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要吃窝边草》朝雨覆清笛

9、Chapter 9

　　“华山。”短短两字，已是三圣母下半生的全部概括。
　　三圣母仿佛被抽了魂魄那般，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双目失神地看着前方。
　　二郎神看着这样的妹妹，心不由为之一痛。
　　玉帝无需多言，在场所有神仙，都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想当年云华仙子犯下天规，被玉帝亲手镇于桃山下，玉帝在得了美名的同时，亦痛失所爱。
　　玉帝背过身去。没有谁能理解他，大家只觉得他无情、冷漠、冷血，可只有他自己清楚，无规矩不成方圆，天庭有天庭的规矩，而他作为天庭的上位者，必须带头遵守。
　　不知怎的，二郎神看着他萧肃的背影，突然能理解了，他这个舅舅，其实也是个性情中人啊。
　　这或许，就是上位者的悲哀吧。

　　二郎神主动请缨，由他将三圣母压于华山脚下。
　　玉帝挥了挥袖子，准了。
　　在前往华山的路上，三圣母一直是那个神不附体的状态，衣衫褴褛、双目失焦，一点昔日华岳女神的模样都没了，直到行至华山脚下，她才仿佛回了三魂，如同抓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二郎神的衣袖，泣不成声道：“哥哥，我求求你……放过他们。”
　　二郎神静静地看着她，良久后，轻声问道：“值得吗？”
　　“如若你爱过，便能懂我。”杨婵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头也不回的，自己走进了华山。
　　封印仪式完成后，二郎神驻足在巍峨挺拔、直插云霄的山峰前很久很久，哮天犬在一旁陪伴着他，看着太阳从东方升起，又从西方落下，循环反复，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终于听到二郎神说：“我们走吧。”
　　他们回天庭复命后，二郎神又悄悄带着他下凡了，这一次是为了寻找并安置好三圣母的孩子，履行他作为一个哥哥，最后对妹妹的承诺。

　　这期间，哮天犬佩在腰间的玉符一次也没响过。司命知道他惦记玉兔，偶尔也会给他去信，但信的内容全都一样：玉兔安好，勿念。
　　等到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已是六年后（凡间的六年）。
　　哮天犬一回到天庭，便直奔向司命的住处。
　　通灵镜被高高悬挂在墙上，司命正边嗑瓜子边窥视玉兔在凡间的生活。
　　经过六年光阴的洗礼，当年青涩的豆蔻少女，如今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容颜清丽可人，不说话的时候，看着同大家闺秀也没什么分别。
　　哮天犬一时间竟看呆了。
　　“来了？”司命招呼他坐下，“要不要来点瓜子？”
　　哮天犬摆了摆手：“她现在怎么样了？”
　　“唔……已经跟慕容拓重遇了，”眼角余光瞥见哮天犬眸色一黯，司命又说：“不过有件事奇怪得很。”
　　“什么事？”
　　“根据我多年研究表明，这慕容拓完完全全就是玉兔的菜啊，可她居然对他不太感冒的样子，真是奇了怪了。”司命摇摇头。
　　哮天犬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哮天犬好几次想偷溜下凡，都被二郎神及时发现并成功制止。
　　“戬哥。”哮天犬冲他摇了摇尾巴，满脸写着委屈与渴望。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二郎神说，“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我给你宠坏了是吧？”
　　哮天犬缩了缩身子，一言不发。
　　“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二郎神戳着他的头，恨铁不成钢地说，“违背天规什么下场，还没看够是吗？你是不怕，但你有没有想过玉兔？”
　　“……”
　　“蠢狗，”似宠溺又似无奈的叹息声过后，二郎神说，“你的固执、一腔孤勇，到头来只会害了她。”

　　或许是为了让哮天犬转移注意力，或许是真的无法推拒，一向不喜与其他仙友往来过密的二郎神居然难得的去赴了西海三公主敖寸心的生日宴。
　　天庭一时间流言四起，流传最广泛的版本竟然是二郎神对西海三公主一见钟情，此次赴宴也是为了提亲而去。
　　因这满天飞的流言，大家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纷纷赴宴，敖寸心的生日宴请柬一时间竟炙手可热起来。明明只是西海名不见经传的公主，生日宴的热闹程度竟不亚于王母娘娘三千年才举办一次的蟠桃宴。
　　西海龙王敖闰最近很高兴，一脸春风得意、红光满面的模样羡煞众仙。他一共五个孩子，四个儿子一个女儿，三儿子敖烈因为护送唐僧取经有功被赐封为八部天龙广力菩萨，为西海挣了脸。敖寸心作为他最宝贝的女儿，为了筹办她的成年生日宴，敖闰可谓是煞费苦心，明眼人都知道，宣告成年只是目的之一，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给西海招婿。
　　纵观三界，还能有比二郎神更体面的夫婿？虽然不知道自家宝贝女儿是怎么识得二郎神的，不过这不重要，并不妨碍敖闰对流言坚信不疑。

　　“云汐，你说……他会喜欢吗？”铜镜反映出的少女，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一对软软的龙触角下是一双灵动的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
　　自两千年前天庭匆匆一瞥，二郎神英俊神武的面容已经深深刻在她心底。知道他要来赴宴，她满心欢喜，却又十分娇羞忐忑。
　　被唤作云汐的少女，正是敖寸心的贴身坐骑，此刻她有一下没一下的给敖寸心梳着头，双目微微有些失神，心思也是一早飘了。
　　那是一千多年前，二郎神为哮天犬物色对象的时候，她也是其中一员。有其主必有其仆，就在她主子对二郎神念念不忘的时候，她也惦记上了骁勇善战、英俊潇洒的哮天犬。
　　只可惜，西海离天庭实在太远，敖寸心作为未出阁女子又不好经常出门，是以一千多年的时间里，他们统共也没见过三次面，培养感情什么的更是奢望。
　　也不知道他们如今什么样？主仆二仙叹息着想。
　　那边厢，刚进入西海地界的二郎神、哮天犬齐齐打了个喷嚏。
　　“戬哥，”哮天犬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也是。”

　　如果早知道事情会演变成接下来这样，二郎神对天发誓，他一定及其肯定不会来赴这个鸿门宴。
　　他万万没想到，堂堂西海龙王，居然能使出灌醉他、把他跟公主孤男寡女关在一个小房间、对外说他玷污了公主的清白，然后联合三界一起逼迫他迎娶敖寸心这么下作而狗血的手段。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受这么泼天的委屈。
　　“戬哥，对不起，”哮天犬耸拉着脸，“都怪我没守护好你。”
　　二郎神捂面：“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
　　“……”哮天犬看着一脸痛苦神色尽显的二郎神，心里又是内疚又是自责。
　　时间倒退回三天前。
　　事发当晚，他被敖寸心的贴身坐骑云汐缠得烦不胜烦，好不容易从她魔掌中逃脱出来后，他见到了他一直想见的，最近刚刚飞升成仙的——唐僧师徒。
　　哮天犬佩服唐僧已久，不是因为他凭借一己之力将徒弟们带着走上人生巅峰，而是因为他能让玉兔为了他不惜违背天规，他究竟有什么魅力跟招数，哮天犬好奇已久，并且想向他取经。
　　于是二郎神被他成功抛诸脑后。

　　与他们把酒言欢后，哮天犬向他们倾诉了自己爱而不得的少男心事。
　　沙僧摸了摸前半截光秃秃的脑袋，一脸茫然：“俺……俺不知道。”
　　“白龙马”敖烈甩了甩一头秀发：“都是妹子追的我，我没这方面烦恼。”
　　自诩大众情人的猪八戒打断他们道：“这还不简单，喜欢就追啊，脸皮厚点，死缠烂打，没有追不到的。”
　　唐僧摇了摇食指：“太猥琐。”
　　孙悟空跟哮天犬早就不打不相识了，脾气火爆的他对哮天犬此刻扭扭捏捏的样子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于是也说道：“要我说干脆打一架，赢了，她就是你的女人；输了，你就是她的男人，怎样你都不亏。”
　　闻言，哮天犬眼睛一亮。
　　打架，他擅长。
　　唐僧摇摇头：“太粗暴。”
　　“那……”哮天犬看向他，“大师，我该如何是好。”
　　“想要她喜欢你，很简单，首先你要了解她，然后投其所好，她喜欢吃就带她吃遍三界美食，她喜欢玩就陪她游历千山万水……”
　　“就这样？”哮天犬难以置信这个困扰了他一千多年的问题的答案竟然如此简单。
　　“我还没说完呢，”唐僧笑了笑，“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不能盲目付出，所以你一定要把控好一个度，时松时紧，若即若离，让她猜不透你的心思，觉得你难以捉摸，这样她才会有想要不断靠近你的欲望，征服欲这种东西，可不止男人才会有。”
　　话音落，全场鸦雀无声。
　　哮天犬难过地想，太难了，单身狗果然不配拥有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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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把唐僧写得很有恋爱经验，一脸渣男的样子是剧情需要，希望大家不要过于投入，也不要打我~就酱，哈哈哈，顶锅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