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离》于锦落

29、迎入府邸

　　第二十九章

　　艾春低着头，脚上一双泛黄的锦鞋，她偷偷用裙角盖住，余光中还是觉着那人在看自己。

　　“方才春儿在楼上认出你了，我还以为她看错了。”

　　袖离这般说，伸手拉了拉杨哥的衣袖，她们楼层高离得远，下面声都没听着，也不晓得这小公子究竟是谁，只得悄悄问了句杨哥：“是否跟人生了口角？”

　　袖离皱着眉目担心的很，一双眼隐隐闪着水光，方才急忙从楼上跑下，气儿没喘匀。

　　杨苍低声解释：“不必担心，并未生口角。”

　　侯叔腿脚慢，这才赶了来，见到自家主子，而身旁又立着一位衣着华贵的男子，忙低头行了大礼，又一面跟主子解释道：“将军不在，老奴擅自做主给夫人接风尘，便来了醉雀楼。”

　　被晾在一旁的太子玄唯此时挪了两步，他的衣裳被浅池水浸湿，发丝也稍有凌乱，又担忧着面上的纱巾，生怕在这女子面前驳了自己的脸面，特别是长相极为好看的女子面前。

　　“摆驾回宫。”

　　玄唯一挥手，回宫二字念得尤为清晰，芩才跟在后头，心思想着这摆驾怎么个摆法？二人是翻墙出来的，一个护卫都没带，这不是为难他么。芩才灵机一转，为给玄唯充脸面，装起大总管的腔调，细长声儿念了句：“您请。”

　　玄唯衣袖一拂，扯高气昂的徒步走了，还未拐过墙角，又被将军一声令下止了身子。

　　“慢着。”

　　杨苍声一落，玄唯立马止了脚，忽地恨自己为何没来由的听人命令，很瞪了眼芩才，芩才颇为无奈的转身，听将军有何指示。

　　“太子不慎落水，气候尚未回暖，回宫路远，且先去我府上换身干净暖衣。”

　　“侯叔，给人带路。”

　　未等太子同意，杨苍便发了话，侯叔快步走来给太子领路，玄唯虽不愿，却也不敢驳了杨将军的令，晓得这人不好惹。

　　将军府邸，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的玄唯立在主堂厅前的水池边，锦鲤从荷叶边角探头，吐出几个鱼泡泡，尾一甩，欢畅游至另一方，侯叔生怕怠慢了太子，一直随在身后，芩才坐于亭中，与侯叔闲聊了几句。

　　“方才那二位女子？”

　　侯叔一笑，回道：“从洛阳来的将军夫人，今日才回门。”

　　又补充了几句：“夫人与其妹均是洛阳乡人，为人朴实本分，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今日估计是吓着了，未给太子行礼，还望勿怪罪。”

　　玄唯冷哼了声，忽地想起那女子忽闪的一双明媚大眼，酸言道：“将军倒是享福，战事一结连京都没回，也没给父皇回令，忙着回洛阳老家娶亲去了，如此行为作风，当真是一个色字当头。”

　　“也罢，男儿自然是喜女，这府邸装潢的大，后院怕是能塞下好多个将军夫人。”

　　“太子，您有所不知，将军如今就一位夫人，正是您今日所见那位。”

　　侯爷替将军解释，话刚说了半截，就见夫人从正堂一侧的沿着房檐缓步而来，一脸庄重，临近了，才俯下身子给太子行了个礼。

　　“臣妇给太子请安。”

　　她低眉顺目，微微扶低身子，头都险些挨着地了，几缕青丝贴着额角，一滴透明的汗缓缓往下低落滑进脖颈里。生怕惹了太子的怒，这大礼行的唐突，就见那双手还微微发着颤。

　　玄唯居高临下看了眼她，方才被将军怄出的气都从这一跪给讨回来了，也未喊平身，自顾自问道：“听闻你是从洛阳来的，多大了？”

　　“臣妇今年虚岁二十。”

　　“洛阳来的？哪家闺阁？”

　　“臣妇...”袖离低垂着头，怕给杨哥失了脸面，又不敢撒谎，只得含糊道了句：“小户人家，不是什么当官的大户。”

　　芩才见人一直跪着，那模样也是担惊受怕的，心生怜悯，想着玄唯怎能趁着将军没在如此欺负人家夫人，忙把人扶了起来。

　　玄唯逗着那几条锦鲤，问了句：“家中可有弟兄姐妹？”

　　“尚未，不过有个远房表妹。”

　　他一转身，见着眼前的将军夫人依旧是低着头不敢看人，自打听着玄唯那句摆驾回宫，便晓得是当朝即将即位的太子，是万万不敢抬头一睹圣容，生怕触怒太子怪罪下来。

　　“你把头低着作甚，我又不吃了你。”

　　玄唯眉头一蹙，袖离这才抬起头来。缓缓看去，太子竟张着一双极为好看的凤眼，额头肤色白润，论气势衣着，是从小金樽玉盏下养大的。面上虽遮了银丝布，可光是露出的这双眼，微微蹙起，骄纵不逊。

　　她随即忙低下头来，不敢再看，而太子见着袖离的面孔，平凡无奇小眼小鼻的，几粒褐斑清晰可见，没女儿家那股子娇羞的灵气，像是从哪个农乡里来的妇道人家。

　　“你是将军夫人？”

　　玄唯诧异的看着袖离，心底本想着好一个好色将军，娶了个姿色貌美的夫人，眼前这女子却是将军夫人，方才见着的那位，倒是与这位认岔了。

　　“是臣妇...”

　　袖离身子还颤着，见太子并未深究，反倒是问了侯叔几句，将军府上可有些好玩的物件，侯叔思忖片刻回道：“将军几年未回府，一切用度从简，也削减了些家丁，今后得随着将军与夫人的愿慢慢打理，着实是款待不周。”

　　“罢了，将军人呢？”玄唯又问，侯叔回道：“方才府邸内的兵器库挑选物件去了。”

　　鱼潜入池底，风一刮。芩才见着来人，忙起身相迎。将军手中提着两尺长的细长软剑几步路便走到池边。

　　玄唯只觉不妙，咳了一嗓子，暗想莫不是他欺负夫人的事儿遭将军看见了，拿着剑来报仇了？心底七上八下的，胡思乱想。

　　袖离低着头，见杨苍走进，忙躲到身后去了，寻求庇护似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这模样好似受着惊吓。

　　杨苍测过身子低语了几句，让她去中堂泡些茶水，袖离这才缓步离去。

　　杨苍接着把那短剑扔了过去，这重量轻巧，见玄唯不解，便沉声道：“奉皇上的命，今后得教你些防身的本事。”

　　“男儿家不可只学花拳绣腿的皮毛本事，既然奉命，变得好生调教太子一番。”

　　“今后便得罪了。”

　　他是不怕得罪的主，客套话罢了，玄唯忽地觉着自己方才就不该来将军府，还不如脚底抹油跑快些好，如今是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接下将军亲自给挑选的短剑。