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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孟鹤堂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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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电闪雷鸣，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吹来的风把雨点带进窗内。
雨点落在孟鹤堂的脸上。坐在桌前没日没夜工作的这个男人，早就体会不到什么是冷，什么是暖。
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只有把整个人投入在工作里，他才会安心。好像，这样就能忘掉一切。
一个人，慢慢沦陷。
不经意间走了神，他试图重新把注意力转回到工作上。
可窗外的雷声好像故意和他作对，虽断断续续却从未停止。
僵硬在键盘上的手缓缓移到大腿上，他闭着眼，低头，手臂支撑着整个身体。
思绪万千，他睁开眼，想要起身去关上窗户。
每一次这样的天气，都是孟鹤堂最痛苦的时候。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会在这种时候，所有回忆涌上心头。
自己好些年没有和周九良联系了。
这个人就像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一样。
他是被孟妈妈收养的小孩，比自己小六岁。
自己家的条件并不算太好，可是孟妈妈心软，在福利院看到性格孤僻，不愿意和其他人交往的周九良，把他带回了家。
第一次见到周九良，孟鹤堂心里没有理由地排斥。他懂事得早，家里的情况他明白，他每天上完课会去校门口的报摊帮老板守着摊子，用来交自己的书本费。他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还在给家里增添经济压力。
“妈，你带回来了个什么？”孟鹤堂看了小孩一眼，目光便落在了自己的习题上，再也没有去看周九良。
小孩性格孤僻，面对着大自己好几岁的人，他本就害怕，更何况孟鹤堂方才对自己的态度，小孩颤颤巍巍地躲到孟妈妈身后，不敢看向孟鹤堂。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这是周九良，你以后的弟弟。”孟妈妈清楚孟鹤堂在想什么，孟妈妈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家里的条件勉勉强强支撑他念书。
孟鹤堂这个孩子争气，这是孟妈妈孟爸爸唯一能拿出来骄傲的东西了。
他们知道自己愧对于孟鹤堂，明明是个没多大的孩子，却要过着比同龄人苦的日子。
曾经孟鹤堂在累到濒临崩溃的时候，一边掉着眼泪一边问他的妈妈
“妈，我这样的人，是不是不配有青春”
“为什么啊，为什么别的同学能去郊游，而我不行”
“为什么只有我要接受其他人的嘲笑”
“妈，为什么我们家没有钱...”
“妈我尽力了，真的尽力了”
孟妈妈也哽咽着，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她甚至不敢对孟鹤堂说一句对不起，一万句对不起也弥补不了自己和孟爸爸对他的亏欠。
那是唯一一次孟鹤堂在孟妈妈面前释放自己的情绪。因为他知道，妈妈和爸爸供他能读书已是很不容易。
这一次孟鹤堂彻底懵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家里新增的“负担”，尽管第一眼的时候...觉得那个像团子一样的小孩很可爱。
周九良也懵了，虽然年幼，可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出现对孟鹤堂来说是不利的。尽管第一眼的时候，他觉得这个大男孩像阳光下的蔷薇，多情的藤蔓牢牢地攀着红墙。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孟鹤堂对这个小孩上心了。
小孩是不善于说话的。
在孟鹤堂写题时的余光总会不经意间瞥到小孩的卷毛。小孩会安安静静地在他身边陪着他学习，等到孟鹤堂闭上眼缓缓的时候，小孩会递上一杯自己亲自吹冷的凉白开，他会小心翼翼地问孟鹤堂，“孟哥...喝水吗？”
孟鹤堂画画的时候，压根不会欣赏艺术的小孩，会拼尽全力夸他的孟哥，“孟哥，真好看”孟鹤堂也不知道小孩说的是孟哥真好看，还是画真好看。
孟鹤堂守着报摊，一抬头就会对上小孩心疼的目光。小孩会帮着孟鹤堂吆喝，“叔叔阿姨！买报纸吗！我孟哥卖的报纸特别好看！！”孟鹤堂被小孩蠢笑了，“傻九良，哪里有这么吆喝的呀，我卖的报纸和其他人卖的报纸不都一样嘛？”
“不一样，孟哥卖的报纸是会变成纸飞机飞到我的心里去的。”
可能，就是在那一瞬间吧，孟鹤堂想要好好地守护着这个小孩。
后来的每天早上，小孩哭着吵着，拦着孟鹤堂的自行车，不让孟鹤堂去上课。尽管孟鹤堂一次又一次被他拖迟到，被教书先生骂，可他依旧每次都耐心安慰着小孩。
“九良要乖啦，在家等孟哥，孟哥很快就回来”
“我答应九良，不和其他女生说话！”
“啊？男生也不可以吗...”
“好好好，也不和男生说话，九良乖乖在家等我，好不好？”
每一次都等到九良乖乖地走进家门，孟鹤堂才放心地去上学。他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这个小孩。
后来，对自己节省得要命的孟鹤堂，总会在放学路上给小孩买一两块小饼干，一两颗葡萄软糖。
孟鹤堂小时候是没有吃过这样的零食的，没有人给他买，家里穷，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亲戚家里会摆出一大盘水果糖和花生。每当那几天，孟鹤堂都会拼了命的吃，好像能把这一年里所有的甜都补回来一样。
亲戚也知道孟妈妈家里的条件，他们也心疼孟鹤堂，无意间对孟鹤堂说“堂堂多吃一点，阿姨家里有很多，我儿子自己一个人也吃不完，你放心吃，吃不完就带走。”
这明明是对孟鹤堂的关心，可孟鹤堂却是听进了心里。
是啊，别的孩子有着吃不完的糖，而我呢。我只有名字里有糖。
所以他不想让小孩和从前的自己一样，每当孟鹤堂把糖握在手心里，让小孩猜哪只手里有糖的时候，小孩说“孟鹤堂就是糖，全身上下都是糖。”
想到从前，雷雨天气的时候，自家的小孩会一下子钻进他的怀里，跟他撒娇，大气也不敢出，双手圈着孟鹤堂的腰，小声嘀咕着“孟哥，我怕...我好怕...”
孟鹤堂会揉揉他的小卷毛，安抚似地拍拍小孩的背。“九良不怕，孟哥在呢，没事，没事...”
小孩会蹭蹭他的脖子，用尽全力抱住他，好像下一秒孟鹤堂就会被这样的天气带走。
孟鹤堂怕痒，小孩蹭他，他会傻傻地笑。
“孟哥。”
“嗯？”
“你真可爱”
“小孩子瞎说什么”
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有多爱那个孩子了。他说可爱，那就可爱吧。
周九良爱他的孟哥，就像万物皆离不开阳光。小孩来孟妈妈家里之前是会三弦的。
周九良不是被抛弃的，他是走丢的。周九良家里虽不是暴发户，但周爸爸好歹有着公司，周家不知道比孟家的条件要好多少倍。
那天周妈妈带着周九良上街围观街上的学生表演，那是高中生举办的公益活动。
周九良远远地就望见人群之间的那个少年，少年穿着朴素，甚至衣服上有一些小小的补丁，他坐在小凳子上弹着吉他，对着麦克风轻轻地哼着，“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时间它不停在转动...”
周九良因这美好的画面晃了神，等反应过来时，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了。
他的注意力一下子从少年那里回来了，他的妈妈不见了，任凭他在人群里哭着呼喊。
周九良小小的身体穿梭在人群中，边跑边喊着“妈妈，你在哪儿啊...妈妈...”最后他跑累了，喊累了。
他精疲力尽地蹲在地上哭着，嘴里不停地念着“妈妈...妈妈...你在哪里...我想回家...”
后来周九良进了福利院，再后来被孟妈妈带回了家。跟着孟妈妈回家以后，周九良才发现，原来那个人群中弹吉他的少年，叫孟鹤堂。
周九良原本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没有意义了，他没有了爸爸妈妈，被一户贫困人家所收养，直到歪打正着地又遇见了孟鹤堂。
后来周九良一直陪着孟鹤堂上了当地的大学，小孩也变成了少年。
那天孟鹤堂上着晚课，突然之间吹起了大风，紧接着电闪雷鸣，瓢泼大雨。
他开始紧张了，他担心他的小孩，他没有多想，一下子冲出教室，急急忙忙回到家里。
到家了果然看到了小孩一个人蜷缩在客厅的角落，微微颤抖着，孟鹤堂从门口轻轻地走到小孩身边，蹲下身子，搂住他。小孩猛地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孟鹤堂，“孟叔...你怎么...你怎么回来了”
孟鹤堂笑笑，那笑里的宠溺像是即将从瓶口里溢出来的水“因为担心你。”
小孩不好意思地别过头，依旧用着他的小奶音“孟哥我都多大了，不怕打雷了。”
不管再大你也是我的小孩，孟鹤堂心里想着。
孟鹤堂关上窗户，强行把自己从回忆里带出，靠着墙看着窗外的灯红酒绿，他就像泥沼里的一条鱼，他用尽全力挣扎，但好像这个世界不欢迎他。
他拿出手机，屏保是和小孩十年前的合照。
那时孟鹤堂才18岁，他笑得很甜，像初夏的花，黑色的耳钉让他褪去了稚嫩，一只手抱着坐在腿上的小孩，另一只手比着v。
腿上的小孩仅12岁 ，偏过头看着他孟哥的耳钉，那样的眼神像别人家的小朋友看自己心爱的零食。他想要去舔舔孟鹤堂的耳朵，可是他怕孟鹤堂讨厌他。
再到后来，两个人表明心意，交换着彼此的身体，小孩含着他的耳垂，像是在品尝什么甜点，对他说“孟哥，其实我在十一岁的时候就想这么做了”
他们陪伴着彼此度过了小半辈子，从年幼，到年少，再到成年。
可终究，周九良还是走了。走得令孟鹤堂猝不及防。
孟鹤堂25岁生日的时候，完成了当天的课程，提着生日蛋糕急急忙忙地赶到家里，想和小孩一起庆祝。
他回到家中，家里只剩孟妈妈和孟爸爸坐在沙发上，气氛僵硬到了极点。
孟鹤堂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好像已经知道了什么，但他不敢开口问。他不想面对。他不想接受这个现实。
最后是孟妈妈忍不住了，对他说“孟儿啊，九良被亲生父母接走了。”
“起初九良死活不愿意跟他们走”
“可是咱家这条件你也知道，让他受了十几年的苦”
“九良这孩子，偏说什么不怕苦，只要他孟哥。”
“后来他父母没办法了，给九良说，只要他跟着他们走，他家里会把你大学的所有费用都交了”
“九良是真为你好呀孟儿，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可惜了...你回来晚了...你说要是你早一点......”
孟鹤堂疯了。彻底疯了。手里的生日蛋糕掉了一地。
他心里的痛不知道怎么用语言来说了，眼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妈！！你别说了！”
他想起周九良在孟鹤堂让他找回亲生父母时对他说“孟哥，我不怕苦我也不怕累，只要我跟着你，我就知足了”
他想起周九良将欲,望释,放在自己身体里之后抱紧他，“孟哥，我爱你，孟哥，无论怎么样我也不会离开你。”
孟鹤堂全当真了。这些话，他信得有多深，现在他就有多难过。
还好孟鹤堂不是自甘堕落的人。他不会喝酒，不会放纵自己。
周九良离开后，他拼了命地读书，拼了命地工作。即使生活也没有给予他太多的回报。
孟鹤堂关上手机，躺上床，不再去想以前的事。
睡觉吧，明天还有工作。
那个人，就当已经不存在了。这么多年我爱的，只不过是空气罢了。孟鹤堂想着，闭上了眼。
(下一章是以九良的视角，从他离开那里开始。后面两个人会重逢的，还会很甜，相信我！)
作者有话要说： 虚构的人设 虚构的故事 勿上升正主！(双方如何认清自己对对方的感情，再去接收这份感情的过程会写成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