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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雨夜惊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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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间。
烟波河方圆百里及周围的村落小镇但凡有人烟的地方都迎来了一队队可怕的九黎铁骑兵马。
犹如暗夜深山里扑出来的鹰犬野兽一样,不知在找什么,沿烟波河而下,所过之处,人心惶惶,唯恐被这些凶狠嗜杀的九黎人瞧上丢了小命。
所幸这些人虽然浩浩荡荡肆虐搜索而下,却到是没有传出杀人的消息,也不知道是找到了还是放弃了,渐渐收敛了四散搜捕的动静……
烟波河往下。
途经两座风景秀丽的山峰,名曰大、小元台山。
立夏。
暴雨滂沱。
闪电划破夜空,留下一道狰狞惨白的裂口。
雨幕将漆黑的天地连成一线,茫茫一片,不能辨物。
位于小元台山上的庵堂,隐隐透出一丝光亮,微弱似雨中萤火。
屋檐回廊,水滴如线。
雨中的萤火,是一盏破旧的灯笼。
被一只骨瘦如柴的小手提着,灯笼在风雨中摇晃,火苗将熄。手的主人,年纪不大,全身上下裹在厚厚的灰布袍里,只露出一张苍白消瘦的脸庞……
“阿……阿茶”
少女步伐踉跄,身影蹒跚,又没有撑伞,浑身淋得湿透,走了没远就摔倒在泥泞积水中,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破灯笼滚落到一旁;
烂泥水溅入眼中。
风飒飒,雨急急,似要将之彻底淹没埋葬。
而就在这时——
突然有一片白色裙角映入她眼帘。
来人一身斗笠蓑衣,身形稍显单薄,纹丝不动的立于暴雨中,裙摆鞋面不染半点泥泞。她抬手推了一下斗笠。破空的闪电,映照出斗笠下一张清秀平静的面容——
元华。
她蹲下来问,“你,有什么未尽之愿?”语调清清淡淡,让人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感觉。
“阿茶……救阿茶,不管你是谁……求你,救她……”
少女一把抓住了元华的裙摆。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愿望?”
元华动作轻柔地将对方扶起来问。她的声音,十分有亲和力,似在无形中淡化了周围一切风雨。
少女在恍惚间觉得有了一些力气。
“你……是谁?”
“关素素,”元华轻轻一语。似在回应对方的问题,又似在唤对方的名字,“以后,我就是你了。”
“我需要一个身份。”
“我打听过你,清州关家二小姐,年芳十五,身患病疾,四年前被送到这里来……熟悉你的人不多,你的身份能让我尽快融入环境。”
“并非非你不可,只不过,我先遇上了你……作为回报,我或可替你完成未了的心愿。现在,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不紧不慢的语速,条理清晰,轻柔达意,无形中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在她的话音落下后。
关素素布满血丝的眼中渐渐亮起一丝希望。她不在乎对方是谁,不在乎对方以后会做什么;她只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只知道对方既然这样说,就有一定的能为把握。
“这一生……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一意孤行,听信馋言,铸下大错,葬送了谢家……”
“自以为是,信我的,被我背欺骗;我信的,欺骗了我,到头来满盘皆输,落得这般田地……”
“我求你……替我拿回属于我的一切;替我问一句,我那冷血无情的父亲啊!可还记得有一个女儿……被囚在荒山野岭,日日夜夜,缠绵病榻,受尽苦楚!”
是不甘;
是悔恨。
是至死不能释怀的心结!
若在注定要将不甘悔恨带入棺材前有一丝机会。
她,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我答应你。”
元华将真气徐徐灌入关素素的体内。让她气色暂时看起来好了很多。但也仅仅只是看起来,人已病入膏肓,行将就木,药石罔效……
“阿茶……阿茶与我相依为命,是个死心眼的丫头。她失踪了。庵堂里的师太有个相好的……他、他一直对阿茶心怀不轨,我很担心她……求求你,去救她……”
“我知道了,让我先扶你回房吧。”
“不、不用了。”
关素素拒绝了元华的好意。灌入体内的真气,让她渐渐显露出了回光返照之相,站起来,一步步走回房间的方向。
“今日死、明日死,对我而言已无差别……”
“荣华未尽享,半生缠绵于病榻,我不想死后还入棺土深埋……愿你在我死后,将尸体烧掉……让我尘归尘,土归土,散于天地之间,再无牵挂与束缚……”
渐落的话语,是已了的心愿。
窗外风雨呼啸着灌进来,她心底里却异常的宁静。
视线渐渐模糊黑暗,混乱的记忆渐渐清晰。似年幼时某个繁华的街巷,淅淅雨声中,有一道雍容华贵的身影撑伞缓缓走来。
'素素,该跟娘回家了。'
‘娘……’
真假已不重要,此心甘愿沉沦,只因眼前一切,是这世界最珍贵的美梦。
风雨哀哀呼啸,灯火微弱将熄。昏暗而压抑的破败屋子里,人影渐渐倾斜,冰冷雨水打落在身上、脸上流淌,而缓缓倒地的人,却在无知觉……
*
庵堂里有一个师太。
原名叫什么不记得了,如今法号妙禅。
原本是关家的一个下人,因读过几本经书,就得了脸被指派到庵堂里。
虽然位置偏远了一些。
但领着份例,占着本该送给那对主仆的东西,日子倒是过得有滋有味!
又因徐娘半老,颇有姿色,耐不住寂寞,与山下的汉子们私混搅和在一起。
每月替关家跑腿送东西来的赖三便是其中一个。这不,今日遇到了雷雨,送东西便肆无忌惮住下来了。
黑暗中。
门窗紧闭,二人在房间里颠鸾倒凤。
好一阵子才停歇下来。
“关家枉为湖城大户,给的东西越来越少了。”
妙禅趴在赖三的身上微/喘。
“有就不错了,关家早就不管那对主仆死活了。你把那丫头关在柴房一整日了,当心那要死不活的病痨鬼找来!”
〃那丫头姿色不错,又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会识字吟诗,春香楼里这样的姑娘可金贵了,准值个十几二十两。〃
妙婵一把推开他,没好气道:“你吃熊心豹子胆了,她再怎么可是关家的人!再说你不是成天惦记,到了嘴边,反而不要了?”
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丫头。
用强了也就别扭一阵,等时间长了,明白个种滋味了,就知道这样的好处了。
也就听话了。
比离了眼皮底下让人安心些。
赖三只是嘿嘿的笑。
〃那病痨鬼都没见关家人来瞧一眼,何况是一个小丫鬟?等灌了药往春香楼一扔,老子拿了银子就走人,要是关家人问起,就一口咬定是逃走了。〃
见妙禅不说话,又哄道:
“一个黄毛丫头,哪比得上你懂情趣?等我拿到了银子,就买两个小丫头来伺候你,等长大了又可以买掉,你我就过着快活似神仙的日子……”
说完话,便将还不太认同的妙禅推倒。很快两人就又滚作一团,胡天胡地。
窗外,炽电划破夜空,雨水染上红芒。
滋滋——
房间内似有电流声响起。沉迷于荒唐恶念的人,不知性命已被划下终点。
“轰——”
天雷凭空而降!
地动山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