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见王》百鬼雾林

55、第五十五章

　　“妈妈是我杀死的！”亚音从礁石后游了出来，此时，他尾部的鳞片不再是雪白，而是漆黑发亮，他看着我，缓缓陈述道：“爸爸被我关了起来！海里的水干了，是因为我收走了泉眼……我是骗子。”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低下了头，“我是故意害你掉进地下暗海的，你杀掉的不是我的妈妈，我在骗你。”他仰起脸，继续说道：“在金库那里，也不是真的想要给你金币，我只是在用金钱诱惑你。那些黄金是被诅咒的，拿了会变成和那些人鱼一样，失去神志，浑身腐烂，我是恶魔。你走吧！”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你现在……已经成年了？”

　　亚音摇摇头，“我永远都不会成年了！”他看了一眼远处的灯塔，朝我露出个笑脸，“快走吧！遇到你……我很开心！”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开心下去呢？”

　　转身想要游入深海的亚音，僵住了，看着他小小的背影，我的心一阵没来由的堵得慌，他的所作所为，的确是恶魔行为，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同情心泛滥，我就是觉得他——很可怜，我想对他好，因为——我也是恶魔，不然就不会有那道最高级别的通缉令。

　　恶魔，降世的那一刻，他并不是恶魔！

　　没有人，天生逆光而行！

　　时光，将我们变成了各种样子，未必会是自己喜欢的那种！

　　亚音转过身，我往前迈了一步，一把抱住了他，亚音一惊，尾巴开始使劲得扑棱。

　　“啊！”突然脚趾剧烈的疼痛起来，脚抬出水面，只见我的靴子上夹着一个拳头大的珍珠蚌！夹得死紧死紧的，我的脚要废掉。我试着掰了掰，手都划出血了，这玩意太邪乎了。

　　亚音他一拳敲掉了我脚上的蚌，我夹着他出了海面，阿蒙一直在等我。

　　我看着阳光下，沙滩上我们的影子，两大一小，嗯……画面还挺温馨！

　　我把那件看不出颜色的小背包挂到了亚音身上，我拍了拍他的头，“以后，我罩着你！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

　　亚音乖乖地趴我身上，小胳膊圈着我的脖子，听到我的话，他抬起头，稚气的眉头皱着，“你真的不讨厌我吗？”

　　他看向大海。

　　我摇摇头，问了个别的问题，“你怎么突然相同，放我们走了？”

　　他仰着脸，眼珠朝阿蒙的方向瞄了一眼，“他说不放你走，就打死我！”

　　“真的？”

　　亚音认真的点点头，“他差点把我砍成两半！但其实不是因为他……我说带我走照顾我的那一刻，我就不想让你留在这里了！那些话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

　　我会一直照顾你！在我有生之年。

　　阿蒙只是默默地站海边，望着这里，并不言语，在进入传送门的时候，阿蒙牵住了我的手。

　　迷雾中的水下王国，尘封的故事，继续的尘封吧！这场旅行，莫名的开始，以让人匪夷所思的方式结束！

　　我以为会死人，但是小命都还在，会打得惊天动地，结果我一拳被打昏了，什么都没看到！

　　终年不散的黑云，渐渐散去，阳光穿透云层一束束倾洒而下，风雨过后，碧空如洗，在海天相接的地方，一道长长的彩虹，遥遥挂在天边。

　　从传送门出来的那一刻，阳光强烈的刺眼，吵杂的声音充斥着耳膜，周围有很多人，好奇得看向这边。眼皮沉重得睁不开，我晕了过去，在失去意识之前，有人揪着我的衣领子大喊大叫，不停地摇晃我，给我晃得反胃，差点吐了。

　　我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场景依旧是亚音的家，光线昏暗，只亮着一盏烛台，房间里摆设的小物件，被砸得稀巴烂，整个屋子杂乱无比。屋子里只有亚音一个人，他正站在一个凳子上，凳子上还摞了一层厚厚得书，他踮着脚够柜子里的糕点，试了几次终于拿出了一盒，可是盒子太大，亚音整个身子跟着一歪，从高高的凳子上翻了下去。

　　小手被地上的碎玻璃扎出了血，这时，我才看到，他的整个脸是肿的，背上还有数道青紫色的巴掌印。

　　亚音抱起摔翻得盒子，打开盖子，里头的蛋糕已经摔烂了，但是，显然亚音已经饿急了！他拿起变质发霉的蛋糕，狼吞虎咽得吃了起来。吃着吃着，噎到了，亚音爬到窗台边儿，抱起鱼缸，咕咚咕咚得喝了起来。吃饱了之后，缩在角落，抱着脏兮兮的小熊娃娃，拿着他妈妈头上常佩戴的那朵曼陀罗华，哭啼啼得，喊着“要爸爸，要妈妈……”

　　空荡荡的屋子，并没有人回应他。

　　看地板上落得一层薄灰，他的爸爸、妈妈，应该很久没回来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连生虫的面包都没得吃了，小孩饿极了的时候，会去疯狂地拍门，大哭大叫一阵子，喊人，希望有人放他出去，直到嗓子都哑得发不出声音。瘦得身上的肋骨一根一根得数得过来，脸色蜡黄，浑身脏兮兮的，屋子里到处都是排泄物。

　　这屋子已经跟猪窝差不多了。

　　直到一个下午，门被大力从外头踹开，进来好几个人鱼侍卫，屋子里恶臭的味道，熏得他们直皱没有，嫌弃的抓着亚音的头发，提萝卜一样抓走了，亚音又惊又怕，哭喊着挣扎。他被丢进了马车，车门砰得一声被关上，亚音歇斯底里的哭喊，此时，海水已经浑浊、腥臭，死掉的海藻间，飘荡着成片的烂掉的海鱼，整个海域，弥漫着腐朽、死亡的气息。

　　亚音被带到王宫大殿，人鱼侍卫将亚音重重得摔在了地上，一下把小孩摔懵了。大神官女巫，穿着尊贵的祭司袍，站在大殿中央，她冰冷得目光，厌恶得扫视了一眼地上的亚音。几个侍卫，用铁链将瑟瑟发抖的亚音捆住，女巫放下权杖，在侍女的托盘中取出匕首，她蹲下身，泛着寒光的利刃，缓缓地、轻轻地切割着亚音得尾鳍。

　　亚音的惨叫声回荡在这空荡、冰冷的大殿，亚音不断得求饶，一遍遍哭喊着：“妈妈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