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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1 玉漏耳边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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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是我的不是,不该笑你。”见二娘着实羞恼,赵德昌连忙道歉。
二娘却只是不理。方才也着实太过丢人,就是她自己,想着也觉得好笑。虽不能怪赵德昌,但若非是他不先将杏子洗过就拿来,她又怎会去吃?
赵德昌见她这般使性子,反而耐心无限,“子惠,你只别不理我。还是你要我做什么,才肯原谅?”
二娘原本并未想到此处,然而赵德昌说起来,她便想起自己是要去见龚家大哥的,便道,“当真?”
问这话时,她已转过身来,因着方才的窒闷,脸色红扑扑的,一双眸子雾蒙蒙的,定定的看着他。
赵德昌只觉得脑子一懵,甚至根本没有多想,便保证到,“自然,想要什么都成。”
“婢子想见见龚家大哥。”二娘道。说着又颇为忐忑的看了赵德昌一眼。
赵德昌几乎要被她气笑了,他本以为二娘会要什么东西,不想竟是这个,“我何曾不准你去见?”
心头却在想,莫非在她心中,他便是那小气之人?
其实这着实冤枉了二娘。她自从做了赵德昌的丫鬟,便日日都是跟着他的,极少有空闲。自然也不会知道别的丫鬟是如何,因此才会如此小心忐忑。
二娘听他是答应的口气,便回嗔转喜,笑道,“多谢三郎。”
赵德昌起身道,“不必谢我,早些养好身子才是正经呢!”说着便出去了。
二娘先还担忧自己是否又说错了话,过了一会儿精力不济,便就睡了过去。
她是被人推醒的,睁开眼的瞬间,甚至没能意识到自己是处在何时何地。赵德昌见她满脸迷茫,伸手在她脸上拍了拍,“快起来,看看我带了谁过来?”
二娘眨了眨眼,慢慢的清醒过来,便见龚美局促的站在赵德昌身后,眼睛不知往哪里看。
“龚家大哥!”她提高声音叫了一句,见赵德昌蹙眉,才醒悟过来自己如今的模样不宜见客。
赵德昌原本有些不悦,但见她一双眼睛瞧着自己,带着些祈求,那一点子气便都散了。
他伸手替二娘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将被子盖严实了,才道,“好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龚美站在那里,瞧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亲近,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二娘原是打算单独和龚美见面,但如今的情形,势必是不能让赵德昌出去了,只得问道,“龚大哥一切都好?”
“好。”龚美笑了一下,“二姐,我也在府里谋了个差事,你不必担忧我。”
他说着看了赵德昌一眼,垂下眼道,“你好生伺候元帅,不必记挂别的。”
二娘也看着赵德昌,轻声道,“我知道。龚大哥你也好生当差,我在这里什么都是好的。”
龚美微微蹙眉,却是不信的。若二娘当真过得好,又怎会挨打?只是当着赵德昌的面,这话却是不能说的。
幸而如今见赵德昌总算记挂二娘,他才略略放心些。
“那二姐儿,听说你受了伤,你好生养着,我下次再来瞧你。”最后他说道。
既然不能私下说话,二娘便也不留他。龚美又看向赵德昌,他却只是淡淡的点个头。
龚美便转身往外走,然而走到门口,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他忽的转过头来,正瞧见赵德昌伸手替二娘将鬓边一缕微乱的头发别在耳后,而二娘红着脸,微微低头。
当真是一对璧人,龚美想着,却仿佛被什么追着一般,快步走出了那间房间。
回了自己的屋子,张旻已经在那儿等着他了,“如何?见到二娘子了?”
“见是见到了,可三大王在一旁,也没有说上话。”龚美冲口说道。
张旻眼睛一眯,定定的看着他,龚美仿佛被人窥破什么隐秘一般,别开了眼。
张旻却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缠,似是不经意的笑道,“论理这话我不该说,不过我瞧着,二娘子挨了这一顿打,和三郎反倒越发好了。你可知道,三郎竟让她留在澹然轩养伤!”
“那又如何?”龚美有些不解。说来他进府也只得十几日,许多事还不知内情。
张旻笑道,“没什么了不得,不过那澹然轩是三郎自个儿读书的所在,便是几位大王过来,也未必能进去。”
就是说那是一处极为私密的地方了。原本赵德昌让二娘到那里去伺候笔墨,就已经让张旻惊讶了。而今竟肯留她在那处养伤。“可见的三郎对二娘子是真上心,你也可放心了。”
分明一句安慰的言辞,由张旻说来,却是意味深长,让龚美听后极不自在。
“二姐能得三大王看中,是她的福气。我有何不放心的?”他说着不等张旻回答,就又道,“我只有欢喜的,这不是咱们早就盼着的事么?”
张旻从他的态度中看出了“欲盖弥彰”四字,却只是微微一笑,接受了他的说法。
二娘挨打之后,又去了澹然轩养伤的消息传回明德院,便让一干人恨得牙痒痒。
听到消息时,四个大丫鬟正坐在一处说话做活儿,皆是一愣,芳甸便柔柔的道,“怎的还特地去澹然轩养伤?莫不成,咱们这里,还有谁会害了她不成?”说着眼角便斜了春江一眼。
春江闻言脸色一沉,她是明德院的大丫鬟,也算是管事,芳甸这么说,可不就是在说她?
“许是觉得咱们这里人多罢了。”滟滟淡淡的瞥了芳甸一眼,懒洋洋的道,“养伤么,就是要静养。”
“人是多。”春江脸上恢复了和煦的笑意,“也是元帅疼她的缘故,咱们是羡慕不来的。”
芳甸脸上的笑便有些勉强,犹自道,“若说元帅心里,自然是春江你最重的。别人怎么比得?”
春江冷笑一声,不再说话。流霜素来性子冷淡,不论这三人如何争辩,她只埋着头做活儿。
滟滟见了,站起身道,“我想起来,今夏做衣裳的料子,剩下来的还未整理,这便回去了!”
这是春江和芳甸的屋子,因此滟滟又问流霜,“你也同我一块儿?”
流霜点点头,收好手中的针线,便起身和滟滟一同离开了。
待她们走后,春江才冷冷道,“日后别想着拿我当刀子使,打量谁是傻子呢?!”说着也甩帘子出去了。
芳甸自觉没趣,将绣活儿收起来,坐在床上发了半日的呆,才起身从自己的箱子里翻出一个小包裹,解开来,里头却都是些贵重的金玉饰物,俱是她这些年攒下来的。
芳甸犹豫了一会儿,才从中挑出了一只金步摇,并一封二十两的银子,揣在怀里,往外走去。
春江正在院子里训斥小丫鬟,见芳甸低着头,急匆匆的往外走,竟是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忍不住又冷哼一声,唬的那几个小丫头战战兢兢,不知所措。她才挥手让她们散了。
芳甸出了明德院的大门,一路往后,绕过抄手游廊,穿过大半个花园子,又走了一会儿,穿过一道月亮门,这才转进一个小巧的院子,大门上挂着“庆丰堂”的牌匾。
这院子里种着一株高大的桂花树,两个小丫头坐在树下做活儿,见着她,连忙起身,“芳甸姐姐来了。”
芳甸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几个铜子递过去,“请你们吃糖的,夫人可在?”
“在的。夫人这时候在小佛堂念经呢!芳甸姐姐等会儿吧!”一个小丫头说着进屋搬了椅子请她坐。
另一个便去抓了新晒的鲜花,泡了茶水送过来,“姐姐尝尝,味道倒是有些不同。”
芳甸接过茶水,神色淡淡的,半垂着睫。两个小丫头原打算奉承一番,见她如此也就罢了。
过了好一会儿,听得里头隐隐约约的叫人,一个小丫头便起身道,“想是夫人功课做完了。”
芳甸忙伸手按住她,“你在这里,我去就是了。”
那小丫头为难着,芳甸却已经熟门熟路的打帘子进了屋子,往左边的佛堂而去了。
一进门便见秦国夫人正从蒲团上起身,芳甸连忙走过去扶住她,柔声道,“婢子伺候夫人。”
秦国夫人就着手起身,转头见是她,脸色便淡了些,“怎么是你?”
“婢子见没什么事,便想着过来瞧瞧夫人。”芳甸对她的冷淡毫不在意,扶着她往外走,“依婢子说,夫人这里,正经应该多添几个人才是。那两个十岁小丫头,能做什么?”
“混话!老身不过是元帅的乳娘,说来也是奴婢出身,如今能呼奴使婢,已是元帅恩典,岂可乱了规矩?”秦国夫人闻言,怫然色变,板起脸来训斥道。
“是,夫人说的是,是婢子不懂事了。”芳甸却并不害怕,“还要请夫人多多教导。”
她对秦国夫人知之甚深,知道她肯板着脸数落,便是对那人的看重,所以脸上的笑意越发真诚。
秦国夫人见此,便也缓了脸色,在软榻上坐下,“你是个懂事的,将来必是有福气的。”
“都是夫人的教导。”芳甸闻言红了脸,微微垂头,却也不忘从怀里将自己准备的东西拿出来,“这点子东西,是婢子孝敬夫人的。”
不待秦国夫人说话,她便道,“虽不值什么,却是婢子的一片心意,还请夫人不要嫌弃。”
秦国夫人手一顿,锐利的目光便射向芳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