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离》于锦落

3、永安城

　　第三章：永安城

　　阳春初开，永安城繁华如初，落日余光斜照在红墙之间，一只鸟离了枝扑腾着翅飞往空中，俯瞰之地，便是当今皇朝城，永安城。修已有百年之久，一朝盛世，比洛阳，更为华美。

　　永安当道，天子之都，家国安好，没什么穷苦病人，衣着更是上等华贵，话不惨假，都活的滋润，泱泱盛世之下，无人忧心安危。

　　　风尘仆仆的马车不合时宜的闯入了城中闹市，流连忘返的，是从车内瞧街的姑娘。

　　　乡里来的丫头，哪见过何等阵仗，冬日过，春日来，这城繁华景色，令她们久久无法回神，这也稀奇，那也稀奇，哪儿哪儿都是新奇玩意，眼看不过来，鼻子里闻着的味儿，都是些高楼酒居传出来的饭菜香。

　　袖离被逆光惹得睁不开眼，那些个车水马龙的闹气儿一窝蜂的钻进耳里，她小心翼翼的撂下帘子，看了眼旁的艾春。

　　艾春大咧得很，隔街和那头戏台子上唱戏的花旦闹了几嗓子，喊了几声好，村姑娘脆生生的几个好字，惹得那些个看戏的男人家往这瞧了过来。

　　袖离赶忙把艾春拽了回来，帘子一撂，隔了热乎气。

　　“出门在外，你吼个啥子喃嘛？怕人家不晓得你是个千里跋涉来的女娃娃”

　　俩人走前儿讲好的，怕歹人把她们捉去卖了，这一路穿的都是男人家的衣裳，头发丝儿藏里，脸儿抹上几层泥巴，莫叫人看出来了。

　　“怕个啥子，这不到了天子脚下呢么，有个啥歹人敢卖女娃娃？不要命了这不是。再说了...”艾春笑了，蹭了蹭袖离的肩。“杨哥不是在这城里呢么，怕个啥。”

　　“杨哥威风着嘞，当大官嘞。”

　　俩人这路上问了，晓得杨苍这是给皇帝做事儿去了，就在这永安城脚底下，当啥官也不晓得，就晓得，是个大官。

　　马车停了，十来文银钱一给，两个丫头随着街走，鼻眼下一张嘴，逢人便问。

　　关城内兵营分为三阵地，百姓们倒晓得事儿，打听着顺着这张嘴，进了内城。永安内城多是些达官显宦之人住的地儿，也没外城那股子热闹气儿，就晓得这红墙砖瓦气派的紧，并排着府邸前的两尊石狮，似是有灵气，盯着这俩外乡丫头瞧。

　　“袖姐儿，你说，这地儿怪吓人的。”

　　“别走丢了春儿。”后头涌了些百姓人，也不晓得凑啥热闹，一窝蜂的进了来。袖离怕与艾春挤丢，两只手儿彼此紧紧握着，随着人潮波动之间，涌向了前。

　　一股子花香味溜进鼻里，俩丫头都没见这么大阵仗过，怕挤丢了。

　　在日落余光的街道，喧闹的人群高声呼和，袖离随着人群看向那花味传出的地方。

　　阳春开初，公主游城，问天祈福，佑永安长盛不衰。

　　马车儿占满了街道，娇小女侍身穿收腰托底罗裙簇拥在马车周围。篮子里装的是碎花瓣，几小把往空中一撒，顺着风飘。

　　袖离捂住耳朵，前方震耳欲聋的锣声传了过来，悠长肃穆的很。

　　百信们见着了护佑永安城的女人。

　　那时候雪已经走了，每年如此，来的时候，也悄无声息的，走的时候，什么也不留。

　　和洛阳不同，洛阳的古街老墙，占满了爬山虎，它们生命力极为旺盛，等冬一走，便开始，用根一点点的缠绕着洛阳，似是要把洛阳吃进去。

　　而永安，没有爬山虎。也没洛阳的老茶园子，也没说书的老僧人。也没那些个百年流传的洛阳城内的故事。永安城里的公主，保佑着的，早已不是百年前的那个洛阳。

　　没见过世面的女娃娃一时之间看呆了眼，等袖离回过神时茫茫人海中哪还有艾春的影。艾春被挤丢了，她个头矮，根本瞧不见人。

　　红盔兵们列开阵型，领头人一声呼喝，他们这才散开来，维持着内城街道的秩序。

　　袖离慌了神，怕把艾春搞丢了。大声呼喊着艾春的名，一遍遍的，袖离声有些粗哑，没艾春灵脆，一嗓子一嗓子的吼，跟喧闹的人海声比，刹时没了声。

　　找了许久，这才瞧见艾春粗布包裹着的头，一动不动着跟丢了魂似的。袖离气不打一处，挤着人好不容易挪到了艾春跟前，死死抓着艾春的手。

　　她刚想埋怨几句，艾春却指着那辆用纱幔围起的马车，张着嘴，哼哼了声。

　　袖离没听明白，凑近了，才晓得艾春喊她看。

　　人们好似洛阳城的爬山虎拥挤在整条街道上，在一片吵闹的呼和声中，两张脏兮兮的脸盯着马车瞧。日落之前，那些光毫不吝啬照着永安城最金贵的人。永安公主，和即将继位的小皇子。

　　光给他们镀了层金边，小公主轻垂着眼缓缓睁了开来，所扫之处，皆掀起一片轰动。薄纱轻遮她的面庞，便是这么惊鸿一瞥，供人们瞻仰，叩拜。

　　袖离是个俗人，晓得女子无才便是德之道，自小她娘就没让她识过字儿，连自个儿叫啥都不会写，后头跟着杨哥认了些字儿，也算有点书生气。

　　有幸一睹永安公主芳华，她便是惊的一个好字儿都吐不出，倒是艾春，人看了许久，一双发亮的眼儿都不眨一下，叨叨了句：“袖儿，你看这小爷儿，长得可俊。”

　　袖离瞧了下公主旁坐着的俊人，倒是没用纱遮脸，青发束冠，眉眼与公主九层相似，唇轻抿，沿路东西张望，身着清水色锦袍衬的肤色都白了三层。

　　金樽下生出的孩，和乡里娃子不同，虽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的，可细细瞧来，便晓得了。

　　官兵在呵斥，袖离扯着艾春不让她去看，对未来的皇，岂能这么盯着瞧着的肆无忌惮的。

　　艾春不听，眼似是被老木匠给用钉子钉马车上了。

　　艾春抹了抹脏脸，沿着人群跑，怕跟丢了在多看几眼。边看边对身后的袖离道：“嘿，这娃娃长得真俊，好看的很，就是像个女娃娃。”

　　“你这个狗娃儿，说的啥呢？赶紧把这嘴捂上！”袖离不晓得艾春这又是发哪门子的疯。“小皇子也敢说女娃娃，不要命了这不是。”

　　艾春忽的笑了。

　　那天不阴不冷的，雪也走了。

　　整个永安城的人都来了，袖离看着被挤在人群里的艾春。她像极了养在南山坡还未盛开便死去的鹿角海棠。

　　而这些人就像洛阳城的雪，把艾春快埋住了，把袖离的鹿角海棠也埋住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不参杂历史，经不起推敲，随便看看你们可以当成架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