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见王》百鬼雾林

43、第四十三章

　　　其实我没哭，那水珠是睫毛上的。

　　女巫对我的“苦情戏”颇为满意，用人鱼族的语言，冲那白骨妖物吩咐了什么，之后，带着水晶球走掉了，很大概率，是去找阿蒙谈判了。

　　其实，之前我有想过，阿蒙……强破结界，冒着风险，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问他是不是来捞我的，他直接无视了这个问题，还是说他其实是默认了？之前还夸我，像冰雪宫殿的白皇后一样好看！

　　我被自己突如其来、脸大如盆的想法，惊到了！

　　这时，压在我腰背上的力道消失了，白惨惨的骨爪依旧钳着我的脖子，他对我的脖子是不是有什么执念？

　　人，被扼住咽喉，会死！

　　他把我翻了过来，白骨妖物，此时，单膝跪地，混黄的眼珠死死得盯着我。

　　想干什么？

　　就在我以为他是要卑鄙的“撕票”的时候，他竟然开口说话了。还是标准的人话！

　　“炎刑……他还好吗？”

　　这是一个跟正常男人，没什么差头的声音，有点烟枪嗓，当他说出炎刑这个名字的时候，钳着我脖子的指骨收缩了一下。

　　“他……死了……”

　　我尚未说完，他手掌骤然收力，揪着我脖子，抓大鹅一样，把我整个提了起来，距离陡然拉近，差点都要贴到那骷髅上了。

　　他的另一只手爪，攥得骨骼咯咯响。

　　我并未听得真切，他似乎深深得叹了口气，末了，才道：“我再问你一边，炎刑——他怎么样了！”

　　我缩了缩脖子，怕他一激动，给我拧断了，我考虑再三，哪个说辞，我好像都有危险！

　　他催道：“快说！”

　　“书上写的……神皇炎刑，死于永罚之战！”

　　他噗通一下，双膝跪地，良久，再次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很久以前了……”

　　“那……他……他葬在何处？”

　　“化为飞灰……死无葬身之地！”

　　严格来说，我并没有骗他！史料典籍，就是这么记载的！但其实，跟真实情况有所出入，不过下场……一样凄惨。

　　我看到，这白骨妖物，眼窝淌出浑黄的浊水，就像哭了一样，他的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声。他放开了我，半跪在地，狠狠朝地面砸了一拳，突然，攸得抬起头，他几乎是磨着牙，说出了接下来的话，“他手下几百万将士，都是死的吗？”

　　我叹了口气！

　　曾有幸，见过炎刑一面！虽然那是他死去多年的遗容！

　　那是我此生，见过最惨烈的场面。

　　我挪腾了下，离这白骨妖物远一些，才回答他的问题，“全军——战陨！”

　　他腾得站起来，嘶吼：“是谁干的？”他的愤怒中，都透着股悲凉。

　　“永罚之战，牵扯的人那可太多了……”

　　“我是说……是谁，杀了炎刑！他必不可能，死于乱军之中！”

　　“书上没写！”

　　“炎氏封地……还有多少人？”问出这一句，他带着股小心翼翼。

　　但显然，答案是令他失望的！我缓缓道：“那一脉……没了……”

　　突然，他的喉咙里发出如成千上万只恶灵齐齐恸哭般得悲鸣，支撑着穹顶的雕镂玉石柱被震得倾然倒塌，整个大殿都在颤动。

　　我的耳膜像被钻头戳、刺一般，剧痛难忍，整个头要炸！

　　他发狂地抡起骨鞭，本是13节的骨鞭骤然爆长，如银蛇狂舞，砰得一声巨响，地面被劈出一道深沟，水雾炸起，海鱼都给蹦天上去了，瞬间海水倒灌，骨鞭所到之处，一地狼藉。角上停落的鸢鸟，纷纷惊飞，不过顷刻间，这大殿被毁得差不多了。

　　我抱着亚音，躲到了远处避难，他爱怎么作，就怎么作，别喷我一脸血就行。

　　怀里的亚音，还没有彻底得醒过来，眉头皱着，被这么折腾，手里的糖，一颗没丢。另一只小手，无意识得抓紧了我的衣襟儿，我又不受控制的想到了轮回镜中的一幕……

　　万一……我是说万一，以后我对象真是男的……那我这辈子岂不是就不能有孩子了？

　　我瞅了瞅，怀里的亚音，小脸惨白，脸蛋没有小孩儿该有的圆润，一点都不肉乎乎的，也不粉扑扑，一想也是，这种地方，他唯一能吃的东西，大概就是那些烂掉的鱼！地面，连棵海草都没有。伸出手指，我朝那蜷缩的鱼尾，戳了戳，鳞片的触感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不是像鱼那样湿滑，粘腻，鳞片很光，摸起来就很坚硬，可以说刀枪不入！这样的鳞片，被一片一片活生生的拔掉，就相当于人被剥掉皮，那得是多痛苦？

　　大概会疼死！

　　我叹了口气，找到一点同病相怜的感觉！

　　我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我被养父带大，倒是没被谁欺负过，那老头待我很好，是个白袍法师，挺有钱的，我也是吃好穿好这么长大的！

　　有时候，在别的小孩找妈妈，扑进妈妈的怀抱里的时候，或是夜深人静的夜晚，我会想，我父母为什么不要我了呢？

　　是因为讨厌我，不想要我，所以丢掉我？还是说，战乱年代，他们早就不在了？

　　这小人鱼，有父有母，但和没有又有什么分别？哎，他妈，还是被我失手打死的！

　　我低下头，在他柔软的头发上，蹭了蹭，“以后……我养你！”

　　把他凌乱的刘海拨了拨，又摸了摸掩在头发里，那坚硬、小巧的角！“等咱们从这出去了……嗯，我就去找个活干，挣钱，送你去学校上学，放假了跟别的小朋友一样，咱们去吃喝玩乐！我知道魔界的一家小餐厅，鸡肝儿特别美味！好吃到一闻到味儿，就流口水！那酱汁调的，一绝！到时，咱俩一起去吃鸡肝儿……嘿嘿……”

　　还挺美好！

　　我捏了一把亚音的小脸蛋儿，“在这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带你见识外面的花花世界！

　　把他放了下来，藏到了一块碎石后，我现在得去做一件大事儿！

　　此时，那白骨妖物，跪在碎石堆上，他颓然的垂着头……拳头不停得砸着地面！

　　我并不知道，他是何方妖孽！看此情形，应该是和炎刑，有着不浅的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