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审神者又在放飞自我》梨宵

6、恶鬼

　　来人是一对姓青木的年轻夫妻。

　　“我就不该贪图便宜买了那座三浦庄园。”青木先生一脸悔恨，虽然买之前就知道前主人全家都死了有点不对劲，但他知道价钱如此便宜，怕过了这村没这店还是没忍住买下来了。

　　“说说具体情况吧。”游子不用刻意把灵力汇聚在眼部也能看出夫妻俩印堂发黑，看来确实惹上了要命的麻烦。

　　三浦庄园位于紫川城外，原是一个名为三浦平助的大布商修建的。三浦平助年轻时太拼命，人到中年身体就不好了。他只有一个美貌的独生女儿阿杏，临死前让手下最出色的伙计吉郎入赘做了女婿。于是新出炉的三浦吉郎就成了庄园的新主人。

　　几年过去，阿杏生下一个儿子。又过了几年，阿杏再次怀孕，看起来真是幸福美满一家人。可惜世事难料，阿杏暴病而亡一尸两命，留下吉郎和儿子。紧接着，儿子染上风寒夭折了。半年过后，吉郎准备续弦的时候，一大清早仆人发现他双目圆睁躺在院子里，连尸体都僵硬了。

　　“我们也不是没考虑过三浦一家的死有蹊跷。”青木太太头发只到肩膀，几乎是女尼的长度了。她皮肤细白，眼底青黑，连续多日的担惊受怕让她看起来很憔悴，“就想着，万一他们就是倒霉呢？哪怕真有什么怪力乱神之事，也不见得会很厉害。我们搬进去的时候撒了盐，熏了艾，请僧人念过经，谁知还是没有用。”

　　搬进庄园的第一天就出事了。最先遭殃的是看门的大黄狗。喂狗的仆人早上没找着它，立刻禀告主人。到了黄昏，大家已经默认它回不来了，说不定是被外面的饿红眼的人给吃了。结果半夜时分起夜的侍女发现大黄狗被剥了皮倒挂在青木太太的卧室门口。

　　整个庄园一阵鸡飞狗跳。

　　然后，事情就变得越来越可怕了。

　　纸门上的血手印，女人嘶哑的尖叫，孩童诡异的笑声，贴身侍女四肢扭曲的尸体……他们被吓坏了，不敢继续在庄园里住，请了高僧来驱邪。这次的高僧确有真才实学，整整做了四十九天法事做后吐出一口血，面如金纸地表示庄园里有恶鬼，怨气太深他对付不了。

　　青木夫妻只好买了新房子。可厄运没有因此离开他们。

　　“我半夜里看到有个女鬼要掐死我，我太太就躺在我旁边，却怎么都喊不醒，挣扎中我抓住了放在枕头底下开了光的佛经，那女鬼才逃走了。”青木先生回想起来就心有余悸冷汗涔涔，不断地拿手巾擦脸。

　　“还没等我松口气，女鬼突然又回来，拽着我太太的头发往外拖。我把佛经往女鬼身上按，她也只是尖叫，却不再像之前那么害怕了。我太太一路被拖到水井旁边，井里还有一个小鬼把她往井里拉，要不是天亮了，公鸡打鸣，说不定就真的死了。”

　　青木太太接过话题：“我一直在做噩梦，醒不过来，梦里有一个小男孩全身是血地冲我笑。天亮后我身上和头皮都疼得厉害，醒过来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哽咽着红了眼圈：“下人们一夜间全都死了，我们立刻去庙里求了佛经念珠，雇了车马，打听到枫之村驱邪除妖的本身，就一刻不停地赶来了。”

　　戈薇：“青木太太，你把手伸出来让我看看。”

　　青木太太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地伸出手。

　　戈薇手指搭上她的脉门，分出一丝灵力在她体内游走一圈，有让青木先生伸出手来用灵力试探了一遍，心中了然。

　　“椿大人，您也试试？”

　　游子听话照做。

　　“嗯……是诅咒，对吗？”游子细细感受着灵力传回的信息，“下诅咒的鬼可以通过它随时出现在受害者身边。你们现在还没出事是因为有佛经和念珠挡着，只是也没法挡多久了。”不止如此，青木太太的祖上大概与妖怪通过婚，到了她这一代虽然已经无法觉醒妖力，但她的血肉对鬼怪之流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三浦庄园里的鬼不会轻易放弃她。

　　青木夫妻吓得瑟瑟发抖。

　　戈薇和游子都没学过诅咒的解法，遇到诅咒她们的思路是一样的：首先，试试用灵力冲刷；如果诅咒洗不掉，就封印它；趁着诅咒没有发作，赶紧把下咒的人干掉，诅咒自然就解开了。

　　她俩一人负责一个，用灵力冲刷青木夫妻的身体，不到一会儿就解决了。夫妻二人被冲的晕晕乎乎，脸色潮红眉目含情。

　　游子和戈薇干脆利落地出门收拾行李，青木夫妻留在屋里。

　　“阿娜答？你感觉怎么样啊？”青木太太声音软软的，尾音发颤。

　　“神清气爽……就是骨头酥了起不来。”

　　……

　　紫川城是一座坐落在山腰上的城池。北香川和锦川在山脚下交汇，为它带来了战国时代难得的商业繁荣。城下町里人流如织，各地商人汇聚于此。三浦平助能在此地发家。

　　游子与和泉守兼定赶了两天山路后就顺着北香川搭乘货船，一天后就看到了山腰上白色外墙蓝色琉璃瓦的天守阁。三浦家的庄园在两川交汇点的西南方向。

　　意料之中的，虽然只是短短几天没有人住，庄园已经有了衰败迹象。纸拉门污损破洞，庭院里杂草丛生，墙角树梢上挂满了蜘蛛网。踏进大门的瞬间天色暗了下来，气温骤降，呼出的气体变成了白雾。

　　游子用灵力将庄园扫描一遍：“它们不在。我们先检查一下吧。”她在庄园外布下了警戒线，如果恶鬼归来她会第一时间察觉到。警戒线被触发后会变形成结界，将恶鬼困在里面，人类却可以自由出入。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和尸体腐烂的味道。院子里，走廊上，遇害后来不及收拾的尸体全都化为白骨，恐惧挣扎的动作停留在生命消散的那一刻。

　　“几天时间不至于让尸体烂得只剩下骨头。”和泉守兼定剑出鞘一寸，紧紧跟在游子的左边后半步。

　　“他们的皮肉都腐烂化作怨气，成为恶鬼的力量来源了。”游子绷着脸心情不佳，小心绕过地上发黑却粘稠未干的血迹，“我们要对付的是堕落的死灵与怨气集结而成的怪物。一个女人，一个小孩。”

　　与男子相比，女人和孩子都是弱者，许多人都不把他们当回事。可他们死后变成的怨灵都比男人的更棘手。女人一旦认清现实狠下心肠，就没男人什么事了。小孩则是因为心思纯粹，他们的执念又深又纯粹。都不好对付。

　　逛了一圈庄园，把死者的尸骨净化超度后，游子带着和泉守去了城下町打听阿杏和她的儿子埋骨何处，不料却打听到一堆八卦。

　　“您说阿杏呀？她可死得不光彩！听说是跟借住在家的年轻医生勾搭到一块儿，让吉郎发现啦！”居酒屋的老板娘。

　　“这女人啊，就是水性杨花。要说吉郎先生比起我们这些天南地北到处跑的人，够顾家了吧？居然还耐不住！”跑船的小商贩。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肚子里揣的是谁的种。这女人死了也活该。要我说，女人还是贞静柔顺才好，不要太看重相貌，太漂亮的女人娶回家也不放心哪！”粮店老板。

　　“哎，您说她儿子？虽然说小孩子养不大是常事，但还是太蹊跷了……哦，墓地啊。顺着河往下走，有一片山樱，母子俩都葬在那儿了。”卖鱼的大婶皱着眉劝道：“您小心些啊，这三浦一家死得挺邪门，前天有一伙流浪汉想占便宜住进去，结果呢？”她撇嘴道：“全都死了。”

　　游子谢过卖鱼大婶。不多时，他们站在阿杏母子的墓前。两座坟墓一大一小，挨得紧紧的，好像母亲将孩子揽在怀里。

　　他们刨开坟，打开棺材检查尸骨。

　　阿杏明显死于凶杀。肋骨和胸骨都被剑斩断，腹部有几根细小的白骨，那属于没能出生的孩子。手腕和小腿骨折。没有陪葬的器物。

　　她的儿子据说名为犬千代，小小的骨骼上到处都是骨折、骨裂的痕迹。

　　也就是说，阿杏母子二人死前都遭受过残酷的折磨，是被虐杀的。能虐待他们又不令府中仆役封口不许传出消息的只有她的丈夫三浦吉郎。

　　所以，是三浦吉郎虐长杀怀孕的阿杏和儿子犬千代，于是招致报复吗？

　　现在阿杏还有犬千代都已变做恶鬼。如果他们都失去理智了，强大的一方必然会吞噬弱小的一方。既然没有互相吞噬，那他们至少有一个能维持清醒！清醒的鬼操纵着无意识的鬼为它收集怨气，所以到底谁才是清醒的？或者阿杏和犬千代都是清醒的？

　　游子想起青木太太的遭遇。女鬼的目的是把她带给井中的犬千代。青木太太血统特殊，对鬼怪来说是极为滋补的食物。若阿杏有意识，她为什么要让自己被佛经伤害也要把好东西给儿子？可别说是母子情深！堕落的恶鬼完全不同于正常的死灵，就算神智清醒也不会保留人类的情感，如果青木夫妻没有说谎，犬千代才是清醒的那个！

　　这有点出乎意料了。小孩子变成的恶鬼因其执念纯粹往往比大人变成的恶鬼更凶，可同样因为执念太深太纯粹，他们通常无法保持理智。犬千代会是一个棘手的敌人。

　　“椿大人？快黄昏了。”

　　游子收回思路。为了削弱敌人的力量，阿杏和犬千代的尸骨不能留了。

　　游子手心里召唤出青色的火焰，随着言灵·净化变成两个圈将尸骨收拢在内。青色火焰圈越缩越小，终于烧到了骨头上。

　　阿杏的尸骨象征性地动了动就安静地化作灰尘。麻烦的是犬千代，火焰烧到身上的时候，他跳了起来，一次次冲击火圈却都被拦了回来，他发出了刺耳的尖啸。游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和泉守兼定将她的耳朵牢牢捂住情况才好一点。过了好一会儿，他的骨头才终于烧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