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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27 风声落暮山 ...


  •   澹然轩里里外外都是寂静的。这是自然,虽然里头躺着的人并不是他们的主子,但也是元帅的亲哥哥,下人们自是不敢怠慢,更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扰了他的歇息。

      芳甸一路走来,都没有碰着人。但她也不在意,赵德昌平日里读书的时候,也极少叫人,所以其他人都各自找地方呆着,绝不会留下来碍眼。所以她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路过窗下时,她忍不住往里看,瞧见了那一小截一角,心头便忍不住一跳。

      平日里赵德昌但凡小憩,必定会让张顺子带着人在外头守着的,她根本不能接近,来了这几日,竟是连元帅的边儿都摸不着。虽不知今日为何不同,但芳甸也并未深想。

      这样大好的机会,她的心忍不住砰砰的跳了起来。如果……如果做了元帅的人……

      她放轻了脚步,推门进屋,将自己带来的糕点随意放在一旁,挣扎了好一会儿,到底抵不过那荣华富贵的诱惑,迈步朝着床榻走去。

      芳甸心头很激动,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颤抖,若非是一股气支撑着,只怕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是以又喜又怕。上回赵德昌的处置她并没有忘记,可这机会实在是太好,若是错过了,恐怕会追悔终身。而且……只要自己成了元帅的人,元帅总要对自己容情的。

      这么想着,芳甸来到了床畔。绣着青竹的帐幔放下了一半,长长的垂到地上,露出了一半的素青色锦被,和下面一小片明黄的衣角,像一个巨大的诱惑,引诱着她上前。

      屋里也不知熏的是什么香,沁甜芬芳。芳甸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开始发起热来。

      她转身朝着窗边走去,伸手阖上窗户,然后回到床边,将厚厚的帐幔放下来,自己也跟着钻了进去。

      帐幔之内,自成一个世界。光线有些昏暗,营造出一股暧昧缠绵的气氛。芳甸心头又是慌慌的,胡乱扯开自己的衣裳,便躺下来,缓缓的靠到了躺着的人身上。

      赵德明正在做梦。梦见自己在阳关下走了许久,热得满身是汗,又热又渴。他也不知自己到底要去何处,只记得这么一直走,一直走,似乎是要去找一处阴凉的所在。

      就在这时,有一股香甜芬芳,却冰凉甘冽的香味袭来,然后他似乎是触碰到了一处凉爽的所在。

      和赵德昌不同,现年十七岁的二皇子赵德明,在女色上,早已食髓知味。不说他府中那几个通房姬妾,便是名扬汴梁的那些行首,他也不是没有见识过。

      所以即使是在梦中,他也能够凭着本能行事,将那柔软芬芳的人,揉入自己的怀中,吃干抹净。

      芳甸一直咬着唇,不敢发出声音。事情到了这一步,只许胜不许败,她一定要成了元帅的人才成。

      当剧痛袭来之时,她也只是闭上眼睛,死死抓住身下的锦褥,眼角因疼痛渗出一滴眼泪。

      ……

      照理说,赵德明在澹然轩小憩,不是他自己叫人,别人是不该随意打扰的。

      只是赵德昌这个主人不在,此前赵德明也交代过,还要回府,因此张顺子见时辰不早,便过来叫人。

      他先是在门上敲了敲,没听见动静,猜想赵德明大约未醒,便又退出去,叫人准备了浓浓的醒酒汤,才端着回来叫人。毕竟这可是元帅的亲哥哥,伺候好了,绝没有错的。

      推门进屋,屋里果然一片安静,张顺子无声的笑笑,正要将手中的碗放在桌上,便瞧见了那一包点心。

      ——这东西方才是没有的。张顺子心中狐疑,也顾不上别的,连忙转头四顾。

      就在此时,他听得一声嘤咛。的确只是轻轻的一声,却让张顺子整个人如遭雷殛。那……那分明是个女人的声音!澹然轩里,元帅的床榻之上,竟然有一个女人!

      但那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而今睡在上头的,是二大王赵德明!

      “哐啷——”一声,张顺子端在手中的碗,因为他无意识的疏忽,掉在地上,摔成了几瓣。

      深褐色的醒酒汤洒了一地,在地上氤氲出一块极为刺目的地方。

      张顺子呆了呆,便听得帐幔里传出了赵德明还带着些迷茫和慵懒的声音,“这是怎么了?”

      单只听声音,张顺子便知对方如今是极为不悦的。但当此时,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那女人是谁?又是怎么爬上二大王的床的?二大王自己又是否知情?

      不!二大王被送过来时,便已经醉迷糊了,必定是不知情的!那么就是那个奴婢胆大包天了!

      二大王醒来之后会如何?此事要怎么处置?那个大胆的奴婢又该如何是好,张顺子脑子里乱成一团。

      就在此时,赵德明的声音又传了出来,“你是谁?”这一回,声音是清晰而冰冷的。

      芳甸抱着被子的一角,缩在角落里,只觉得自己无所遁形。听到方才的声音,她就已经傻了。这个人……这个人竟不是元帅?可……能穿黄色,又睡在元帅床上的人……

      芳甸心头一冷,额上沁出了一片汗水。她瑟瑟发抖,死死垂着头不敢去看对方,声音压得低低的,“婢子……婢子……”越是心急,却反而越是不知怎么说。这情形,着实有些难为。

      赵德明“哼”了一声。虽然醒来发现自己床上竟有个丫鬟,有些吃惊恼怒,但理智却还是在的。

      对他来说,睡了一个丫鬟根本不是什么大事。让他恼怒的,是自己竟被个丫鬟算计了。再者,这丫鬟毕竟不是自己的人……想到这里,他又有些头疼。

      赵德明坐起身,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曾看芳甸一眼,淡淡吩咐,“过来伺候。”

      “啊?”张顺子一愣。幸而他平素就是个机灵的,立时便反应过来,虽然心下叫苦,却还是麻利的上前打起帐子,又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赵德昌的新衣,“请二大王更衣。”

      赵德明见他还算镇定,眼睛也没有随便乱看,这才心气略平,下了床,伸开胳膊让他伺候。

      换过了衣裳,张顺子见赵德明精神不算好,小心翼翼的问道,“二大王,奴才去传醒酒汤?”

      赵德明正头疼的眉头几乎打结了,闻言忙挥手道,“快去!”

      张顺子低眉敛目的退了下去,然后便一阵急奔,往外报信去了。这等大事,他这做奴才的可不敢自专,唯有将赵德昌找来才成。可他也不知赵德昌去了哪里,只能去寻张旻了。

      张旻听了此事,倒是有些啼笑皆非。照说发生了这样的事,确实是极为丢人的,但想想又不觉好笑。

      芳甸,从前可没有瞧出来,她竟是个拎不清的。如今可不怎么好处置,大约只能将她送人了。

      他这么想着,一面派人去寻赵德昌。毕竟他自己是不方便出面的。

      这边厢赵德明正冷着脸坐在桌旁,见芳甸瑟瑟发抖的靠在床角,忍不住冷哼一声,“还不收拾了!等着本大王伺候你,还是等着别人过来瞧瞧你这幅模样?!”

      芳甸一惊,听出他的怒火,心却是放了下来。还能发火就好,最怕就是一声不吭,要将自己处置了。

      她战战兢兢的挪了挪身子,去扯自己的衣裳,然后发现那衣裳都被拉坏了。

      撕裂的衣裳,似乎在提醒着她身上的痕迹,还有下身的疼痛,也提醒着她,她已经是这个男人的人了。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冲头而上,芳甸却不敢露出半分,只能将自己事先脱下来的外衫胡乱的穿上。只是夏日的衣衫本单薄,她这般一穿,却仍是隐隐约约的曲线毕露。

      不过此刻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芳甸忍着疼,缓缓地爬下床,低眉顺目的站在赵德明身侧。

      两边的帐幔都被高高挂在玉钩之上,露出凌乱的床榻,芳甸只觉得自己心跳的更快了。

      过了一会儿,赵德明才淡淡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自幼聪慧坚毅,这时候哪里还不知这丫鬟本是打算爬上三哥的床?又气三哥府中丫鬟如此不自重,又恨自己竟中了这样简单的圈套,着实丢人。那语气便不怎么好。

      芳甸颤了颤,勉强答道,“回二大王的话,婢子唤作芳甸。”

      “芳甸?‘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的芳甸?”赵德明微微挑眉,“三哥倒是好兴致。”

      芳甸抿了抿唇,意识到这个问题根本无需回答,便只是低着头沉默。她不知道这位二大王会怎么处置她,就算二大王能放过她,那……元帅呢?

      他性子再好,自己的丫鬟在府中做出这等……这等伤风败俗,勾引主子的事儿来,只怕也是容不下的。

      想到这里,她不由有些灰心。千算万算,机关算尽,为何最后许却仍是这样的结局?

      想到自己渺茫的前途,她索性破罐子破摔起来,咬着唇道,“请二大王容奴婢去更衣。”

      赵德明有些意外。打量了她一眼,才无可无不可道,“去吧。”

      到底是自己的人了,这般狼狈的给人看见,到底不像样子。赵德明性子冷淡,却并不苛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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