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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23 坐看凉月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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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德昌诧异的看了二娘一眼,他方才知道了今次之事与芳甸有关,心中自是不喜,但就算二娘一无所知,她与芳甸也并不亲善,为何会在这般自身难保的时候,还惦记着芳甸?
他承认,他是不高兴了。只因二娘连自己都顾不上,反要去帮一个在背后对付她的人。
若这份心思花在她自己身上也就罢了,偏要为别人出头,淡淡一笑,“子惠,你就认为我必定会允了你?”
二娘一愣,接着脸色便暗淡了下来。
是啊,她凭什么对赵德昌提出这样的要求,又凭什么肯定赵德昌会应允?
莫不是因为赵德昌对自己的些许纵容,就让自己忘了分寸不成?赵德昌见不得她这个模样,到底还是叹息一声应了,“行了,你不必给我摆脸色。你既然难得替她说一句话,那明日便叫她仍回来伺候就是。”
他说着意味深长的看着刘二娘,“只是人情做多了也不值钱,你替她求了我,你自己就不能回去了。”
二娘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赵德昌并没有让她太过难堪。她本身是冰雪聪明之人,哪里会不知道赵德昌心中有气?饶是如此,还愿意纵容自己,留下脸面来,殊为不易。
至于她自己,倒不是对现在的生活多么留恋,只是觉得不适合再留在离赵德昌太近的地方,所以暂时的离开,也是件好事。倒是无所谓的。想罢,她点了点头。
赵德昌回到澹然轩,张旻便立刻起身迎他,“可见着二娘了?都处置好了?”
赵德昌出了一口气,淡淡道,“见着了,”却不再说别的。
张旻是知道他为何要去瞧二娘的,见他如此,猜想大约又是一次失利,便也不敢多问,连忙退下。
当晚赵德昌回到明德院,轻描淡写的同春江提起,“明儿还叫芳甸回来伺候罢!”
春江正伺候他换衣裳,闻言动作一僵,又迅疾的反应过来,并未让赵德昌发现自己的失态,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问道,“元帅怎的忽然想到这个了?不过,芳甸回来也好,在外头到底不比咱们这里……”
她后面这句话才说出来,赵德昌想起二娘执意留下浣衣,也不愿回来,心情更是恶劣,脸上不免带了些。
春江连忙闭嘴,歉然道,“是婢子多嘴了。元帅的吩咐,婢子明日就去办。”
暗地里却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芳甸好容易被赶出去,又是因为那说不出口的缘故,她本以为,大约是翻不了身的,是以也并不十分介意,谁知……倒是个有手段的!
春江低下头,掩去双眸之中略带些决绝的狠意。原以为元帅被那刘二娘勾的糊涂了,谁知……
出得门来,她便去了流霜和滟滟的屋子,将此事告知了她们。毕竟这事也与她们息息相关。
滟滟听罢,大惊失色,“你说元帅还叫芳甸回来伺候?这怎么可能?不是说她勾引元帅才被夫人清出去么?”
她这么一问,春江心上原本的三分烦躁,又多了几分,不由冷道,“我如何会知晓?元帅回来就说了此事,一点儿先兆都没有。会不会芳甸自己去找元帅求饶了?”
流霜自从上次二娘的事情之后,和春江滟滟的关系就淡淡的,此时坐在床上听着,也不说话。
滟滟咬了咬唇,懊恼道,“早知元帅如此心软,当初就该上前去求情的,也可留下几分脸面。如今芳甸都快回来了,再去说也没什么用了。只怕她这一回来,不会如从前安宁了。”
“哼!”春江哼了一声,“那又如何?从前她爬不到我头上,如今就长了三头六臂不成?!”
滟滟知晓她这话不过带着三分赌气,因此也没有在意。不过芳甸要回来一事,毕竟已经定了,她二人也无能为力,聚在一起说了一会儿闲话,也就散了。
等春江走了,滟滟抿着唇想了一会儿,才问流霜,“等芳甸回来了,咱们该怎么和她相处?”
流霜不屑的嗤笑,“这有何难?从前如何,日后还如何就是了。便是你对她怎么讨好,难道她心里就会觉得你是个好人了不成?”就是从前,芳甸又何尝真心相信过这院子里的人?
滟滟一听,也觉得自己杞人忧天。芳甸就算能回来,也只是元帅念旧情罢了,还能继续信重她不成?既是如此,自己又何苦在这里着急上火呢?反正这院子里的事儿,还有个春江顶着呢!
她看着流霜,忽而一叹,“我真是羡慕你,这性子虽然为人不喜,但也没人会轻易得罪你。十分安稳。”
流霜斜了她一眼,并没有接话。她难道日子就好过么?不过没说出来给人听罢了。
不过,流霜认真的想了想,其实如今自己的确是可以隔岸观火的,反正最近的事,都是别人生出来的。
这么一想,她忍不住自嘲一笑,想那么多做什么?总不过是混日子罢了。
第二日,春江便亲自去了秦国夫人的庆丰堂,转达了赵德昌的意思,“元帅的意思,芳甸也是伺候惯了的,虽然犯了些错,但元帅并不计较,想叫她还回去伺候。夫人管着府里的大小事,自然要来通报一声。”
这事不是赵德昌自己亲自来说,也不是派类似张旻张顺子之类的亲信过来,秦国夫人心中十分不满。在不满之外,还有一种惶恐。毕竟她的地位,全都是元帅给的,若元帅不给这份脸面……
想到这里,她纵使不悦,也打起精神来,应付道,“这是什么话?芳甸原就是伺候元帅的,犯了错才遣出来。既是元帅让她回去,老身这边叫人去通知她收拾东西罢!”
芳甸如今的活计,并不比二娘浣衣好多少。她是在花园里做些杂活儿,秦国夫人派人来通知她的时候,她正在园子里劳作,闻言惊得一呆,不敢置信的问,“你是说元帅叫我回去伺候?!”
明德院的差事,放眼整个府中,都是令人艳羡的,因此那人虽然瞧见芳甸衣裳上头沾了土,满身狼狈的模样,却也没有怠慢,点头道,“正是。芳甸姑娘收拾了东西便回去罢。”
芳甸愣了愣,这才欢喜起来,背过身去,用手擦了擦眼泪,转回来的时候,眼角犹发红。
往自己暂居的屋子走的一路上,她慢慢的平复了心绪,也开始疑心起来,元帅为何忽然叫她回去?
只是想了半晌,也没有头绪,她这才放下。罢了,总之是能回去了。不论如何,日后断不可再犯那样的错。
等她收拾好东西,去到秦国夫人那里的时候,春江还在等着。
见了她,便笑吟吟的迎上来,“芳甸,你可来了。”又将她打量的一番,叹息道,“你受苦了。”
这般造作,着实令人作呕。但芳甸素知春江是有些这样的毛病的,总要在外人面前显示她的大方,因此连忙配合道,“劳春江你们惦记了。我虽清苦些,却也不算差,夫人对我也算照顾。”
说着还转身朝着秦国夫人行了个礼。虽然她更想朝着那张脸上吐一口唾沫!
秦国夫人自然能听出来她这话是敷衍。事实上她对芳甸也真算不上好,原本是打算磨一磨她的性子,谁知事情就这般不凑巧,自己还没开口,元帅就来要人了。
若不是那么急,自己也能将事情做得漂亮些。只是如今瞧芳甸这模样,怕是指望不上了。
不过秦国夫人虽说可惜,但也并不特别当回事。毕竟没了芳甸,也能有别人。再者,这芳甸是个懂事的,总会明白,有人在后头支持,那是不同的。
只是自己怕是不能完全主宰对方来了。若是听话还好,不听话,少不得就要动动别的脑筋了。
芳甸回到明德院的事情,在府里传开之后,大部分人倒是不怎么奇怪的。
毕竟他们可不知道芳甸犯了什么错,大抵都觉得她再回去,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
倒是芳甸,观察了几日,也没看出到底是谁替自己说话,也没人主动上前相认。她思量半晌,觉得大约是赵德昌心血来潮,这才将此事放下了。
不过虽说是没有引起大的反应,但明德院中的气氛,明显与从前不同了。
跟在春江身后亦步亦趋的芳甸独立出来,倒是滟滟,成了春江的新跟班。只有流霜还是一样冷淡。
这样面上波澜不惊,实则暗潮汹涌的情形,让许多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明德院。
回去的当日,芳甸便主动的去了赵德昌的屋里,跪下请罪了。
“元帅大恩大德,婢子已经知错了,日后必不会再犯,多谢元帅!”她郑重的磕了个头。
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之元帅才是那个做决定的人。从前芳甸因着自己并不显,所以总跟在春江身后,但经此一事,她也算是看清了,真出了事,春江不会为自己说话。她最该讨好的,是主子。
赵德昌目光深沉的将芳甸从头打量到尾,实是不明白二娘为何独独对她另眼相看。
这种事他自是不会问出来的,直将芳甸看得心惊胆战,这才缓缓开口,“你既知道错了,我便暂且信了。那些小心思都收一收,好生伺候,我何曾亏待过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