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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7 初逢花上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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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马威。二娘不是没见过这个,只是……她总以为自己已经离那样的生活很远了,不料竟又遇到了。
“既是没有别的屋子,说不得也只好将这处收拾出来了。”她回过头,微笑着看着春江,“只是不知道春江姐姐能否让人过来帮帮忙?不然二娘今晚怕是没地方睡了。”
春江一怔。她没料到,二娘竟会将这事忍下去。毕竟二娘出身比她们好,按理说应该有些傲气的。
况且这人听说是三大王点了名要来的,若是得罪的狠了,怕也有些不妙。
这么一想,春江便笑道,“自然。哪里能让二姐你自己收拾呢?”说着就站在门口,一连点了好几个丫鬟的名字,“这是新来的刘二娘,你们帮她将这屋子收拾出来,夜里好住人!”
她故意不解释,就是为了让那些人将被指使的怨气转到二娘身上去。毕竟第一天来就指使院子里的人做事,多少会给人留下个跋扈的印象。
二娘也不在意。她在这府里,不过是求个容身之处罢了,并没有和人攀比的心思,自然不计较这个。
春江见了,只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开。其他几人,自然也跟着走了。
她们之所以跟过来,也不过是为了看看这个刘二娘到底有什么能耐,见过了也就罢了。
二娘这厢领着人收拾屋子,虽然东西不多,但因着年深月久,收拾起来也极为麻烦,一直忙了大半日,才算是齐整了。却又有了另一个问题,她是要住在这里的,可是没有床铺。
二娘并不想去麻烦春江,却也知道如今只能如此。
春江听了她的话,倒是没有推辞,只是道,“这院子里衣裳之类,都是滟滟管着的,你须找她。”
二娘连忙露出几分不好意思,“如此叨扰春江姐姐了,奴这边去寻滟滟姐姐。”
在她身后,春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二娘既进了这府里,日后怕是不便再自称‘奴’了,咱们都是自称婢子、小婢的,你也须学着。”
二娘微微一僵,继而笑道,“多谢春江姐姐教导,婢子知晓了。”
找到了滟滟,提起自己没有床,也没有铺盖的事,滟滟却只是懒懒道,“铺盖去库房领一套就是。这床,我却是做不得主的。你怕是要去寻张大哥了。”
二娘眉头一拧,正要说话,却听得院子里一个尖利的声音叫道,“死蹄子们,都在躲懒!”
“哎呀,夫人来了!”滟滟连忙将手中的话本丢下,站起身来,方才的悠闲不复得见,见二娘呆呆的看着她,不由骂道,“看什么?还不快走?晚了一刻,等着吃夫人的骂吧!”
口中如此说着,又冲到镜子前照了照,见没什么不妥,这才一抓二娘的手,拖着她往外跑。
二娘隐隐猜测,那“夫人”应该就是三大王的乳母秦国夫人,想到当日她在园子里便明目张胆教训那个丫鬟,似乎有些明白这些人为何闻之色变了。
跟着滟滟跑到院子里,便见已经有人聚在那里,秦国夫人却叉着腰站在前头,一脸冷凝。
二娘只觉得握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慢慢收紧,用力到她痛得忍不住皱眉。
同时她也感觉到了滟滟对这位秦国夫人的畏惧,心里便有些怪异起来。
这位秦国夫人,听说只是三大王的乳母,蒙官家敕封,这才有了品阶。可无论如何,她也只是伺候三大王的人,而今这般作态,倒像是这府里的老封君似的。
就在这时,秦国夫人锐利的目光朝这边看来,二娘心头一突,下意识的便垂下了头,不敢再看。
然而心头却在恼怒。分明没有做错什么事,怎的面对那秦国夫人,就弱了气势?
都是因为滟滟,将气氛弄得太过紧张吓人,让她也下意识的做出这样的行为来。
二娘忽然便有了一些了悟。会不会原本这秦国夫人也没甚可怕,只因别人都忌惮她,才会变成如此?
不过那都只是猜测,现今的情形,却是秦国夫人已经发现了二娘,皱眉问道,“这是谁?”
“回夫人的话。”春江规规矩矩的上前一步,回道,“这是刘二娘,今日才来的。”
“今日来的?怎的老身不曾听说?”秦国夫人抬着下巴,傲慢的对二娘道,“抬起脸来!”
二娘纵使这些年过得不甚趁意,但也不曾遇到过这般的情形,何况她心中,本就对留在此处有些抗拒,闻言便径直抬起头来,平视那秦国夫人。
春江从旁解释道,“是张旻大哥带过来的……说是元帅看好的,让奴婢安排。”
言下之意,此事与她无关,她也不过是奉命做事。然而秦国夫人却仍是骂道,“成日偷奸耍滑,这院子可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不成?若非你们伺候不好,元帅也不会让她进来!”
又看着二娘,轻蔑道,“老身记得你,前几日进府,不是说来唱曲儿的么?你使了什么手段,倒勾得三大王念念不忘,倒要将你留在这府里了!”
二娘咬了咬唇,忍下这口气,才不快不慢的道,“小婢亦不知三大王看重何处,唯有尽心伺候罢了。”
“呸!贱蹄子,你这不阴不阳的,是跟谁说话呢?伺候?就你也配伺候官家的皇子?可别脏了这明德院的地儿!你也不看看你那样子,妖妖娇娇的,当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秦国夫人啐道。
二娘只觉得脸上如同被人打了几个耳光,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比这更加难听的话,她不是没听过,可情形却有不同。从前她无法也就罢了,如今她不靠着这府里,也不是过不下去。若非赵德昌强势,她何必留在这里,还要听这样的话?
偏那个强留她的人不在这里,这委屈便只得在心里酝酿发酵,不敢多说一句话。
秦国夫人却犹自不满意,这女子太过妖娆,跟妖精似的,让三大王碰了她,难道还有好儿?
见二娘抿着唇不说话,面上虽不显,却也是倔强不服的意思,她忍不住冷哼一声,“当是谁求着你留在这里么?摆这张脸给谁看呢?!”
滟滟听了这话,猛地捏了一把二娘的手,痛得她差点儿惊呼出声。被秦国夫人瞧见,狠狠的瞪了一眼。
这一回二娘学乖了,连忙请罪,“回夫人的话,婢子不敢。”
秦国夫人又哼了一声,似是想到了什么,终是忿忿的放过了二娘,然而那未尽的怒气,便都撒在了其他人身上,将她们都骂了个狗血淋头。
待她离开,滟滟松开二娘的手,狠狠的出了一口气,“可算是走了,每日都来这么一遭儿,当真是……”
春江突然转头瞪了她一眼,滟滟连忙收声,若无其事的对二娘道,“先与我去库房拿铺盖罢!”
二娘连忙跟上,走在路上,却总忍不住朝滟滟看,她忍不住问道,“你在看什么?”
“那位……秦国夫人,她经常这般么?”二娘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总觉得很怪异。
“你可是觉得夫人也不过是三大王的乳母,并无资格在这府里横行?”滟滟看了她一眼,问道。
二娘松了一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夫人着实是有些、嗯,直接。”
“这也难怪你不知。”滟滟叹了一口气,“我也是听人说的,你只听听罢。宸妃娘娘是太平兴国二年去的,那时三大王才十一呢,听说全是秦国夫人一力操持,在宫里护住了三大王。”
“所以便是如今夫人过分些,三大王也不会说什么,是么?”二娘若有所悟。
生母去得早,想必他和乳母的感情十分好吧?一个伺候人的乳母能够得封夫人,便可窥端倪了。
滟滟点头,“所以咱们院子里,不管多么掐尖要强,对着夫人,也是不敢的。你倒是大胆,竟顶撞起夫人来。若是惹恼她,将你抓起来打一顿板子,那可就倒霉了。”
二娘大惊,“打板子?就这么随意的打,三大王难道不管么?”
“这院子里的事,大多是夫人做主的,咱们家这位“元帅”,是个神仙一样的人,如何会在意这些?不过倒是奇怪,夫人竟这般轻易放过你了。莫不是你有什么……”滟滟开始猜测起来。
二娘忙道,“哪里的事?许是夫人没有将我瞧进眼里罢了。”
这话别说滟滟,就是她自己,也是不信的。滟滟自诩生得也算不错,但见了二娘,也要道一声惭愧。
这般容色,若说夫人会不放在眼内,那当真是说笑了。不过——
滟滟猛地回过神来,自觉发现了了不得的事,因问道,“方才夫人说什么唱曲儿?你莫非不是卖身进来的?”
二娘猛然想起那契约书,神色一黯,“不是,我是签了活契进来的,怎么你们都是卖身?”
滟滟的神色便复杂起来,看了她一会儿才道,“也罢,你这般姿色,不怪主子待你好。”她说着也回过味来了,“方才春江说你是张大哥带来的,恐怕夫人就是为着这个,才没有很为难你。”
心头便也艳羡起二娘的境遇来。在二娘来之前,她是秦国夫人第一个要防范的,生怕她勾坏了三大王去。
可实际上,三大王待她们虽然算是温和有礼,却也总是淡淡的,根本没有别的心思。
可这个刘二娘,张大哥特地送进来,若说没有问题,她可不信。
想到这里,心下又计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