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王重生》邱玥

7、第七话

　　辛姐手机摁得啪啪啪响，其实早已没有什么人能找，她心里正在疯狂盘算着。
　　按照辛姐的想法，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考虑让吴迪云搅和这趟水，在辛姐眼中，这个圈里哪有什么真性情，就算有一丁点的真情，也需要强大的经济基础作为后盾，要么，就是有利可图。
　　吴迪云想得什么利呢？假如让吴迪云参与，自己能得什么利？
　　辛姐算得起劲儿，夏泉却有点迷茫。
　　夏泉的迷茫就在于，他的心愿意相信吴迪云的真情，但辛姐的耳提面命和这几年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的现实却不断提醒着他，唯利是图才是本质。
　　可是他看着吴迪云那浑身的雨水，他冒雨赶来，说他不是为了自己？？？
　　夏泉无法说服自己，吴迪云是对这个mv有所图谋，才放弃正在进行的比赛。
　　他就是为了自己啊，不然他为什么要来呢？那比赛他准备了多久啊，练得腿都骨折，难道都是假的？
　　真假之间，夏泉无从分辨。辛姐不愿意让吴迪云淌的这趟水，从前的吴迪云压根看不上，如今却把他自己淋了个透。
　　夏泉想起吴迪云并不怎么待见辛姐，但吴迪云却不止一次对夏泉说过：“辛姐是全心全意为你好，能力又强，小伙砸你要珍惜，这么好的经纪人多难得啊。”
　　夏泉想，能忍住自己的不开心，无条件支持对方事业的人，应该就是真爱了吧……
　　夏泉和辛姐同时陷入沉思，唯有李晓明立场坚定。
　　“云哥你……”李晓明小声说：“你是想说，要帮泉哥演MV？”
　　“冰雪聪明！”吴迪云笑眯眯：“孺子可教。”
　　“可是云哥你正红呢，有可能会被我们连累的。”
　　“我红？？”吴迪云伸出食指晃了晃：“别说哥现在还不太红，就算有朝一日我红的跟迈克尔似的，对于哥来说，那也都是浮云，别崇拜哥，哥会好好疼你的，你看，哥就喜欢你为哥着想，所以哥决定今晚给小明同学加鸡腿。”
　　李晓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哥你挺红的了，一连拿了那么多奖，那么多舞社找你签约，而且我查了，网上都说你正在参加的比赛，你就是小王霸！”
　　“……咋那么会聊天呢？你确定是小王霸而不是小霸王？？？”吴迪云把毛巾拽直，蓄势待发凶神恶煞地就往李晓明脖子上套。
　　李晓明同学当时未成年，细胳膊细腿儿的哪能躲得过吴迪云，索性也不躲，傻呵呵笑嘻嘻的开始求饶。
　　“云哥云哥，误会，小王八的意思就是夺冠热门的意思，而且这个比赛要是拿下了，你能上个台阶呢。”李晓明故意把“霸”念轻，四声变成没声，重音放在“王”字上，一气呵成。
　　“呀，小兔崽子，哥明天就给你送蓝翔去，小小年纪怎么能不读书呢？！”
　　这头欢声笑语正当时，辛姐神色一凛，放下手机，冷声开口。
　　“再红也是小众。”辛姐一盆冷水浇下去：“我看你是想通过我们MV转型吧？”
　　别说吴迪云，李晓明都瞬间被点燃了火气，他张了张嘴想替吴迪云辩解，想说从自己认识吴迪云起，就亲眼见过不少艺人来找吴迪云去拍东西，有找他拍电视剧或者微电影的，还有找他MV的，什么类型都有，报酬也不低。但吴迪云只接伴舞的工作，其余的全部拒绝。
　　吴迪云对街舞的执着，是让李晓明深深佩服的，他喜欢这样纯粹的人，至少夏泉说喜欢音乐，却也没有做到像吴迪云这样固执。
　　在李晓明眼里，固执是个褒义词，他很希望自己能像吴迪云一样，固执的去追求点什么，所以，这一刻，面对辛姐的指控，他很想捍卫吴迪云，就好像捍卫自己那点固执似的，他很大声的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去，但辛姐狠狠瞪了他一眼，李晓明退了半步，堪堪闭上了嘴。
　　吴迪云把毛巾放在手中，嘴角始终噙着笑意，他幽深地看着辛姐，目不转睛。
　　辛姐并不避讳，二人刀光剑影的对视了半天，辛姐眼中的瞧不起是那样明显，她一贯看不上跳舞之人。
　　夏泉心知肚明辛姐的态度，在这之前，辛姐曾看中吴迪云的外形，意图签下吴迪云，实现他从街舞转型至三栖偶像的过程。
　　吴迪云的气质与夏泉截然相反，如果说夏泉是阳光，那吴迪云就是万年寒冰。
　　吴迪云刀刻般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配合他类似半欧洲血统的深邃眼睛，让他在不笑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冷冰冰、难以接近的印象。常年街舞让他的肌肉线条无可挑剔，要按网上评论，说吴迪云窄腰长腿八块腹肌应有尽有，大家最喜欢他跳舞的时候，只穿黑色紧身形体服，或者是穿那种半透明的朦胧系列舞服。
　　辛姐在第一次见到吴迪云的时候就说过，吴迪云适合演霸总，正合潮流，小姑娘们一定会为了他疯狂，所以如果他愿意，她一定有办法把他捧红。
　　“如果吴迪云爆红，就不会有后来的夏泉，但比条件的话，吴迪云的确是祖师爷赏饭吃，赏得就是这个圈。”这是当时辛姐的结论。
　　“辛姐这话说的，我要否认都显得不坦荡。”吴迪云笑颜不改，漫不经心地回应着：“不过说转型的话，其实挺好，就看辛姐给不给我这个机会，毕竟我被禁赛了，两年都得泡在国内咯。”
　　夏泉扯了扯吴迪云的胳膊肘，轻声说道：“别乱说，禁赛怎么能挂在嘴边，那比赛对你那么重要，何必来这呢，别管这边了，买机票回去。”
　　吴迪云满不在乎笑道：“哎呦呦我的大可爱，你老是突如其来萌我一脸，太不厚道，来让我亲口。”说着吴迪云就饿狼似的朝夏泉扑。
　　“吴迪云！”夏泉急得后退，瞥了一眼辛姐拉得足足有十来米长的脸，略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把吴迪云推开：“回去，别闹了。”
　　吴迪云就跟没看出来夏泉在推开自己似的，乐呵呵说：“哥来都来了，岂有回去之理，再说回去也没用，今天就是我的决赛，我弃权了。”
　　“弃权？！”夏泉惊呼：“疯了吧你，决赛弃权会被禁赛两年的。”
　　“看看，我刚不说了嘛，我被禁赛两年。”吴迪云笑笑：“别别别，别苦个脸，这都不是事，我正好啊，趁机向辛姐讨教一二。”
　　“怎么不是事！”夏泉无语：“就算你要拍，可以先打个电话回来，咱们商量好时间就行了，也不是现在立刻就要拍，你可以等比赛完再回来拍啊！”
　　“就是啊。”李晓明小声跟风。
　　“给你没出息的。”吴迪云没好气地对李晓明说：“这不正好满足了让你蹭吃蹭喝的需求么，你要敢多叨叨我立马扭送你至蓝翔你信不信？说了多少次，小小年纪要读书，你这未成年出来工作，把我们家大可爱往雇佣童工的道路上逼啊。”
　　“……”夏泉不大高兴，不知是因为吴迪云被禁赛，还是吴迪云刻意转移话题，他没说话，因为他看到辛姐闷了半天声，想来有话说。
　　果然。
　　辛姐咣叽一下站起来，狠狠瞪着吴迪云，撂下一句：“你想转型就给我老实点，收起你那种自以为是的高傲，别在我面前说什么你的梦想，让我告诉你，在我眼里，不，在这个圈里，梦想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只有钱，才是最能让你安心的东西，你别用你那套假仁假义来带坏我们夏泉，还有，我告诉你，和晓明签合同的是我，你要想去警察局告我雇佣未成年人，你就尽管去，别话里话外总是有的没的，姐听不惯！”
　　说罢，辛姐甩门而去。
　　最后MV也如期拍了，吴迪云也演了，演得还很出色。MV换了原先的方案，是吴迪云出的主意，说碰巧夏泉的新歌是关于梦想的，透露着爱国的情怀，不如干脆把街舞结合进来，全场舞台以大红色为主，让舞者用身体表达对国家和梦想的满腔忠诚。
　　吴迪云的舞，有燃点，有热情，但最难得的是他柔软的下来，他可以用身体把音乐激活，在最快的时候停下来，一静一动之间，似游龙梦醒，浑然翱翔天外。
　　大红的场景不断变化，一条金光灿灿的龙，时而飞舞在宫廷内外，时而游走在山水之间。
　　辛姐听了这个方案并看了吴迪云的即兴，说她要去处理官司，这边爱咋咋地吧，反正她是不看好吴迪云的。
　　夏泉采用了吴迪云的方案，李晓明每天开心的像只狗子。
　　官司在辛姐的强硬手腕下打赢了，团队的名声得以补救。
　　拍摄MV的钱是后来补给吴迪云的，夏泉打给他的时候，吴迪云痛痛快快接了，那之后，夏泉凭借新曲又赚足人气，吴迪云跟着小火了一把，但他却选择销声匿迹，天天躲在家里，一副家庭煮夫的模样。
　　吴迪云没有转型，尽管后来有很多歌手请他拍MV，也有剧本找到他，但都被他婉拒。
　　他婉拒的措辞特别有意思，照搬那些拒绝夏泉的借口，把所有的借口用了个遍，还拿小本本一条条划，用完一个划掉一个，不够用的时候就使劲儿打电话骚扰李晓明，非要李晓明给他编，不然就克扣李晓明的鸡腿。
　　李晓明揉揉发酸的眼睛，十九岁的他第一次有点体会到，什么叫往事不堪回首。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难过的地方，现在看着电视里评审们装模作样点评王小鹿，恨不能把全天下最牛掰的词都用在王小鹿身上的架势，评论个王小鹿中间还需要插一顿广告，广告就是王小鹿代言的，接着广告回来后评审们又继续夸，李晓明这才感觉心里艰难地发涩。
　　李晓明耷拉着脑袋，再也不想抬头看一眼电视，他垂头丧气的说：“我想我云哥了，等他比赛完，我一定要让他请我吃饭。”
　　夏泉自觉又默契的跳过李晓明对辛姐的抨击，抽着烟说：“他都穷死了，自己都养不活，还请你吃吃吃，吃什么吃。”
　　李晓明眼眶都红了，委屈巴巴的说：“那我掏钱还不行，反正鸡腿从他筷子夹到我碗里，那才算是好鸡腿，能吃的鸡腿，我才算加了餐看，我掏了钱，但是这算是他请我吃的。”
　　“他能让你掏钱么？”夏泉不知怎么，好像多日压得火气终于有点压不住的迹象，语气中竟有点发狠：“就他那种大男子主义，他能让你个小屁孩掏钱？？他会觉得你在用钱侮辱他，他多牛逼啊，宁愿饿死也不可能向我低个头，也不能向辛姐低个头，低个头能有多难？!我特么就想不通了，低个头能有多难？！你跟我说，低头能有多难！！！”
　　最后一句话，夏泉是吼出来的，浑厚的嗓子吼到破音，吼完之后，他眼睛也红了，啪一下摁掉遥控机开关，电视瞬间黑屏。
　　屋内连最后一点嘈杂的声音也都没有了。
　　针落可闻。
　　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对着看。
　　两个人眼眶都发红。
　　两个人都刻意回避现状。
　　现状是什么？
　　媒体的矛头都指着吴迪云，说他破坏天王级偶像歌手的声誉，尤其在辛姐强行公关后，夏泉还赚了一波同情分。
　　好像错的都是吴迪云，夏泉何其无辜。
　　但在李晓明眼中，夏泉的确无辜，弄到今天这局面，他半点不埋怨夏泉。
　　所以，李晓明想说又未说出口的那后半句……
　　“现在的舆论也都针对的都是云哥，辛姐这一手实在太狠了，凭什么拍照啊，凭什么拿你的电影威胁你啊，这特么是侵犯隐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