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见王》百鬼雾林

46、第四十六章

　　忽然指尖传来一股异样，有一股吸力，转眼即逝，我抬起手指，指尖被割破，已经锈蚀的长针上，沾着几滴血。

　　这时，只听咔哒一声，圆盘凹陷下去，门缝爆出强烈的光，门扇上刻上的字，时暗时亮。伴随着吱钮的门轴声，门扇，自外向内的缓缓开启……

　　我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但是……门内的景象，同门外，并没有什么不同，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纯白的曼陀罗华。

　　白骨哀走了过来，我们互相对视一眼，便进了门。漫无目的得走了很久，当我怀疑，这是个无限循环的空间的时候，我听到了潺潺地流水声。期初以为是幻觉，但水声越来越大……白骨哀突然停住了脚步，他疑惑地看向一个方向。

　　远处，及腰身的花丛中，一人倾身而立，那样的背影，看起来透出孤独的味道。

　　他有一头银白的长发，山羊角上，佩戴着水晶珠链，衣服纯白，手肘间水花化作的飘带，无风自动。

　　那一瞬间，我好像被人当头锤了一榔头，整个人都懵了！

　　我见过他！这是亚音他爸！打人可狠了！

　　我用肩膀撞了下白骨哀，用只有我俩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要不要考虑下……战略性……结盟！”

　　他点了点头，“好！”

　　良久，阿吞仍是一动不动的看着河对岸，风刮起几缕发丝。

　　我做了个深呼吸，总不能耗下去，我朝阿吞走了过去，在十几米左右的距离，站定，我直接问道：“阿蒙呢？”

　　不直接，万一他突然动手，我怕话没机会说完。

　　这时，我终于窥见，这方天地同外面的不同之处，只见，阿吞的面前，是一条河！

　　清澈无比，倒映着蓝天白云……让人诧异的是，水往低处流在这倒转了过来！眼前这条宽阔的河水，竟是从低处流向高处，逆流而上。如此奇景，我亦是第一次见到！

　　阿吞，一动未动，只是淡淡道：“那是谁？”

　　清雅的声线，依旧是那么的好听。

　　但他这话听起来太诡异了，他失忆了吗？“你们……不是刚刚交过手？”

　　“那大概是我的儿子吧！”他稍微侧了下脸，道：“我已经很久没离开过这里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那是他儿子？

　　他抬手一指河水。

　　我戒备的来到河边，河水中映出了我的倒影，而我身边的阿吞，他在河中的倒影……和他本人，却不太一样！

　　升腾的黑雾中，本是相同的相貌，但那倒影确是黑衣黑发，阿吞注视着自己的倒影，而倒影确是双目紧闭。

　　“这是我的孩子。”

　　“他叫什么？”我心底寒气在腾腾得往上冒。

　　“亚音，寓意是……感恩的雨。”说至此处，阿吞的嘴角，似有若无的勾了勾，像是笑了一下。他苍白的手指，爱怜地拂过手中的漂流瓶。瓶子中是一方微观的小天地，湛蓝的海浪中央，雪白的蚌壳上，爬伏着一尾雌性人鱼，如果细看，可以发现，她的鱼尾没了鳞片

　　。只听阿吞缓缓道：“他要来了……如果想离开，就快些。”

　　河水突然沸腾了似的，升腾起雾气，而水中，阿吞的倒影，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一双异瞳，惊世无匹。

　　临走之前，我问了阿吞一个问题：“我遇到了一个小孩子，他也叫亚音……是幻象吗？”

　　“他的故事里，所有的人，都是服务剧情的人偶。”

　　“什么意思？”

　　“人偶！”

　　小孩版的亚音，是人偶？我不确定道：“他是真实存在的，对吗？”

　　阿吞，终于转过头，他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想带走他……”

　　阿吞，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我看了一眼河水，道：“我第一次知道，河水，可以逆流。”

　　“这是遗忘之河。”阿吞注视着河面。

　　传说中的遗忘之河，在世界的尽头，同幽冥鬼国的交界处，守护神——哭泣之眼。

　　“想不到这条河竟是真实存在的。”我问道：“可以忘记前尘往事？”

　　阿吞摇了摇头，他道：“一帧一幕，皆刻在记忆深处，但会遗忘——爱一个人那种情深入骨的感觉！”

　　那比直接忘记一个人，残忍多了，只是这种残忍，是对自己。

　　“你怎么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我是遗忘河的河神！”

　　怪不得，他这么能打！原来本就是个拳头大的！

　　“那这里……是世界的尽头？”我看了看河的对岸，道：“那里就是幽冥吗？”

　　阿吞看着河对岸，他脸颊上那颗浅淡的痣，像极了一滴泪珠，他的语气，也没什么起伏，平淡道：“可以看到思念之极的亡者，亦能看到自己死去的样子。”

　　我忙收回了视线，人都有那么一天，但是我不想知道，万一下场不好，看了那是徒增烦恼。

　　没想到，白骨哀确实迈前一步，他遥遥的望着河对岸，不知道他是否真的看到了“思念之极”的人，他的手，死死的攥成了拳头，用力大到骨骼发白，又缓缓的舒展开。

　　“你儿子打了我！你能给我来点，做赔偿么？一滴就好！”我也不知道，我为何突然想要这个东西，我并不是贪婪的人！我觉得我这辈子，肯定是用不上的，这等珍奇之物，最多拿来收藏。

　　没想到他竟真的给我了！

　　精致小巧的水晶瓶中，盛装着透明的液体。

　　我们自那扇门中走出，四周一下黑了下来，焦糊味中，热浪滚滚，不远处，烧的一片通红。

　　进入结界，我抱起了小亚音。

　　“痛……”我怀里的小亚音醒了过来，难受得动了动，他缓缓睁开眼流下泪，抬起小手，抱住自己的头，他头下我的袖子上，染上了一大片血。

　　我抱着他，头顶住他的额头。

　　“这回就不疼了。”我剥开了一颗糖，递到亚音嘴边，小孩看着我，张嘴吃了糖，腮帮鼓了起来。

　　“我一定会想办法离开这里！”我看着亚音，郑重道：“我想带你离开这，你愿意吗？”

　　小孩有点慌，“带我离开这？”

　　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