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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馄饨摊子在一个小巷口子边上，离苏月莹住的地方只隔了一条街。
苏月莹坐在车上憋气，便提议下车抄小路穿过去。
“可近了就几步路，车子得绕几圈”苏月莹如此说。
叶琪元倒是挺想开着车多绕几圈的，他下意识就想把这场约会往深夜拖延。
“还是开车好不好，你就不怕再被人堵一次？”
苏月莹却很坚持“车子上好闷啊，再说了你不是饿的不行？”
叶琪元无可奈何只能在路口上把车子停下，两人下车一起去穿那小路巷子。
巷子边上有家户人家搭的棚子，小火炉上亮着星星点点的火，架着个水壶在烧，水将沸未沸发出“咕——哝——”的响声。
晾衣衣服的麻绳和竹篙交错搭着，叶琪元身量高大，那些乱七八糟垂下来的，一截半截的毛巾帕子，免不了就在他的头顶上晃荡。
叶琪元不得不微微弯腰低头，谨防着昏暗光线中这些突兀的‘袭击’。
“诶，小心！”
苏月莹眼见着他撞上了竹竿才出口提醒，实在让人听不出什么诚心。
叶琪元接不住她这迟来的挂心，便不说话，负气似的沉默寡言。
苏月莹跟在他边上，偷偷的笑一笑，有种作弄人似的心情愉悦。
若时间倒回到几天之前，苏月莹不见得愿意陪他周旋。
可时间到了今天却多少有点讲不清。
不说那些她欠他的人情，但单就他饿着肚子这件事，莫名让她有点狠不下心来，一走了之。
大约是因为她挨过饿，受过苦，对饥饿感引发的种种感觉太过熟悉。
因而分外容易感同身受，理解他由于饿这样低级的原因，引发的坏脾气。
叶琪元确实是因为交错着的低级原因心情恶劣。
饥饿感仿佛欲壑难填，又仿佛烈火灼心。
无论如何是高兴不起来了。
他厌烦苏月莹。
既厌烦她的拘谨，厌烦她的保守，厌烦她的戒备。
又厌烦她的傻气，厌烦她的美丽，厌烦她的撩人。
最后，最厌烦是的，忍不住就要迁就她的自己。
何必要对她花这么多的心思。
简直是可笑。
或许他应该粗暴的换一个地方征服她。
他有的是方法让她哭泣求饶。
这种恶劣的念头，忍不住便会在他脑海里闪一下。
其实这怪不了他，是她先撩拨招惹他的。
最后又把他一个人扔在欲海业火里煎熬，她到施施然的拿起架子来了。
她叫他吃了亏，还要上赶着陪她演些公子小姐的旧戏文。
趣味是有些趣味。
但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就分外的来气。
在男女关系上，像叶琪元这样漂亮的男人，太容易被女人宠坏，宠的他越发的不可一世，宠的他实在很难把一个女人和他自己，放在一个对等的位置上。
说白了就是自私，爱自己尚且来不及，哪里还抽得出时间？
叶琪元弯着腰钻过垂下来的床单，他站在床单隔着的一面皱眉控诉：
“阿莹你说，你是不是存心选了这么一条路？”
苏月莹站在床单的这一面，掀起床单的一角，眉眼弯弯的看他“真穿过去就到了，很近的。”
叶琪元突然伸手，猛地把她往前扯了一下，那新洗的传单正个罩在了她的头上，把她的鬓角额发弄的一团糟。
“你干嘛！”苏月莹从他身边跳开，手忙脚乱的修整头发。
叶琪元这下心情好了，也眉眼弯弯的看着她“对不住，你走的太慢了”
苏月莹一边挽发一边瞪他“摊子就在那边，嫌我走的慢你就自己去!”
叶琪元笑出了声“你到想得美，我低头弯腰的走了这一路，你还好意思凶我？”
苏月莹把发卡卡好，忍不住回嘴“你是为了吃饭，我有什么不好意思……”话说出口发现不对，又反口“我哪里凶你了，我是叫你自己去，喏，路就在那边……”声音到底是越说越低，叶琪元却是越靠越近。
“嘶——”苏月莹忍不住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手撑在身后冷硬的墙壁上。
叶琪元只要再上前一步，她便退无可退，苏月莹背上都绷的发麻。
“我低头弯腰为了什么？阿莹，你好没有良心”他终于在那点空隙间停住了，给她和他之间留下一点礼貌的距离。
苏月莹没有办法回答他，她整个人都被压迫在他的阴影里。
于是叶琪元只能抱着手臂，像对牛弹琴似的继续说“还是说阿莹你就是喜欢看我低头弯腰？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我两的喜好倒还是十分相似嘛……”
苏月莹不得不承认，她听不懂他的话，她的脑袋里像搅浆糊似的一团糟。
但是她却看的懂他脸上挪揄的表情，他又在逗她玩儿了。
苏月莹往前一步推开他“你再不快点走，等下收摊子了就等着饿肚子吧！”
“那怕什么，我总不信你会让我挨饿，说不定就邀请我去你家里吃点宵夜。”
苏月莹看都不看他的往前走“您家厨子那么多，可不犯不上我毛遂自荐”
叶琪元跟在她后面笑“你要是真愿意毛遂自荐，我付你十倍的工资，可比你现在上班赚钱多了。”
“照您这么说，我还真要去找个师傅拜师学艺，不然怎么对得起您这抬举我的一片心？”
“那倒是不必，阿莹做饭，哪怕天天吃糠咽菜我也愿意啊”
“……”
有些人快饿死了，到是也饿不瘦脸皮。
弯弯拐拐的小路终于走出了头。
索性馄饨摊子还没有收摊儿，煮馄饨的锅子还在腾腾的冒着烟，摊子边上摆着几张小矮桌子，坐着三三两两的几个人，大都是短褂子的黄包车夫，没见着叶琪元这样西装笔挺的人。
苏月莹站在摊子的边上，眨巴着大眼睛看他“你仔细弄脏衣服，我叫老板给你打个包带回去吃吧”
叶琪元抬腿便坐到了一张桌子边上，拍拍边上的位置“陪陪我吧，不惹你生气了。”
苏月莹一时没想出回绝的借口，只能走到桌子边坐下，却没有坐到他边上，而是坐去了他对面。
叶琪元点了两碗馄饨这才拿出手绢来，俯身凑到苏月莹的面前仔仔细细的擦桌子。
苏月莹没有被别人伺候的习惯，微微有些不自在“我自己来擦吧。”
叶琪元一抬头就能看见她黑白分明的眼眸“你坐着别动了，左右我多的是衣服，脏了也有人洗……”
苏月莹微微有些脸红，他到是体谅她穷的只有几件衣服换着穿。
叶琪元察觉到话有点问题，于是又解释一句“洗衣服麻烦，不想你受累。”
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格外的暴露他大少爷不沾人间烟火的浮夸气。
苏月莹整个人又回到沉默拘谨的戏台上。
叶琪元有些恼火起来，却也分不清楚是恼火自己多嘴，还是恼火她敏感。
何必呢？女孩子要强，除了能多找些罪受，一点也带不来什么其他的实惠。
好歹桌子是擦干净了。
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被端了上来。
叶琪元叫了她一声，苏月莹才回了神。
“好香啊，闻着就知道味道不错。”叶琪元用勺子挑了一个送到嘴边吹一吹，那馄饨皮儿擀得讲究，贴在勺子边上能透出勺子里的花纹，馅儿是精瘦肉的，看起来有种白里透红的美感，很容易激发食欲。
叶琪元虽然是饿，倒也能矜持着吹凉了才往嘴里送，一吃开便连着吃了好几个。
苏月莹原本心情有点微妙，看着叶琪元在对面低头猛吃的样子，又莫名觉得自己不应该。
她干嘛要想这么多，他和她并没有携手同路的可能，她又何必为了他们彼此阶级的差距闷闷不乐？
搞得好像是他们有什么可能一样。
“好吃吗？不够我这碗也给你。”
叶琪元咽了口里的食物才回一句“不必，一碗够了，那碗是你的”说完又笑了笑“不吃完不准走啊，看你瘦胳膊瘦腿的，多吃点才御寒！”
苏月莹下意识手伸到胳膊上摸了摸，一捏就是肉“你就净会睁着眼睛瞎说，都胖了。”
叶琪元慢慢的抿一口汤，把碗筷放下，眼眸如水的望着她，认真的说“那可不是我瞎说，你看起来太单薄了，不然阿莹 ……我为什么总是为你挂心，总是疑心你要吃苦。”
苏月莹心口又开始乱跳起来，有一种莫名的焦躁情绪在她血液里乱窜。
她忍不住想恶狠狠的问他一句：你到底想怎么样？
又或者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苏月莹默不作声的低下头去吃馄饨。
“阿莹，女人总该被人疼，你没有那样要强的必要，有人喜欢你愿意送你衣服鞋子，给你很好的生活，这都是心甘情愿的事情，你总该给个机会，对不对？”
苏月莹默不作声的喝了一口汤。
“好吧，那就算你不给机会，你总不至于要讨厌他，对不对？”
苏月莹终于放下了碗,冲叶琪元十分乖巧的笑了笑。
叶琪元这些话说起来顺口极了，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或者换一句话说丝毫也没往心里去。所以他也没指望有什么特别的效果。
然而苏月莹却笑了，这笑容给了他一种莫名的希望，就像饿过头闻见的饭菜香味，渴过头看见的清泉溪流，寒冬腊月里升起的炉火，三伏天气镇着的冰。
经不起细想和琢磨，更经不起撩拨。
若是细想了撩拨了那便是——原来你这样饿，这样渴，这样冷，这样热。
心里有种东西沸腾起来，只把理智和高尚的道德情操都翻去了一边。
整个人陷入一种单纯麻木的低级趣味。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那罪魁祸首说。
叶琪元眯了眯眼睛，笑一笑都很勉强。
软硬不吃，油烟不进，苏月莹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叶琪元莫名理解了白天那班老爷子骂他时的愤怒心情。
莫非是现世报来的太快？
苏月莹看他一眼不发，心里有些忐忑起来。
她竟在一瞬间疑心自己是伤到了他，不过这样的念头很快便被她压了下去。
有些人你越是对他避之不及，他就越上赶着撩拨你，叶琪元明显就是这样的人。他说出的每一句漂亮话，听听便罢了。
苏月莹暗暗的叹了一口对自己说道：苏月莹啊，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但是，你说这要怎么不往心里去。
叶琪元这个人真是太让人讨厌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