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又如何》纪雨尘

4、第四章

　　我和胖子并着肩慢吞吞的往家走。本来放学前的这节课是体育课，很多同学都先回了家。胖子也想跟我一起先回家，可是我没答应。
　　到最后放学解散的时候，老师竟然也已经先回家了而无人主持。只有体委、班长和学习委员还有我和胖子没走。
　　胖子人胖饿的快。再加上心里有点小埋怨我为什么不跟他提前走，走起路来没精打采。
　　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这么讲究原则。总之我感觉人不能在同一样事情犯两次错误。大概就这么回事吧！
　　刚到胡同口，远远的就看到我们家大门口停着一辆人力三轮车。几个年轻人在联海的指挥下正往我们家搬东西呢！
　　“正洋~你们家哎~”胖子指着我们家门口看着我。
　　“恩”我淡淡了回了声，抻着脖子朝我们家门口看。走近了我看清楚了他们正往我们家院子里搬煤蜂窝煤呢
　　“你姐夫给你们家运煤呢！”胖子也看清楚了，笑呵呵的跟我说。我笑着看着他一眼。说起来这也真应该是高兴的事情吧！可我却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原本这应该是我这个当儿子做到的事情。可是我却无能为力，却的叫他那个完全被我看成外人的人来做。
　　“放学了？”联海笑着跟我们打招呼。我真怀疑他这人是不是有健忘症。我那么对他横眉竖眼他怎么就不往心里去呢？
　　“恩，海哥”胖子笑嘻嘻的抓着头发先开了口，联海扯着嘴角对他笑了笑。
　　我走到车根前搬起一摞，胖子一看也跟着过来搬。
　　“哎~小洋，小胖子。不用你们俩，你们快点写作业去吧！这人这么多”联海拉着我们俩的胳膊。
　　我手里搬着蜂窝煤抬头看了他一眼“没事，人多不是干的快吗”我发誓这是我第一次不带任何意见的跟他说话。
　　“是啊！反正也不多了。我们搬一趟别人就少走一趟”胖子笑着跟在我后面往院子里搬。
　　山鸡和□□从院子里出来看到我们俩“嗨~这不小舅子吗？”
　　“这小胖子再不减肥都要比我胖了”□□打趣的说。
　　我看了眼胖子，胖子无所谓的笑着跟我哧了下牙。我不爱别人说胖子，即使那是开玩笑我心里也不高兴。
　　“胜利，咱没事多运动运动少吃点，减减不行吗？”把蜂窝煤放好，我拉着胖子到院子的角落里小声的跟他说。
　　不知道是因为搬煤累的还是饿的，胖子的脸竟然红了，他尴尬的笑着点了点头“我...我回家了”
　　“恩”看着胖子快步离开的背影。我心里觉得有点不好受。好象...好象我刚才那话说的有点不对劲。
　　联海找来的那些人搬完蜂窝煤就全都走了。联海也没有留下吃饭，我听他们开玩笑的说好象是要联海请他们出去吃饭吧
　　看着我们家院子里小仓房里堆的满满的蜂窝煤，我才知道他们已经干了半下午了。
　　我妈拽联海非叫他们吃了再走，联海笑着推脱说他们还有别的事情。
　　看着他们走了，我妈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原来，这些蜂窝煤的钱也是联海出的。
　　邻居吴阿姨下班回来看到这场面放下自行车就过来了“嫂子啊！你可真有福气。看你姑娘找这姑爷真不错。真要把你们家这半边天顶起来了”
　　我妈笑着点头“可不是，你看看这院子都是他帮着拾道出来的。我们家的米啊~油啊~全是他买来送来的。我这...都不知道怎么好了！真难为人这孩子了”
　　“哎！现在这样的年轻人少啊”吴阿姨有些感慨的说。
　　“可不是~哎~”妈欣慰的眼圈都有点红了。
　　“他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吴阿姨跟我们家一直是邻居，跟我妈处的特别好。她丈夫死的早，也没儿没女。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找。就这么一个人过着。她不管做什么吃的总给我们家送一些，我们家做好吃的也会给她送一碗。
　　妈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可怜啊~父母...都不在了”
　　我的心抽动了一下。我发现一直自怜自哀的我真的很可笑。
　　“啊？是吗？那真是难得啊~这孩子还这么仁义”吴阿姨皱着眉点着头。
　　她们后面说的什么我没有再听下去。那一天的晚饭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那一天做完作业我拄着下巴坐在我小屋里的小炕上想了很久。
　　从那一天起我见到联海时的态度变了。我会主动的叫他一声“海哥”
　　胜利好奇的问我怎么不瞪联海了。我打岔就给打开了。

　　最近，胜利好象一直都是迷迷瞪瞪的，下课了他也不出去玩。就坐在座位上，放学也不蹦蹦跳跳了。
　　我问他怎么了，他老说没怎么。
　　后来有一次上间操的时候他昏倒了我才知道。原来他在节食减肥。
　　医院里的医生说了，张胜利就是那体格。吃什么都胖，平时多运动一下就行了。用不着不吃饭减肥。正处在长身体的时候，这样准弄出毛病不可。
　　我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看着胖子跟他妈从检查室里出来。心里那个愧疚啊！我真想抽我自己两个嘴巴。
　　不是我自做多情，胖子他家人以前说过多少次叫胖子减肥他都无动于衷。可就从那天我家搬蜂窝煤之后。他就....哎！都怪我~
　　胖子咧个大嘴没心没肺的跟我笑着说“没事啊~以前也想过要不吃饭减肥。可一直不敢试验。这回医生也说了，我就放宽心大胆的吃了”
　　呵呵~对这个朋友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我就全心对他好吧！
　　*********
　　寒假很快的就到了。
　　胖子跟着他妈妈去了沈阳他姥姥家。于是，这个假期我只能自己跟自己玩了。
　　每天跟着妈在家糊纸盒。时间过的也满快的。
　　转眼就要过年了。
　　人家过年都高兴，我家......哎！
　　因为，一到年底那些债主就都开始上门要债了。
　　听着我妈跟他们陪着小心，恳求着他们能再宽限些日子吗！我的心就跟针扎一样。
　　我穿上鞋，拿起大衣就出了门。
　　一个人溜达在街上，想着要是胖子在家就好了。还能有个去的地方。
　　不知不觉的我溜达到了学校门口，看着校园紧锁着大门。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小洋！”听到喊声，我转过头。
　　穿着蓝色羽绒服的联海站在录象厅门口正跟我招手呢！
　　“海哥”我转身走了过去。
　　“都放假了上学校这来干吗来了？”联海扒拉扒拉了我的头发。
　　我抬眼使劲的向上看着我的头发好象我真能看见似的。
　　“没事，我出来转转”低下头踢起了地面上的雪。
　　“在家待着没意思吧？”联海掏出根烟，背过身去点上了。
　　我叹着气点了点头。
　　联海手掐着烟笑了笑“想不想给家里赚点钱？”
　　我忽然觉得眼前一亮，心说他怎么知道呢？可又一想怎么赚啊？
　　他吐着烟笑了，笑容在烟雾之后显得...显得有点看不清楚的朦胧。
　　“别害怕，虽然我好打架，可我不偷不抢。咱们要赚就赚光明正大的钱”
　　我点了点头“那怎么赚？”
　　他笑了笑，转身朝屋里喊了一声“三子，我出去了”没等屋里人回话，他搂着我的肩膀走了。
　　我跟着他觉得有点茫然。因为，我不知道他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平时经常跟胖子勾肩搭背没觉得怎么。突然跟他这样觉得有点不习惯，我斜眼看了看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
　　他到是没在意，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接着，我们俩坐了进去。
　　“批发市场”他跟司机说完，看着我眨着眼笑了一下。
　　我小声的问他“咱批发啥去啊？”
　　他又笑了“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坐在车里看着外面正飘着雪的城市。又转过头去看看他，他侧着头眼神有些茫然的正在看着窗外发呆呢~
　　批发市场离不远，很快我们就到了。
　　他给了车费拽着我就往里面走。
　　开始他扯着我的袖子。可里面的人太多了，他又走的快很快我就跟不上他了。很快我们就被冲散了。
　　他站住了等着我。接着，他拉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很大也很温暖。他抓的很紧，我小跑着跟着。
　　最后，他带着我来到了批发对联烧纸的摊子。
　　他开始选样式，叫我跟着参谋参谋。
　　这我才知道我们是批发什么来的。
　　最后选好了的货，那些货物一共是300多块钱的。
　　联海把钱包里所有的钱都掏出来了。最后，还差了老板几块钱。
　　我们俩是搬着那些货物回去的。
　　路上他笑着说“早知道来的时候就不打车了”
　　我就跟着他傻笑。其实，我心里在想如果我兜也有点钱就好了。

　　把东西拿回家以后。跟我妈一说，我妈乐坏了。直夸联海脑子活，叫我多跟海哥学着点。
　　我的寒假生活不再枯燥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俩就一起去了北市场出摊了。
　　我感觉很兴奋，这是我第一出来卖东西。
　　联海显然比我有经验的多，他告诉我见到女的除了岁数特别大的以外都叫姐。不管他们买不买都给他们使劲介绍。看到穿的好的就要的高点，看到穿的一般的价格就适中点。不过，也要多要一点，他们都要讲价的。
　　我们俩站在北市场外面的大街上。那几天特别冷。
　　出来的时候已经穿的很厚了。可站了一会以后还是开始觉得冷了。
　　只能不停的来回溜达着。
　　好在卖的不错的。卖到下午的时候竟然卖出去了一大半。
　　那几年做买卖的少。人的脑筋还都不那么灵活。
　　下午我看着摊，联海又去进货了。临走的时候嘱咐了我一大堆。最重要的是别收了□□。
　　虽然吃了不少苦挨了不少冻。但看着大把进来的钱，我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我觉得自己有用了。也能为了家分担了。
　　跟联海的关系也越来越好了。因为每天要起早一起出摊。所以，他就住在我们家里了。
　　我们俩一起挤我那屋的那张小炕。
　　出了一天摊回来洗了脚躺在炕上什么也没捞着想呢就睡过去了。
　　天太冷的时候联海就给我买烤地瓜，装在袋子里我们俩都不吃，就为了抱在怀里热乎。
　　有时候，我们俩会像孩子似的玩小皮球。两个脚对着踢来暖和脚。想一想他虽然比我大，可有时候也挺像孩子似的。
　　一直忙活到大年三十那天下午我们俩才收摊。
　　将剩余不多的货物安置好，我们俩这个高兴啊！
　　我们俩坐在炕上开始点钱。
　　我妈我姐在厨房里做着饭也跟着我们开心。
　　“小洋，这些钱咱全交给你妈。你说行不？”听他这么说我楞楞的抬起了头。本钱是他拿的，主意是他想的。每天站在寒风里冻成那样。可到了最后他竟然要把钱全给我们家。
　　“不行”我拿出500“这些给我剩下的全是你的”
　　“那是干什么啊？我也不缺钱，什么本钱不本钱的”联海笑着把军大衣脱下来就去厨房弄热水洗脸去了。
　　我下地穿上鞋跑到厨房，偷偷的跟我妈说了这事。我妈也利马说“那哪成！”
　　我妈我姐还有我说了一大通，最后联海说“那些钱就算我在你们家的伙食费钱行不？以后，我就在这吃了”
　　我们娘三面面相窥。我一看我妈又要哭，赶紧转移话题说闻到糊味了。
　　就这样这场分钱风波算是过去了。我对联海的好感也与日俱增了。我开始敬佩他了，他脑子快，人好，没脾气，大度.....想不通我以前为什么要跟他过不去。
　　*********
　　那天的年夜饭我吃的格外开心。从来不喝酒的妈和姐也都每人倒了一杯啤酒。这也是我第一次喝酒。
　　吃完饭我跟联海开始给我妈他们讲我们俩卖对联时一些好玩的事。
　　乐极生悲，一个瓜子皮一下卡到我嗓子里了。
　　我妈赶紧叫我姐姐去拿大米饭给我，吞了几口米饭还是不舒服。再喝水吧~折腾了半天也没见强。但看着全家都围着我。我有点不好意思，逞强的说“没事了”
　　“瓜子皮”事件暂时就这么告了一段落。
　　晚上，我和联海躺在被窝里。听着外面的爆竹声聊起了天。
　　屋子里闭了灯，屋檐下的红灯笼的光正好照在窗户下面。
　　淡淡的红光照在我们俩的脸上。他趴在枕头上，手拄着头抽着烟。
　　“哎~你以前为什么那么烦我？”他推了我一下问。
　　我不好意思的笑“哪有”我否认着爬起来也趴着。
　　“怎么没有？从我第一次来你家就没见你给过我好脸”他掸了下烟灰。
　　我嘿嘿的笑了。
　　“在我们家过年好吗？”我支着头侧着身看着他
　　“好”他笑着点了点头
　　“哎！你是不是喝多了，怎么老笑呢？”
　　“我？”他用大拇指指着自己“那点酒我能多吗？”他不屑的笑了。
　　我感觉的出他喝多了。因为，他今天笑的有点不一样。
　　“别打开话题啊！说说为啥烦我？”他还没完了，典型的喝多了，一个问题抓住不算完。
　　“不跟你说了我尿尿去”我爬起来披上棉袄下了地。
　　“快点回来告诉我啊”他把脸趴到了枕头上。
　　我妈他们屋的灯竟然还没关。我妈正坐在炕上摆弄着什么。见我出来慌忙的开始收拾
　　“还没睡啊？”我问了一句
　　“啊..恩..你出外头啊？”我妈妈边收拾边回头说了一句。
　　“恩”我回了句，心里有些纳闷的往外走。不禁又好奇的看了一眼，我妈正往炕上的箱子里装着一个黑盒子。
　　上完厕所回来的时候，我妈已经躺下了。我进了小屋，我妈才把大屋的灯关了。
　　我赶紧往被窝里钻，外面实在太冷了。
　　“说吧！为啥烦我？”我原本以为联海睡了呢！结果，被他这么一句话弄的赶紧转过身来。
　　正好看到他对着我的脸。
　　“哎~刚才我出去的时候我妈还没睡呢！”我打岔的跟他说。
　　“哦”
　　“不知道她鼓动什么呢？看到我出去赶紧收拾”我纳闷的说。
　　他嗤笑了一声“谁都有秘密”
　　“那你有吗？”我顺嘴接了下去。
　　他吸了一口气“有啊！”
　　“呵呵”我傻忽忽的笑了。
　　“那你有吗？”他反问我。
　　我咽了口吐沫嗓子里的瓜子皮还在呢“有”
　　“什么秘密？”
　　“咱们俩交换？”我笑着说
　　“行！~”
　　“我嗓子里的瓜子皮还没出来呢！”我有些难受的说
　　“嗨~”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接着起身把灯打开了“来，我给你看看吧！到底多大个瓜子皮。你怎么跟小孩似的。吃瓜子也能被卡着”
　　我坐了起来仰着脖子张大了嘴“啊~~”
　　“哎？看到了！看到了！真不小个呢！这怎么拿出来呢？”他开始左右看。最后，他居然把手伸到我嘴里了。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他一手扳着我的下巴，一手伸进我的嘴里。眼睛一直专注的看着我的嗓子。
　　有些冰冷的手滑过我的舌头就进去了。
　　我紧张的要命，又不能说话。
　　“拿出来了，拿出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很大的瓜子皮。我看着瓜子皮长出了一口气。
　　他很无赖的把沾了我吐沫的手擦在我的衬衣上“哎？”我刚瞪眼睛，他就笑着说“你的不擦你身上怎么的”
　　我哑口无言的盯着那个元凶“瓜子皮”看了好一会，才去关了灯。
　　躺进被子里刚准备翻个身却突然听到他说“我没有父母”
　　我身体僵了一下，僵硬的回了一声“恩”
　　“我爸是被我妈杀死的”
　　我感觉脊背上冒出了一股凉风。我怔怔的看着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他苦笑了一声“因为....因为，呵呵~不说了！睡觉吧！”说完他翻过身去了
　　看着他的露在被子外的肩膀，看着他的头发。我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什么揪住了一样。
　　我也翻过了身。我慢慢的移动着把背靠在了他的背上。他僵了一下，接着，他的背动了一下向我又靠了靠。
　　不知道这样有什么。总之，我觉得舒服多了。
　　从那一天晚上以后。我们的关系比以前更铁了。从那一天晚上开始，我再也没有吃过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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