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黑夜之战殇

6、坠落

　　清晨。最先唤醒青罗的，是触觉。
　　有一种莫名奇妙的骚痒正在他的锁骨上划过来划过去。这种骚痒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受，就像是有人在好奇地抚摸一样……
　　想到这里，青罗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睁开了眼睛。
　　引入眼帘的是天御有着淡色刘海的额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一汪星辰般的蓝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青罗本人的锁骨，看起来很羡慕地用手指抚摸着。然后他自己底下头，拉开衣领看看自己的锁骨，又瞅瞅青罗的……扁着嘴又把爪子放到了青罗的身上。又怕吵醒他，就伸着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摸摸。
　　青罗彻底清醒了，不但清醒的彻底，还憋笑快要憋出内伤了。
　　好歹也是男人，也是多多少少在意身材的吧……但是这个样子着实是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反倒是看着莫名的可爱。
　　也不知道是发觉了青罗的目光，还是天御本能地想看看青罗还睡着不，总之，就在青罗马上要憋的发抖的时候，天御突然抬头。
　　青罗暗紫色的眼睛里，映出了天御突然呆滞的面容。
　　天御大睁着眼睛，本来就白嫩的脸蛋从耳根开始泛起了红色……然后那对海蓝的眼瞳缓缓地，缓缓地从青罗的脸上移开。
　　这个反应实在是太过有趣，青罗强行忍住笑意，等着天御想看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半晌，天御的声音超小地响起：“……对，对不起……”
　　青罗（憋笑）故作生气道：“好摸吗？”
　　“……”天御沉默了好久，小声道，“好，好摸……。”然后红着脸皱着眉头嘀咕道：“要是我也可以像你这样身材这么好就好了……”
　　看他这个样子竟然真的是在认真的发愁。青罗终于忍不住轻笑了两声。天御一脸“被嘲笑了！”的表情委屈巴巴地望着青罗。后者无奈地伸手摸摸他的头，笑到：“没有笑话你啦。你用不着担心这种事……”你有可爱就行了担心那个干嘛——的后半句噎在青罗喉咙里，他咳嗽了一声，正色道，“你看你每天这么锻炼，跟我走完这一趟，身材肯定特别棒！”
　　说罢，便看到天御一脸委屈地仰起脸，蓝蓝的眼睛里仿佛可以看见某些坚定的信念一样。
　　完了这小子当真了！
　　青罗“唰”地松开天御，赶紧站起来离开草棚，发出了几声强行的尬笑道：“雨，雨停了呢。”然后说完这句话，青罗偏过头瞥着天御的反应。
　　说到雨，天御似乎是才注意到下过雨的样子。抬头看了看，抽抽鼻子深呼吸——忽然就像是孩子一样兴致勃勃地看向青罗，露出高兴的表情道：“真的下雨了，我早上醒来都没有注意到。”
　　似乎是把话题转移了。青罗暗自松了一口气。
　　天御闭上眼睛，微仰着脸，一脸安稳的样子用鼻子深吸着气。就像是在品尝空气的味道一样。
　　看到他那个样子，青罗好奇地问道：“你，喜欢下雨吗？”
　　“嗯。”天御闭着眼睛点点头，“我喜欢下雨。下雨的时候，世界都会变得很安静。好像是在保护着这个世界一样……而且雨后的空气很好闻，有大地的味道。”天御在清晨带着泥土味的微凉风中缓缓睁开眼，那双无瑕的瞳孔认真地看向青罗，用一种青罗从未听到过的温柔声调道：“如果我有哪一天一定要消失的话……那我希望我可以化作一场细雨啊……那种安安静静的，就像是给世界蒙上一层纱帐一样的雨。”
　　说完，天御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啊，对不起我自顾自的说起来了。这种话很无聊吧。”未等青罗说话，他已经一个骨碌爬起来，动手将草棚拆掉，就像是喃喃自语一样地道：“该出发了呢……对不起，明明说好要守夜的……”
　　青罗：“…………没事，雨天还是很安全……的。”
　　他深深地望着天御瘦小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就在天御说到“想要变成雨”的时候，他脸上的那种好像马上要从青罗眼前消失不见的表情深深烙印在青罗的脑海中，让他几乎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冲上去把天御狠狠地抱紧的冲动。
　　看着天御，心脏就像针扎一样，微微刺痛却又难易忽视……
　　青罗攥紧了拳头。就像是为了分散注意力一般转头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两个人再出发已经是差不多清晨七点钟，时间推移中气温逐渐升高。
　　越往罪恶都城的方向走，植被越来越少。
　　正午青罗在附近最近的河流把水壶灌满。在树荫下展开地图。天御趴在河边洗了脸，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看向青罗，问道：“怎么样？”
　　“唉，这鬼地方怎么这么热。”青罗抱怨一句，才回复道“嗯……我们差不多翻过这半座山就会看见沙漠了。不出所料傍晚应该就可以到了……”
　　他看了看天御裸露在外面的白嫩的胳膊和小腿，皱起眉头道：“你只带着这种衣服吗？”
　　天御点点头。
　　“不是吧……”青罗无奈地盯着天御，“你就是这么旅行的？”
　　天御点点头。
　　好吧我输了。青罗扶额开始翻自己的行李，从里面掏出一件纱衣，无奈道：“我借你件衣服……”说罢便抓住衣角向上一扬，披在了天御身上，“外面的阳光现在太毒辣，万一晒伤你就不好了。幸好我多准备了……”
　　天御抬起胳膊，看看自己身上长长地盖住自己露在外面的身体，冰凉的纱衣。他又抬头看看同样穿衣服的青罗，脸上浮现出了柔和而满足的笑容。
　　“谢谢你，青罗。”他小声道。却殊不知，青罗背着他，耳根都烫了起来。
　　休整完毕，两个人继续向前。
　　翻过开始干枯的树林，青罗拉着天御向山上行进，大概过了大约一个多小时，眼前的树林透出了明亮的阳光。树林到此戛然而止，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片金黄色的沙漠。
　　他们所处的位置有点近似悬崖，似乎是土地逐年沙化导致的塌陷，放眼望去悬崖就像是牙齿一样参差不齐。站在悬崖上方，还有热浪吹过来。青罗眯起眼睛，感觉到沙漠附近的空气都泛着扭曲的涟漪。远方的一个点上，可以隐约看到一个漆黑的城池——罪恶都城。
　　那个就是了罪恶都城了……青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情也不知道是该说紧张还是不安。他看向一旁的天御。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沙漠……”天御呆呆地道，“很美……但是……”他扬起脸对青罗道：“我们怎么下去？”
　　确实，这片悬崖就好像是故意将世界隔开一样，就像是一个只进不出的禁区，一眼看去看不到任何平缓的地方。
　　青罗向前挪动到阳光下，探出身子观察沙壁的侧面。离下面大概有七八米的样子……贸然下去果然还是有点危险。
　　“应该会有路才对的……”青罗喃喃道，仔细地检查着附近的沙石。
　　果然，因为风沙的过，沙路已经被吹得不太明显。但是在左边百米远的地方，有一条延崖壁而下的小路。
　　青罗松了一口气，直起身子。
　　“青罗！”天御突然唤他的名字。用一种青罗从未听到过的他的这种，拼劲全力喊他的声音，“快回来！你脚下——”
　　回头看向天御的瞬间，青罗脚下的沙石突然松动，眼前的青年的脸变得模糊，他感觉自己瞬间从方才站的位置连同着沙石开始坠落。
　　一切就好像是变成了慢动作，连天御睁大的眼睛都可以看的清楚。
　　雷欧说过……我在引者期间是死不了的……但是——
　　他也说过，他不会负责。
　　人真的可以不死吗？
　　如果雷欧只是用“谎言”的方式来避免我和那个引者正面冲突，那我就是先出局的那个了……
　　看着天御的脸，青罗突然不由自主地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在最后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