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算法》吴昭昭

1、第 1 章

　　＃1

　　早上七点三十分，一段优美的中国风音乐准时响起，智能窗帘缓缓地打开，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映在了主卧依旧熟睡的两人身上。

　　余姚窝在姜子柯的怀里，迷蒙地睁开了眼睛，她揉了揉眼角，说：“我再眯十分钟。”埋入她耳廓的细小芯片紧接着传来了白泽轻柔的拟人声，“早上好，姚姚，今天是2046年7月30日，周五，再工作一天就到周末了，明天就是你和子柯交往一周年纪念日，为了明天的重要日子，今天要加油哦。

　　下面是我为你精选的今日头条：据《算法新闻》报道，植入人体式AI白泽已全面推广二十年。这二十年间，人们的生活有了巨大的变化。回首这段历史，著名算法专家程雨认为这是大数据与生物科技技术高度发展的必然，人们通过在手掌、上臂、耳内、视网膜嵌入碳纳米管传感器，再配合感应芯片的新型记忆技术，尽可能地共享信息、资源，为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提供智能建议，以达到资源的最优化配置……”

　　耳内的声音逐渐清晰，内容也准确地对上了余姚的喜好——她的人生信条就是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要高效利用，即使是在早上赖床时，也不会例外。

　　余姚迷迷糊糊地听着播报，然后在白泽声音停下来的时候，她轻拍着自己的脸，猛地坐了起来。刚好十分钟，不多也不少。

　　余姚伸手推推姜子柯，她身旁那个面容清秀、肤色偏白的男人似乎还在深入睡眠。余姚凑近他的耳朵，轻声道：“小白，你还是老规矩55再叫他吧。”说完便起身去了卫生间。

　　为了与伴侣的白泽进行区别，她给两人的白泽系统分别起了小名。有时她会用只在亲密关系中开放的权限，要求男友的白泽完成一些“小任务”。

　　余姚和男友姜子柯以及像他们一样 “算法一代”的人们，身上多处装载的信息采集处理、智能交互系统的简称就是“白泽”，据说，他的名字来源自中国古代号称能说人话，能通万物之情，晓万物状貌的祥瑞神兽白泽。他是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大算法在人们的触角，通过他，算法完善了自己的数据，而人们能得到大算法数据的反哺，在生活中尽享各类便利。“阿泽，最近关于你的新闻真多，”

　　余姚对着镜子，弯腰边洗漱边说着，“时间过得好快，不精心利用可不行。你来我身边都20年了，以前没有你的日子我都不太记得了。”她直起身，望了望镜子右下角白泽的虚拟形象，一边擦着脸一边查看自己的皮肤。

　　“这一切对我来说就跟上一秒一样新鲜，我很开心我在这些年收集到的信息能对你的生活有所帮助。”余姚觉得耳朵里白泽声音似乎带上了一点感情，但那也许只是错觉。他接着说：“你今天的皮肤状态不错，但是外面的空气有点干燥，等会记得加擦一层保湿霜。”

　　“好的，那我今天要穿什么？”“你今天下午不是要去和朋友见面吗？我想你要是穿上那件新买蓝色条纹的连身裙再配上那双小白鞋的话，一定会在这炎热的夏日展现只属于你的清凉。”

　　“哇，我也是这么想的，”余姚声音提高，她再次兴奋地嚷着：“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我了，你简直就是我的分身！”

　　她耳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可靠沉静：“当然没‘人’比我更了解你了，赶紧去穿衣服吧，不然你就只有不到10分钟时间吃饭了。”当她准备好一切并吃完早餐的时候，姜子柯早都坐在沙发上等了好一会儿了。

　　“子柯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最近他工作上也许有些不顺利，”白泽出声提示余姚，“消极的情绪会影响效率，我相信他的白泽已经在替他排解了，不过你如果能去关心一下的话，相信能加深你们之间的感情。”

　　“当然，我差点就忽略这点了，谢了。”余姚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径直朝姜子柯走去。

　　＃2

　　北方的夏天很是闷热，即使是在清晨，30多度的高温仍让人有些吃不消。

　　在这样的夏日，人们都会选择呆在永远智能恒温的室内。为了防止室内外温差过大导致人们生病，室内的温度都会由算法计算，所以在不同时段、不同区域释放的风量并不一致。

　　“子柯、姚姚早上好，白泽已经通过道路上共享的信息，规划了本次行程的路线，总时间预计25分钟，将经过红绿灯7个，等待时间为3分钟，将在第13分钟到达第一个目的地。”座位前方的虚拟电子显示屏里响起了稍显生硬的电子音。

　　在无人驾驶轿车里坐好的余姚，享受着车内舒适的恒温，侧过头看着正垂眼看着资料的姜子柯，她感觉甜蜜而平静。白泽适时为她播放了符合她现在心情的一段旋律，这种旋律由算法通过分析人们情绪曲线而即时合成。

　　大多数情况下，余姚都很满意与白泽间不言自明的默契。余姚的本职工作是做设计，平时为了寻找灵感，常去查一些过去的资料，她突然想起昨天在图书馆找到了一本旧杂志，上面有个令她相当陌生的内容。

　　“哎，子柯，二十多年前人们要找到一个知心伴侣的几率有多大你知道吗？那时虽然有70亿的人口基数，但综合时空、文化、个人等因素，以前专家们的推算这个几率约为几十万分之一呢，有很多人一辈子也遇不到一个完美的伴侣，多可怕呀。” 余姚很难想象在他们这一代之前的人们是如何低效的生活的，单单是为找到伴侣就得投注极大的心血，更别提在其他更日常、高频的行为，比如堵车、纠结于各种选择上等等的时间了。

　　“那个年代由于技术的局限，大数据只被一些独立领域的企业所记录，形成一个个单独的数据库。这其实不利于资源的最优化配置。自从这些数据库被整合之后，再加上白泽在每个个体身上实际采集、传回的数据，足够大算法为人们安排生活中的一切了。”姜子柯淡淡地回应着女友，他本身就是个算法师的身份，让他在回答这些问题时有着令人信服的气场。

　　他顿了顿，又声音柔和地又加上了一句：“正是因为有了大算法，我才能与你相遇啊。”他的这个回答赢得了余姚一个甜甜的吻。“

　　正是因为有了大算法，我才能与你相遇啊。”余姚让白泽在耳边又放了一遍刚刚男友的情话。多亏白泽共享她的视觉、听觉的功能，她才能方便地将此刻录下来，之后还可以拿出来反复回味。

　　没错，余姚和姜子柯是通过算法匹配的伴侣。大多数的人与伴侣的匹配度都集中在85%-90%的区间内，但余姜二人之间的匹配度高达92％，这令他们非常珍惜这段感情。现在的人们要找到一个完美伴侣已经不像几十年前那么困难了。

　　有了白泽的数据再加上大算法的运算与匹配，合适的伴侣需要考虑的诸多因素，比如性取向、年龄、文化语言、所处地域、兴趣爱好以及外在内在等等就算全部考虑周全也不再费时费力。只要你想，任何时候，都能让白泽为你匹配到适配度85％以上的潜在最优人选，你要做的就是发出邀请，再见面约会即可。

　　大多数情况下，人们都会对对方产生相逢恨晚的感情。与子柯的高匹配度一直是余姚相当自豪的一点，这意味着他们未来预期的关系会稳定而有效率，这对两人的人生都是极有帮助的，任何具有“算法精神”的人都会明白这一点。亲密而低耗的情感关系将大大减少人们生活中的不愉快，提高生活、工作效率，节省时间。姜子柯不仅在方方面面都极对她胃口，三观喜恶也严丝合缝的合拍，并且她相信他也同样这么认为。他们的对话，往往不需要说明太多，对方总能恰到好处地给予回复。他们能相拥畅谈一整晚，也能享受在一起默契无言的时刻。对于姜子柯就是她命中注定之人的想法她从未产生过任何动摇。

　　“第一目的地嘉睿大厦已到达，祝你度过愉快的一天。”显示屏里适时传来的提示，打断了余姚的沉思，她与姜子柯简单告别之后就准备下车，让无人车继续送男友上班了。

　　“好好想想明天你想怎么过啊，只要你开心，我怎样都行！”关车门的瞬间姜子柯对她提高声音对她嚷着。

　　＃3

　　大厦内部宽敞明亮的写字间里，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工作了。他们都穿着统一的工作服，站在全息投影板前面，拿着触控笔直接在投影板上空的投射区作画，不时将全息图像拉大缩小转动来查看效果。

　　“阿姚，你听说了吗？”同事钱雯雯一脸神神秘秘地凑了上来。

　　“什么？”余姚看见钱雯雯伸出了手，她当然知道同事要做什么。她刚将自己的手掌摊平伸开，钱雯雯就不由分说地伸出自己的右手，手掌朝下的悬在余姚那只手的上方，只听“嘀哩”一声，“深链（Deep Link）”完成了。

　　余姚“看到”了钱雯雯通过手掌内芯片传过来的那条娱乐新闻，原来今天早上南城有一个算法师公开宣布自己要关闭自己的白泽，不再与他人共享自己的信息。余姚自己对这类噱头极大的八卦不太关心，所以白泽不会为其主动推送。

　　“但是作为一个算法师还这么不具备‘算法精神’不是有点奇怪吗？”这样的新闻余姚还是头一次听说。

　　“对呀，真是的，也太不可理喻了，他虽然关了自己的白泽，但是他那部分信息采集要是缺失的话，会给周边的人的生活的安排也造成一点影响吧，这就不是一个人的事啊。”钱雯雯十分不认同地撇撇嘴，“况且，没了白泽他怎么乘车？怎么付款？怎么联系朋友？一个受过算法教育的算法师这么做，不是越活越过去吗？这个主意太原始、太疯狂了！”

　　“我倒是觉得这个想法很新鲜啊，你想过我们离开白泽之后的生活会怎样吗？”

　　被提问的钱雯雯摇了摇头，“这样的生活我才不想体验呢，一点都不效率，干嘛要折磨自己呢？这个算法师听说是有抑郁症，真不知道他怎么搞得，这种负面情绪应该要去吃药控制呀。”

　　“我记得我在没碰到子柯前也有一段时间，脑内的伽马氨基丁酸浓度被白泽检测出降低了，幸好之后我有按时喝GABA调剂进行调整，好不容易才恢复到正常值。负面情绪谁都有，但是应该要控制住的，他自己不注意，白泽也没提醒吗？”

　　“就是说嘛，这个算法师似乎不想听白泽的建议，自己根本不吃药，每次都是一回家就关掉了白泽，最后直接就辞职了，精神状态据说一直不太稳定。”钱雯雯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眼睛一瞥，看到老板进门了，就赶忙回自己的工位去工作了。

　　余姚自己却还处在震撼当中，她自孩提时代开始就装上了白泽，以前的回忆由于没有白泽的记录再加上她自己年龄太小，早已模糊。这二十年以来，她也从未想过要关闭自己的这个“老朋友”，毕竟没人愿意手无寸铁的生活在这个巨型的钢铁森林里。不是她想象力匮乏，而是在他们的生活中，白泽的存在早已如同呼吸一般必不可少。他就像是她们在算法世界中的无形延伸，要是关闭的话……

　　要是关闭白泽的话，她和姜子柯的生活会有什么变化呢？她无法控制对这种未知的想象，她从未和姜子柯在关闭白泽之后相处过，但是想也知道，就像白泽会时不时地提醒她在子柯面前表现的更好一些，以赢得男友心里更多的“分数”一样，他的白泽分明也有一样的功能。

　　当然，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亲密的关系是需要费心思维系的，他们只是在白泽的帮助下做得更好而已。她和子柯本就是匹配度高达92％的伴侣，又有了深厚的感情基础，就算没有白泽，也能好好的过好二人世界吧。

　　余姚想着想着，她不禁产生了一个绝妙的想法，明天就是她和姜子柯交往一周年的纪念日，这么特殊的一天，应该以一个特别的方式进行庆祝……对，没错，这个主意要是真能成，绝对会给她们带来一段毕生难忘的回忆。

　　＃4

　　“所以嘛，你觉得怎么样？这个主意好不好？”余姚躺在子柯的身边，转过头一脸期待的盯着姜子柯的眼睛问道。她看到他稍稍皱起了眉头。

　　“我想对这个主意对他、对你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主意。”白泽已经劝了她一晚上，但显然兴奋的余姚并没有理会，他此刻继续轻声对她说，“这太过于冒险了，子柯的性格和你一样，喜欢对一切事物有掌控，他不会喜欢这种无法预计后果的行为的，这会让他没有安全感。我建议你换个提议，明天是你们重要的日子，没有我在一旁，你们会非常不方便的。”

　　余姚不理会白泽，继续游说子柯道，“你不是说只要我开心就好了吗？我真的就这一个要求。”

　　“今天那个关掉白泽的人，你听说了吧？他是我的上家公司的同事，我们都怀疑他是因为经常关掉白泽，导致算法信息不完整，才导致系统对他的身体状况判断不准确的。我觉得关掉白泽不是什么好主意，体验一下这种经历想象一下好像很神奇，但太不方便了。”子柯有些为难。

　　“我今天真的有仔细想过这件事。我们间的匹配度本来就高于常人，我深爱着你，你也也同样如此爱我。只要确保出行安全、再提前订好餐厅、安排好行程的话，其实关掉白泽一天不会有那么大的影响的。以前我们相处不总是有白泽在一旁吗？就一天，我只想试试关掉白泽和你呆一整天是什么感觉，就你和我。我想了解你的每一面，好吗，子柯？求你了？”余姚跪坐在床上，双手合十，楚楚可怜地看着姜子柯，整个人看上去好像下一秒要栽进他怀里。过去每当她使出这个表情的时候，男友一向没辙。

　　果然，“好吧，”姜子柯叹了一口气，伸手搂住她，“不过只有一天哦，而且我要保证我们俩现在的健康状态适合这样的行为。小白、阿泽，为我们俩运行健康检测。”“正在运行健康检测……嘀哩，已完成，你们的健康状态均为良好。”余姜二人同时听到了回复。“行了吧？”余姚狡黠地笑了笑，“对了，我还要用上次买的蜜蜂型飞行拍摄器把咱们明天一整天记录下来！这真是太酷了，绝对独一无二！我想我会一直记得这一天的。”

　　在安排好明日的行程之后，晚上十二点，余姚和姜子柯同时命令白泽关闭自己。

　　“警告！关闭白泽系统会导致信息采集不完整，请再次确认！”

　　“确认!”

　　“确认！”

　　“嗡”地一声，两人的白泽同时关闭了自己。

　　“晚安，子柯，我会一直像此刻这般爱你。”他俩交换了一个热情的吻。

　　“我也是，希望明天纪念日你能一直开心。”

　　“当然，我现在已经兴奋起来了。”余姚看着男友帅气的脸庞，微笑着说。

　　＃5

　　从高楼里的落地窗望出去，被霓虹灯点缀的夜晚的城市总是显得那么静谧而迷人。酒店高层的旋转餐厅内，大片的蓝白配色和迷离的音乐让此刻用餐的人们仿佛来到了海边。

　　余姚喜欢海，所以姜子柯提前预定了这里。可现在，本该记录甜蜜的蜂眼镜头里却倒映着对坐僵硬的两人。

　　余姚感觉自己和男友之前尽心维持的爱情堡垒正在一点点坍塌……爱人与她面对而坐，却仿佛像隔了有一个海峡的距离。

　　距离他俩关掉白泽还不到20个小时，去掉他们睡觉的时间，离开白泽的他们也就单独相处了8个多小时。

　　但她已感到自己好像已经不再看得懂他的想法，而这，可能吗？

　　昨天的她绝不会相信现在这种荒谬的情景。最开始其实只是一些小情绪的堆积。

　　早上由于没有白泽的自动叫醒，她和子柯都一觉睡到了中午。

　　中午的餐厅他们提前约的是下午一点，可是余姚因为要打扮和拿不准出门要穿什么而浪费了大量的时间。没有白泽，姜子柯自然也无法更改预定，等两人匆匆早已设定好路线的无人车过去，却被告知预约的时间已过，二人只能重新预约或是另寻别家。

　　不顺心的事情让两人都有些焦躁。负面的情绪又影响了他们下午行程的心情，整个下午他们享受到的无疑是低效的娱乐，感官享受上没有任何刺激。

　　矛盾真正爆发在之后两人不经意的聊天中，最开始只是带情绪的语句，可是这次并没有得到对方的耐心排解，反而得到了赌气般的回复。之前堆积的情绪将处在不理智边缘的两人引燃，顾不上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两人就这么吵了起来。

　　他俩之间的高匹配度并不是徒有虚名，她和姜子柯本来就是在性格、处事风格本就及其相似。余姚这才发现，没有了白泽之后，他们不会在每个矛盾引发的前一刻停下来，他们都被白泽无微不至的服务“宠坏”了。

　　他们对于对方的情绪的变化太过于迟钝，也太习惯于听从白泽的对他们言行适时的“悬崖勒马”，稍微过火的行为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化解。没有白泽来分散她的注意，那些曾经被那个AI轻柔声音填满的每个稍显无趣的时刻现在是多么让人难熬啊。

　　她和子柯都在勉强自己遵循早已定好的纪念日计划。

　　坐在餐厅为情侣特意打造的座位上，死死盯着摆放精致的食物，余姚却没什么胃口，她只希望剩下的几小时能快一点过去。“我们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沉默良久，姜子柯终于开口。

　　“我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和你就这么讲不通呢？”余姚极力压制的委屈情绪在一开口就溃不成堤，“今天还是我们重要的纪念日呢，为什么你还让我这么伤心？”

　　“仔细想想，我觉得还是关了白泽之后造成的。低效会导致负面情绪的产生，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这种情绪多影响正常的生活了吧？算法的作用绝对超乎我们的想象，今天我们的13个选择中，至少有10个是可以被优化的，我们没有得到最优解，每次稍显失望的结果累计让我们的精神状态失控了。”此刻姜子柯一如既往地理智分析，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得到女友的认同。

　　余姚更失望了，她高声说道：“你就不能像原来那样说一些暖心的话吗？真不知道你为什么现在还能保持这种冷静！”她终于意识到，她跟他这位92%匹配的男友也会有这样没有无法理解、无法沟通的时刻。

　　“要不然我们还是开启白泽吧，现在我说的话，你根本一点都听不进去。”姜子柯试图挽回一些局面。

　　“为什么关了白泽，我们就不能好好沟通了？开着他，你就知道如何解决我们现在的状况了吗？”

　　姜子柯没有回答，但余姚知道，他心里是认同这个说法的，虽然他现在转移了视线，面上也没有透露出一点这样的意思。

　　余姚从未拒绝过高效便利的人生。她只是因为这样一次小小的试验，开始怀疑起来，开始怀疑起所谓算法、所谓高匹配伴侣以及她至今的生活方式……

　　＃6

　　早上九点三十分，一段白泽即时捏合而成的旋律如之前每个清晨一样将余姚唤醒。“很高兴能再次叫醒你，早上好，姚姚。”平和的拟人声再次在她的耳边响起，果然，还是这样的早晨最让她舒心。

　　今天凌晨，十二点一过，左思右想也没想通的余姚，最终还是和姜子柯一样开启了白泽。

　　在白泽的建议下，他俩姑且同意了先回家好好休息、平复情绪之后再解决他们昨天的不愉快的回忆。

　　一整个白天，看得出两人都在尽量挽回彼此间的情感，当然，这之中白泽发挥了多大的作用，是可以想象的。

　　傍晚的时候，姜子柯约余姚去了夜间游乐园，在摩天轮的顶点，姜子柯向着余姚单膝跪地，拿出了揣在包里的小盒子。

　　“我相信我们之间经过昨天的事情之后，对彼此都有了更深的认识，在我们的相似中，找到了不同。但是我认为这样是有利于我们的感情，我们之间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亲密。”姜子柯顿了一下，像是在等着什么。

　　然后他又接着说，“我会一直记得我们之间的感情有多需要我们共同的维护，记得你有多需要我的温言安慰，会记得我们花了多大的功夫才走到了今天。我不能失去你，我爱你，嫁给我好么？”看着姜子柯诚挚的双眼，余姚有些愣神，她耳内又响起了一道温柔的催促。

　　她悄悄地背过手，找到了记录昨天“回忆”的蜜蜂型飞行摄影器，按下了内存清除按钮。

　　“好。”余姚伸出左手，任由子柯为她带上戒指。

　　“我也爱你。”她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我会一直记得我们之间的感情有多需要我们共同的维护，记得你有多需要我的温言安慰，会记得我们花了多大的功夫才走到了今天。” 她又通过白泽回味了一遍未婚夫的誓言。

　　摩天轮主架耀眼上的灯光不均匀地照亮了她俩所在的观景厢，她轻轻侧过头，在另一面的玻璃反光上用唇形说了一句“谢谢”。

　　几乎是下一秒的，她耳边再次响起那个她可能再也无法失去的声音。

　　“这是我的荣幸，真替你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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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的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