续，身后突然传出一声极其细微的笑。噗嗤一声，微弱地几乎可以融入空气忽略不闻，然而，那其中又饱含着无尽的轻蔑与不屑，黑暗、冷酷、无情，属于整个漆黑一片的太宰治的嘲讽。
　　芥川站直了身，目呲俱裂。
　　“罗生门——狱！门！颚！”
　　带着死亡杀气攻击而来的黑兽直到面门前时，我想到了埋藏在记忆深处早已看不清面目的几个人，都不过是十几二十岁的少年少女。
　　那是我第一次异能力失控，也是唯一的一次。
　　放学后从漆黑的小巷中穿行回家，却不幸被一群不良少年打劫，兴许是那时候年纪太小的缘故吧，抑或我与生俱来身体里就埋藏着杀戮的本能，莫名其妙的，我的异能力失控了。
　　冰凌筑成的墙面将短短的巷子隔离开来，超脱出这个世界的存在，正在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屠杀。
　　冰凌割开了少女的喉咙，鲜血喷溅在灰色的墙面；少年的右臂被硬生生拽下，死亡的瞬间仍保持着惊恐瞪大眼睛扭曲的面庞。
　　当我清醒过来时，就是像现在这样，静默的，静默的，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
　　而他们都已经死了。
　　那么……
　　我眼神聚焦到芥川的身上，和他风衣下摆无尽延伸出的黑兽，无视胸口即将被穿透的疼痛，锋利的冰刃几缕汇聚成一股缠扭而出，勒紧少年的咽喉。
　　“失礼了。人间失格。”
　　突然有人搭住我的肩膀，我只感到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去。他扶住向后软倒的我，意识弥漫着开始消失，我只听到他轻飘飘的最后一句恍若自言自语。
　　“你合格了，成为我太宰治的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