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倾城依山尽》立夏小骞

32、第 32 章

　　白风砇面孔端正从容，白风研眉宇友善温润，二人气宇之间不相上下，让明明是两个竞争者的画面奇异和谐。只是这画面不过是一晃而过的错觉，象征比赛开始的号旗一挥，白风砇一马当先冲了出去，犹如一道闪电划过众人视线，然而白风研下手奇快，扬起马鞭猛地抽向对方马屁股，马匹吃痛下一歪脑袋，急速向一侧倒去，偏离了骑马之人的目标。白风研趁此机会驾马而去，向着最近的靶子飞驰。白风砇在有些失控的马背上将身一晃，稳稳勒住马缰反手用力一拧，马匹在失去方向的状态下奔跑了一段距离才停下，重新受到控制后，立刻朝着另一个靶子疾奔。
　　一一脸色有些不太好地紧盯着二人，没想到他们对待这场比试这么认真，白风砇虽没有驾驭那匹白色战马，骑的是跟白风研一样的寻常马匹，但他的骑术箭术她都是见识过的，就跟他在课堂上的表现一样出色，至于白风研她就心里没底了，温文尔雅的他有几成把握呢？
　　“皇子研同我二哥在岭南跟镇守军呆过三年，你不用担心他的骑射之术。”
　　随馨不知何时站到她身边，怨愤地看着她，“但他还是不如砇哥哥！”
　　一一眉毛一跳，这个小姑娘真是崇拜偶像一般崇拜着白风砇。
　　随馨追问道：“那么你究竟希望谁能赢呢！”
　　“啊？恩，呃.....你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我跟你的砇哥哥关系可不太好。”言下之意她当然是希望白风研能赢。
　　“可是你刚才盯着砇哥哥看足足有五次之多。”
　　我有吗......她一边自问一边怔怔看向空地上朝着两个不同方位策马的人。
　　“别以为你默不作声就可以了，你这个人真让人讨厌！”
　　往常她听到这种话总要争辩两句，可现在她心里胀满一种不确定的情绪，懒得开口，随馨见她什么反应都没有，瞬间从张牙舞爪的小辣椒变成容易受伤的小女孩，眼底浮起一层水雾。
　　“砇哥哥会赢，可我又不希望他这次会赢......你们......你们......”
　　她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像个闹别扭的小孩子转身跑开了，一一无暇顾及她，因为此时呐喊声齐响，两个白风几乎同时射中靶子，瞬间点燃了围观人群的热情。
　　本该温和的白风研脸上没有一点笑容，他再次奔向下一个目标，以绝妙的角度跃开障碍物，左手持弓右手拉弦，箭矢脱离长击空中又猛地置于靶上，引得人群又是惊天动地的尖叫，单就此刻看来，白风研毫无疑问是认真的，与往日不同的展现出异常敏锐的眼神。
　　画面从他切换到白风砇这里，白风砇丝毫不为杂音所动，从容地呼啸来去，用脚踩住马镫，食指、中指和无名指将弓弦拉满，炯炯的眼神显示他已将情绪全然投入。箭射了出去，又快又准，众人对他放手驰马还能精准射击的技术又是一阵狂喊。
　　一一揣着一颗动荡的心观看着，第三支、第四支、第五支，他们执着地将箭一支支射了出去，没有一次失手过，她数了数，二人竟不寸步不让地都射中了七个靶心。
　　转眼一炷香还剩下短短一截，场中还有几个空靶，白风研扭转身体望向白风砇，手朝最远处的靶子遥指一下，人们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二人突然像是约好了一前一后奔过砂砾，向着同一个最远的靶子全力冲刺。
　　白风砇追赶上白风研的马匹，“你使诈。”
　　他听到闷笑一声。
　　“兵不厌诈，兄长长年呆在皇宫被宠坏了，不知战场上别人会想方设法攫取一切吗？”
　　他沉吟道：“是我姑息你了。”
　　话毕，他完全抹消顾及，眼风凌厉喝叱一声，驾着马以最快速度向着前方高高竖起的障碍物驰骋。身后马蹄声响，自是白风研夹紧马鞍紧追其后，比赛已然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一一心头随着他们在坐骑上起起伏伏越发惴惴不安，这二人都铆着一股劲拼命向前，马身终于保持成了两条平行线，如同两支飞出的箭矢一往无前。障碍物离他们越来越近，那高且狭窄的空间明显只够一匹马跃过，若是两匹马同时跃上障碍物，势必就会碰撞在一起，场下观望的人都能发现的事，场上在马背上的人不可能没发现，然而他们谁都没有让步的打算，大胆地无视着，两股执拗的力量迎难而上，仿佛要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白风硉面带困惑地摇头道：“疯了疯了，莫非都疯了？”
　　“停啊，快停啊！”
　　所有人惊叹这幕危险场面，有些胆小的捂着嘴巴试图压抑恐惧。
　　两匹骏马悄无声息地跳上障碍，半空中一匹马的前脚踹到了另一匹马的腿后弯，画出了两条弧线般的轨迹，连马带人摔了下去！
　　因为早有防备，白风砇飞起一脚踢向马身，巧妙的抵消冲击稳稳地落在地面，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他的余光看见白风研也已做了一个漂亮的落地动作。眼看还有十几步就是靶子，这是有决定性意义的最后一击，他原地不动，将散落在地的箭搭到弦上。白风研直起身后也单脚跪地保持住平衡，随即抬手持弓。
　　弓拉满，弦拨动，紧接着是一秒钟的完全宁静。所有人都知道在这看似静止的一弹指箭矢就要发出，然而也就在这短短一瞬，眼中的风景发生了改变，一人一马从斜面刺入挡在白风砇、白风研前方，是随馨骑跨在马上冲入场中。剑弩拔张如何收势，伴随“咻咻”两记响声，箭发。
　　随馨的马匹陡然停住，整个人朝后倒去，一一脑袋嗡嗡作响，浑身浮起一层鸡皮疙瘩。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只晓得一支长枪和一把飞刀从人群头顶上伸了出去，砸中那两支绽放到一半的飞箭，清脆的撞击声后，仍有一支箭矢抵达目的地，稳稳地插在靶心上。人群雀跃，少女收势从马背上坐起，大马昂首阔步，气氛顿时缓和了下来。
　　“你们可没说不准第三人插手。”随馨骄傲地说道，射中靶心的箭矢正是她射出的。
　　“胡闹什么！要不是我和二弟反应快，你身上就要多两个窟窿了你知不知道！”
　　原来千钧一发之际，是随恬与随傏一人抄长枪一人持大刀，硬生生将箭头截下。
　　随馨不知轻重犟嘴道：“怕什么，我算准时机和位置，射不到我的，最多也就擦破点皮毛。”
　　人们免不了又是感慨，怕是在场的只有将军府的二位小爷才能挡住那两箭。只是这样一来，两位皇子的比赛终成平局，不免教人有些扫兴。
　　白风砇不愧为白风砇，得失不萦于怀，白风研也不愧为白风研，喜怒不形于色。二人在胜负已定的时候就站起而立。此时白风研向一一那边望去，拨开聚集在一处的人群走过来，将身子探近，两人的距离一下子变短，他摸摸她的头发像是在给她整理，轻轻说道：“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消失不见，我会担心的。”
　　他的面色在经过激烈运动后微微发红，颈侧细薄的皮肤下透出一道道跳动的青筋，一一还在被刚才的情形刺激着神经，脚底发软脑袋一片空白，听他这么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又是一阵意乱。
　　他们这样一男一女面对面站着窃窃私语，引得大家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猜测他们的关系。一一注意到白风砇轻轻扫了他们一眼，他向来不动声色，那一眼却让她一激灵记起了昨日与他种种，带着说不清的混杂心情，她尴尬地对白风研含糊其词，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你同白风研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该不会有一腿吧？”
　　去瑶琰轩的一路上，白风硉不停追问她同白风研是否有“奸情”，在他聒噪声中她想到白风砇没有泄露任何表情地转身走开，跟在他身后的随馨回首留给她一个如同刀子的眼神。想到白风研和随傏彼此牵制似地交换视线，最后在难以言说的诡秘气氛中相偕离开。她不是白风砇也不是白风研，做不到山崩于前不惧，地裂于后不惊，勉定心神才能好好走在这条路上。
　　“好啦！问够没啊！”她猛地回头把白风硉堵在宫门前，“宝坤宫都到了你还不给我闭嘴，什么一腿，你听清楚，老娘有两条腿！”
　　趁着白风硉被她一声老娘震惊的缓不过气，她又叮嘱道：“待会踏进瑶琰轩你敢提半个字，我就把你！”她话不说完，张开五指做个狠劲捏拢的动作，意思表达的相当明显，白风硉果然乖乖的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